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花楼败
“娘，这是？”
“娘要走了，这是为娘给你留下的，里面有些首饰，还有娘这些年攒着的银票，本想着等你长大给你赎身用的，想来娘也看不到那时候，现在就留给你，你可要好好的保管。”
“娘，有了这些钱，我们可以去请更好的大夫，您就会好起来，您……”
九叶找来楚歌，楚歌是百花楼里另一个妓女生的孩子，平日里跟着龟公干些杂活。
“楚哥，我娘去世了，你能不能帮我把她背出城？”
楚歌比九叶大五岁，他的娘亲早就死了，被一个喜欢虐待妓女的变态活活打死。
整个百花楼里，只有楚歌和九叶经历相似，不过楚歌是个很沉默寡言的男孩，每天做完活儿，就拿着一把小刀坐在地上削木条，柴房里的柴火都被他削出尖头。
九叶求楚歌背自己的娘亲出城，当年楚歌只有八岁，就能够独自把他的娘亲背出城埋葬。
“好，叶子，这次我帮你，你就欠我一次，以后我要做什么，你要帮我。”
“一言为定。”
楚歌背着丽娘出了城，在城外一片矮丘处，一棵杉树旁边，楚歌和九叶挖了一天才挖好。
终于将丽娘葬好，叶子跪在坟前重重的磕三个响头。
“娘，您放心，孩儿不会在这百花楼久留的，而曾经伤害过您的人，孩儿必会送他们去黄泉路上与您同行作伴！孩儿在此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就你？报仇？”沉默的楚歌突然笑了，九叶能够看出那是嘲笑。
九叶在百花楼里，是公认的好脾气、马屁精，谁都能欺负她，而她从来都是笑脸相迎。
“楚哥，你帮我，我就能做到。”九叶认真地说到。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帮我，我们才能成功。先从百花楼开始，除了百花楼，才有机会向那些地位更高的人报仇，才能向那些抛弃了我们娘亲的人报仇。”
楚歌看到九叶眼里的坚定，他有些动容。
他恨这座囚禁自己与母亲的百花楼，他恨那个活活将母亲打死，别人却连他的名号都忌讳的不敢说出口的凶手，他更恨给了母亲期望，但又抛弃他们母子的那个男人！
这黄九叶，有点意思，和百花楼里的那些女人原来不同。
“好，我们合作。”
秋去冬来，百花楼的生活不会因为死了一两个妓女而发生变化，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两三个谈资，而百花楼的生意也依旧如火如荼。
叶子做着自己每天都做的事情，只是不再给娘亲请安，便把这多出来的时间用在讨好花妈妈身上。
看着时常进出花妈妈房间的叶子，妓子们更是有话题可聊，像这般从小就学会了低三下四阿谀奉承花妈妈的姑娘，似乎连她们都不如呢。
这看似繁华一时的花楼，却在冬日一场暴雪之中化为灰烬，楼中四十三名妓女小厮，竟无一人生还。
只是一年之后，百花楼的遗址上又盖起新的明月楼，这就是后话。
“爷，百花楼突然起火，花锦绣被烧死。”
“我那几个对头做的？”座位上的那人器宇不凡，两道剑眉间却满是桀骜。
“还不清楚，冬日里天干物燥，的确容易起火。”
“查，查到可疑的人抓起来，问出是谁的人以后处理干净。”
“是！”
恐伤慈母意，暗向枕边流。
窗外的雨停了，床前的人儿跪在地上握着已经冰冷僵硬的手，不舍的松开。走出房门，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叶子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暖意。
故事并不冗长，可叶子能清楚的感受到丽娘断断续续的讲述中，透漏的伤感与失望。
丽娘讲着讲着就抱着那玉箫睡去，叶子知道她是太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累了，就这么静静地守在床边，看着丽娘睡去的脸，轻轻的扶去她眼角的珠光，偷偷的亲上了她的额头，一直到丽娘的呼吸越来越弱，一直到丽娘平静的离开……
一夜思亲泪，天明又复收。
程大夫推开叶子抓着自己的手，背起药箱就走了，这已经是叶子给丽娘找来的第三个大夫，他们给了叶子同样的建议，就是准备后事。
“罢了，娘生你的时候便落疾，又有心病，活到现在也就是不甘心罢，现在我也想开了……咳咳……”
丽娘躺在木板的床上，已经入秋，天气转冷，可她只有一床薄被盖在身上。
“对了，里面还有一根玉箫，是那人留给我的，唯一的信物，咳咳……”丽娘打断九叶的话，她的时间不多了。
丽娘开始对叶子讲述起自己的故事，那是从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开始，丽娘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傻孩子，你好好的活下去，娘便安心，何必伤神呢。”
丽娘摇了摇头，从枕头后面拿出一个檀木盒子递给叶子。
黄鹂明白自己真的已经撑不下去，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等那人五年，也不过是一场幻梦，只是可怜了她这生长在百花楼的孩子。
叶子生的如此聪慧，就算生长在正常人家，也能嫁个好人，又怎会……想到这里，丽娘咳得更厉害。
“程大夫，求求您了，救救我娘亲吧，银子我会去跟花妈妈借的，您先给我娘亲抓药吧，求求您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跪在地上，脸上已经布满泪痕。
“唉，孩子，不是我不愿意救你娘，而是她……老夫真的无能为力，留着银子给你娘准备后事吧，告辞！”
“娘，您不要留下叶子一个人，叶子不想娘离开……都怪他们不好！要不是他们，娘亲又怎会做了病！娘，您要好好活下去，叶子还要为娘找那些人算账呢！娘，您不要丢下叶子！娘！”
叶子牢牢的抓住丽娘的手，眼中充满了恨意，她恨百花楼里的人，要不是她们，娘亲一定不会生病，都怪她们。
所有伤害过娘亲的人们，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场秋雨一场寒，窗外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卖货的摊子也都早早的收了摊，只剩下雨伞雨梭子的摊位还在叫卖。
这天气不好，连百花楼的生意都受影响，花妈妈唉声叹气的打着算盘，这一天不开张，百花楼几十口的人员用度就亏损十几两银子。
这边花妈妈还在数钱，柴房旁边的下人房里一个小姑娘却在哭着挽留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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