第一章再见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朝曦突然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呵呵，小曦，根据本郎中这么多年来的情场套路来诊断，你这病叫：失魂落魄。”
朝曦浑身哆嗦，手一抖“营销”打成了“淫笑”。
努力克制，故作平淡道：“是吗？我没怎么注意。”
右手食指飞快的找到删除键，还来不及毁尸灭迹，一声奸笑在耳边响起：“xx品牌服装淫笑计划，等你交到雯经理手上，看你怎么淫笑？”
雯经理，不提还好，一提头更痛。
朝曦抽回右手，按了按太阳穴，很是疲惫。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雯经理疲惫，还是因为他？
“我去洗把脸。”
被拧开的水龙头，哗哗哗直流，明晃晃的大镜子里是一张挂满水珠，眼袋明显，脸颊消瘦，皮肤偏黑的脸，朝曦狠劲拍了拍这张干瘪的脸。
拍到通红，低下头将脸埋在水盆里。
看到这样一张脸，他是不是很窃喜，没有他，她果然过得不尽如人意。
那她呢？
看到那样的他，她该后悔吗？
朝曦将脸上的水珠一一抹掉，冲镜中的女人微微一笑：
后悔是没有用的。
因为她从来都知道，她不是漂亮的那个女孩。
因为她不是不清楚，他身边能够留下的只有漂亮的女孩。
现在回想，终是承认，她与他是多么的不合适。
偏偏她动了心，喜欢他的眼睛深邃有内涵，喜欢他的嘴角张扬有个性，喜欢他的笑里带点孩子气。
像这样喜欢他的理由，八年前她能说上三天三夜还不重样，却唯独忘了，他从未说过他喜欢她的理由。
重新坐到办公桌旁，脑子果然清醒不少，她飞快的敲打着键盘，眼看着第一页就要爬满小蝌蚪时。
“朝曦。”
等不到第二页出现，身材丰腴，时刻散发着迷人韵味的雯经理已经穿着她标准的前凸后翘贴身长裙现身了。
朝曦不得不起身，小跑过去。
“我有事安排你，进来谈。”
雯经理是个标准的江南美女，所以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朝曦跟着这双大眼睛局促不安的走进了她的专属格子。
“坐吧。”雯经理拍拍旁边的沙发，亲切说道。
朝曦不动，将所有工作默默在心里罗列一遍，除了手上那个方案之外，好像没有其他欠条，心虚的低下头主动认错：“对不起，雯经理，那个方案我还在写。”
雯经理微微一笑，难得的宽容：“没事，现在我不跟你聊方案，坐吧。”
朝曦悄悄吐了一口气，放心落座。
“上午的会你也参加了，说说你的看法。”
那就算参加了吗？
进出不过十分钟，还是给大小姐你换电脑。
“说说看，我现在很需要你的建议。”
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竟然对我这么客气？
朝曦想了想，会议她虽没参加，但会议记录是她整理的，基本情况还算了解。
他这次来l市是开拓新市场，所以需要公司为他们策划一系列活动，将名声打出去。
“他们是一家科研公司，科研这一块一直是老钟那组负责，是不是问问他的意见比较好？”
朝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从侧面给出一个她自认很合理的建议。
雯经理右边嘴角微微上扬，这表示她对这个回答不屑一顾，朝曦有点难过。
又搞糟了。
“朝曦，你来公司多久了？”
“八年。”
“八年？”
雯经理带着玩味的口吻重复了一遍。
这大概就是四两拨千斤吧。
简单两个，让朝曦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你在我手下做了八年，从22岁做到30岁，还只是一个策划员，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俗话说干一行爱一行，我就喜欢策划，怎么啦？
朝曦在心里愤愤不平。
“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工作态度，总给我一种不太积极的感觉。这样跟你说吧，很多时候我都在思考，到底是我对你的指导不够，还是你自己不想努力？所以才让你这样一个做了八年策划的骨干，面对棘手的案子时，只会想着如何规避，太令我失望了。”
“对不起。”
朝曦闭上眼：我这叫规避吗？我这叫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
“我不想听对不起，我只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墨迹半天，朝曦终于咬着牙道：“我会好好努力的。”
