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的跟班书童

院中槐杨树下，身着石青布衫的九叶正打着一套长拳，天气虽寒，此时的她却不畏冷风灌耳，呼出一口热气收掌，笔直的立在那里闭目收神。

有声音隔着三条小路远远传来，九叶擦擦汗，觉得有些奇怪。

“九叶！九叶！怎么还在这里练功呢，世子叫你，你快些过去。”

“我们睿王府一向与朝中大臣以及大臣之子相交甚少，他们为何来找世子麻烦？”

九叶奇怪的问他，孙小二却哑然失笑，刚想说什么，却还是摇了摇头把话咽回肚子里。

“……你一会儿就知道，我不方便说。”

见他竟然还藏着话，九叶知道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被齐钰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外传，不然以孙小二的性格，不可能不告诉自己。

终于来到正堂，孙小二在门口三尺处就停住，他是守门的小厮，不能入堂。

九叶偷偷的环视内堂，堂内一共坐着四人，齐钰满脸笑容的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上，他旁边的少年约十三四岁的模样，有些不悦的正在喝茶。

坐在齐钰正对面的女孩身着银红仙裙，甜美的微笑着，粉嫩小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使她可爱中多了份恬雅。堂中的交谈她并没有参与，只是安静的听着，时不时望向坐在主位的那人。

主位上坐着的应该就是二皇子齐谛，齐钰的堂哥，九叶不敢与他平视，低头走进正堂。

“小人见过二皇子殿下，殿下万安，见过明城郡主。”

那魏何为不在九叶行礼的范围内，脸色变得更差了，只是碍于他人在场不好发作，轻哼一声。

声音虽然很轻，但依旧被齐钰听的清清楚楚，他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

“阿钰，这就是你捡的乞丐？”齐谛的声音响起，带着些冷漠。

九叶没有听见他说起来的话，便不能起身，只能保持叩首的姿势，用余光看着他宝蓝色锦衣的下半身。

“正是。”

齐谛起身走到九叶身前，环佩之声清脆作响。

“抬头看看。”

九叶顺从的把头抬起，目光却向下，不与其对视，却也偷偷的用余光看到齐谛那张自傲冰冷的臭脸。

“不过寻常的贱民，真不知哪里吸引到阿钰了，起来吧。”

“是是，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九叶露出唯唯诺诺的样子，齐谛见他这样，不耐烦地挥手让他下去，九叶这才敢退到齐钰身后。

这个齐谛，大概是个尖酸刻薄之人，九叶想。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九叶多年的习惯，跟齐谛不过一个照面之间，九叶就已经知道，和他说话必须要毕恭毕敬，不然这人就算表面不说，心里也一定会给自己扣上不敬的帽子，早晚弄死自己。

齐谛本来以为这乞丐或是长相出众或是胆识过人，今日见才觉得如此一般，注意力也不再放到他身上。

“阿钰，方才所说的诗会，乃是徐国傅主办，有名的世族子弟皆会参加，你年龄也不小，当真没有一点扬名入仕的想法么？”

在北齐想要入仕有几个办法，一是举孝、二是举贤、三是科考、四是征召，其中第三种方法是先帝为了打破世族对朝堂的掌控而专门设立的。

可惜先帝逝世后，当朝皇帝由几大世族辅佐上位，对科考制度很不上心，科考流于形式。考中的寒门学子大多被排到边缘之地做个大夫，即便留在都城，没有背后的世族撑腰，在朝堂之上也举步维艰，不得不入赘世族。

因此入仕还是以能够扬名的世族子弟为主，世族源源不断的为皇帝提供人才，也不短侵蚀着皇帝的权利，世族大家与帝王之争，自古存在。

“殿下，您明知道我不学无术，您要叫阿钰陪您出去玩乐还成，吟诗作对可是真难为我，前一阵父王给我请的教书先生都让我气走了。”齐钰一阵苦笑推辞道。

九叶套上外衣快步向正堂走去，在这路上才知道，原来是二皇子齐谛携尚书令之子魏何为、汝南王之女明城郡主湘潇前来拜访。

“说得好听是拜访，说的难听点，他们就是来找世子麻烦的！”孙小二长呼短嘘的说到。

“不喝了不喝了，你也快些吧，今日府中来客人啦！”

孙小二看到九叶不慌不忙的样子急的跺脚，九叶只觉得好笑，这王府来客不是正常的事么，况且与你我这两个下人有何相干？

“好好好，我这便过去了，莫慌莫慌。”

每逢南北离别，乍逐东西倾倒。

一身本是山中人，聊与王孙慰怀抱。

从九叶来到睿王府那日算起，已过了一月有余，除了夜小五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找事外，倒也过得安稳。

急匆匆跑过来的少年是世子所住之处的小厮，他年纪不大心底善良，只是行事有些鲁莽，好在没有在什么大问题上出错。

“孙小二哥不要急，坐下喝口水吧，我回屋穿件外衣就过去。”

而且，王府中和王府外甚至那些王宫大臣们的八卦，她都能通过这些人知道，而且听的有来道去。

这日，初春刚至，骄阳悬挂天际暖照大地，地上屋顶上还都有些残留的雪水，脚下的土地是湿润的，孕育着生机，青嫩的野草已经冒出头来，却在尚未消散尽的寒风中瑟瑟摇晃。

生活毕竟不可能每天都波澜壮阔，世子齐钰自那日让她得罪了公孙瓒和自己两个庶弟外，便也没再特意为难九叶，只是时常要他陪伴身侧。

而且齐钰不管是读书还有练武，态度真与从前有了不同，想必那日九叶的话对他产生了影响。

金殿玉砌，荒城古道。

青青千里遥，怅怅三春早。

九叶也乐得享受这平淡而富有规律的生活，练武之事也不用隐藏，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世子的陪练，夜九还能指导自己两句，这是最让九叶开心的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齐钰有意提过，王管家对九叶的态度也不一样了，时常送来一些生活用具，月银也比普通小厮只多不少，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重新送来了三套棉布料子的，不用再身披麻衣。

王府大院中那些人情关系，九叶也已经了然于心，她现在是世子面前的红人，为避免遭人嫉妒，便闲时与丫鬟小厮们打成一片，常用月银买些小东西与人分享，府中竟没有下人公开说过九叶的闲言碎语。

草，草。

折宜，看好。

满地生，催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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