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另一边传来埃德文的声音。他似乎刚刚结束了训练，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疲惫。
“一点也不好。”
欧文斯不客气道，“有什么事吗？”
后山那是什么鬼地方——以蜿蜒曲折的弯道出名；以心惊肉跳的刹车点出名；以不计其数的从山上摔下去的赛车手出名……那条赛道已经不足以用“变态”去形容了。
那是死亡圣地。山下埋藏着无数年轻车手的旧梦以及他们临死前的遗憾与忏悔。欧文斯多少知道有关于后山赛道的传闻，那里被街头车手们誉为“自杀赛道”；换句话说，谁要是想不开的话，直接去跑一圈后山，大都的结果就是销声匿迹；如果能从后山活着回来，那么眼前一切想不开的烦心事都会从此迎刃而解。
“埃德文，你要是想让我死的话麻烦换个好玩的借口。”
欧文斯没在开玩笑——他敢保证自己能从后山活着回来，但不敢保证能不能赢下那场比赛。
可夺不夺冠又有什么用呢。
埃德文让欧文斯去跑后山——还是去跑一场角逐赛——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欧文斯知难而退，趁着还有后悔的机会赶紧收回那些想要加入飓风的山盟海誓。
这么看来似乎有点不公平。
欧文斯按了按眉心，又降下了一点车速。
“你要是害怕的话完全不用去。”
埃德文的回答出乎了欧文斯的意料，“因为你的对手不是别的车队的人，而是飓风的奥斯汀，我猜你们肯定见过面。”
奥斯汀？
那个没完没了的话痨？
欧文斯翻了个白眼，一脚刹车踩到了底，将黑色的GTR停在了信号灯之前。
如果埃德文现在在他面前的话，欧文斯敢保证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给他一巴掌。
这家伙存心在整自己吧——还他妈的是往死里整。
欧文斯不干了：“那我情愿从后山直接冲出去。”
“没人拦你。”
埃德文的语气很慵懒，但好像带着一丝的笑意。“只是这样一来，估计奥斯汀要难过上一阵子了。”
“他难不难过关我屁事？”
“你还有二十三个小时零四十二分钟去考虑要不要应战。”
埃德文看样子并不是在开玩笑；欧文斯发誓。
沉默。
埃德文能听见欧文斯的呼吸声从扬声器里传来，除此之外只剩下了不真实的引擎低鸣。
是不是自己的决定有些太过火了？
埃德文舒了一口气，等待着欧文斯的回答。
他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欧文斯洛杉矶的现状要比他想象中的残忍很多，他以后要面对的对手也要比他想象中的更不择手段。
毕竟这里不再是纽约那座机会无数的城市，因为机会无数而导致了空子无数。洛杉矶不同，根本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唯有脚踏实地才能有所作为。
“好。”
沉默过后，是欧文斯平静而坚定的答复。他眯着眼，看着窗外的红灯倒计时，靠在车门上点起一支烟，“你会后悔的，埃德文——后悔飓风从此多了一个人的加入。”
埃德文笑了。
“你别大意。”
他听得出欧文斯的语气，像个叛逆的孩子——可十六七岁的孩子又有几个乖巧的，无非都是凭借一腔热血一战成名。
“你的赛道是后山，你的对手是奥斯汀。”
埃德文一句话挑明了重点，不等欧文斯的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见鬼……”
欧文斯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忙音，有些不爽的摘下了蓝牙扔在一旁。
他从没想过救他的人是埃德文，坑他的人还是埃德文。
不明白埃德文的用意何在，这让欧文斯的脑子里交织在一起的想法彻底乱成了一团。
右转的绿灯亮起。
欧文斯根本没有多加考虑，换了档狠狠的踩下油门踏板绝尘而去，好像这么做会让他感到痛快似的。
当他意识到自己闯了红灯的时候已经晚了——就连一脚把刹车踩到底都无济于事——直行的信号灯还是红色的——欧文斯走神看错了灯！
“该死的！”