“很好。”
一味胜利的笑在雯经理脸上突然绽放，她优雅的走到办公桌旁，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份，转身递给朝曦：“时总交代，他需要一个专属的策划员负责他们公司在l市的宣传造势工作，我决定把这个工作交给你。这是合同，你签了它，从明天开始可以不来公司，直接去合同上写的这个地址办公，时效是一年。这一年内，公司会把你的工资按时足额发给你，至于时总那边的酬薪，我们不干涉。”
朝曦接过雯经理口中的合同，脑子有点蒙，她突然想起上午见过他后，偷偷给阿宝发的短信：我与他再见了。
阿宝回复：八年前你们就再见了。
朝曦按下电话，在会议记录本上写下一行字：八年前我们是再也不见的再见，现在我们是再次见面的再见。
真是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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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曦，你不觉得今天上午那个帅帅的老总超级正点吗？”
上午那个……
瞅着莫馨那泛滥而溢的同情，朝曦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堵住这位大小姐的嘴，随便她将自己歪歪成什么样？
两只消瘦的手搁在键盘上，飞快的舞动着：xx品牌服装……
那是她臆想的别后重逢，眼前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场合，这样的陌生，来得太过仓促，她做不到不惊、不喜，也没办法不再纠结往事，勾着头走过去，不到三分钟的停留，她还是将他看清楚了。
终于拥有了他所渴望的古铜色肌肤，比起白净的他，更添成熟稳重，上身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衣，她记得他不喜欢被束缚，所以第一颗扣子总是解开的，现在也一样。袖子被他很随意的挽到了手肘处，修长的手指在她打印的文案上微微划过，刹那间，她那颗本已趋于平静的心就毫无征兆的再次悸动起来。
她必须承认，她说要忘记他，其实从来没有忘记过，只不过是在见不到他的日子里，假装自己忘记了。
朝曦一怔，意外莫馨的观察力，心咚咚直跳，极力否认：“这几天没有睡好，交完学费，工资所剩无几，偏偏房租、水费、电费、燃气费、物业费的单子就跟事先商量好的一样，全逼着我这个月月底缴纳，能不失魂落魄吗？”
莫馨给了朝曦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这造孽的女人，没有男人，没有家，还穷得一分钱要掰做两分花，真是可怜。
朝曦又要开始怀疑眼前这位青春美少女真的只比自己小一岁了？
“还江郎才尽呢，你真以为我这双眼睛白长啦？”
唉……
朝曦长长叹了一口气，隔壁的氧气少女莫馨探过头来，伸出三个手指冲她晃了晃：“第三次，朝曦小姐，这是你今天下午第三次叹息。”
此刻仍清楚记得，推开门进去后，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一如当年，带着最耀眼的光芒坐在一群西装革履与浓妆艳抹的世俗里淡然自处，想刻意忽视都做不到。
吃惊之余她甚至都有了颤抖，不是没有想象过在许多年后的某一天某一处会上演着今天这样的意外，她以为她或是他总会有一个人要先开口，脸上带着不惊不喜的微笑淡淡一句“好巧，你也来这里xxxx”，另一个点点头回复一个同样不再纠结往事的眼神，再浓烈的爱情终于在无话可说中就此别过，如此，便是给那场无疾而终的恋情划上了最后的句点。
朝曦吐了吐舌头回给她一个极度痛苦的表情：“江郎才尽，三声叹息也道不尽心中悲哀。”
“别装了。”
氧气少女的名号果然不是白叫的，一身粉色运动风过膝连身裙，四处奔跑的微卷小短发，可爱有余，活泼过甚。
美好的下午眼见着就要这样无所事事的结束了，朝曦坐在办公桌前，两眼发直，与空白的电脑屏幕，大眼瞪小眼。
果然，无论过去多久，真正能够扰乱她心的永远只有他。
脑子又回到上午那个意外中，她确定他也看到了她，虽然她只是被叫进去为雯经理更换掉那台临时宕机的笔记本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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