欧文斯看着迎面而来的白色法拉利，下意识的将刹车踩到了底。刺耳的刹车声仿佛凝固了四周的空气，欧文斯产生了时间静止的错觉，双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往左边空旷的车道拐去。惯性将车身拽到了另一条行车道上，虽然避免了严重的撞击，可还是剐蹭到了那辆看上去几近崭新的法拉利跑车。
“妈的！你怎么了！”
或许是欧文斯的刹车踩得太急，本来在副驾驶上睡的安稳的夏佐被突然惊醒，茫然的看向一旁的欧文斯，竟从他那张向来没有情绪的脸上读出了些许的紧张。
常年铤而走险的驾驶经验似乎是在与夏佐诉说着一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事实——欧文斯居然他妈的撞车了。
“今天真是倒了霉了……”
法拉利的车主掐了烟，亮起了双闪，随后拉开车门走下车。
他本是窝火的，刚做完保养的新车就被后面这么个不长眼的家伙给撞了。可当他看到身后那辆同样闪着双闪的GTR的时候，眼底的愠怒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的笑意。
“欧文斯，你他妈真会撞？”
他走上前，敲了敲欧文斯的车窗，“幸亏你撞的人是我。”
欧文斯抬起头，隔着玻璃对上了一双好看的祖母绿色的瞳。
“奥斯汀？”
真是祸不单行……欧文斯觉得选择答应夏佐晚上出门简直就是个愚蠢至极的决定。听完了埃德文的废话，撞了一辆天价的法拉利，车主似乎还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奥斯汀。
“我就说嘛，你要是不走运的话迟早还是会碰上我……”
他挑了挑眉梢，不客气的拉开了欧文斯的车门，“果然，你'碰上'了我。”
他故意把“碰上”这个单词咬的很重，好像是在提醒着欧文斯什么似的。
“诶？你们认识？”
夏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欧文斯的身边，以一副见了鬼了的眼神看着正在交谈的二人。
“很熟！”
“不认识。”
异口同声。
夏佐冲着奥斯汀比了个拇指朝下的动作，眼里写满了鄙夷：“奥斯汀·希赫，到此为止吧。”
“嘿——”
奥斯汀摇了摇头，虽然看上去不依不饶，可语气里却是充满了玩笑的意味，“是欧文斯撞得我，我是受害者。”
“边玩去，我们急着有事！”
夏佐懒得管他，干脆无视了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欧文斯，“你车也没什么事，就算有事也是迟早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
夏佐摆出了一副街痞的样子，轻佻的笑着，“以你的驾驶风格，早晚得撞，搞不好还得返厂，今天算幸运的了。”
“你是急着出去喝酒鬼混吧？”
奥斯汀瞥了一眼夏佐，随后把目光放向欧文斯。“小子，别介意，跟他做室友可真是辛苦你了。”他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欧文斯。他离着欧文斯不过五厘米，欧文斯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烟味。“我跟夏佐这小子是发小，别介意我们的说话方式。”
“关我屁事？”
欧文斯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自己的车上。“要赔多少钱？交通高峰期，别他妈因为你的废话堵了路。”
他根本没有想要掩饰对奥斯汀的厌恶：“早知道这破车是你的，我连躲也不用躲了。”
“你这可是气话咯？”
奥斯汀根本没有被欧文斯的态度激怒，反倒是继续开着玩笑，“要是撞坏了你亲爱的GTR，你可要心疼一阵子了。”
“你最好给我见鬼去。”
欧文斯总觉得自己该有的风度在奥斯汀的面前消失的一丝不剩。
“埃德文本来告诉我，我的后山对手是你的，”
奥斯汀摊开了双手，“现在看来我们都需要修车了，不是吗？”
你他妈的是疯了？
欧文斯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见鬼。
“我可没兴趣管你到底好不好，”
埃德文也没像从前那样刨根问底，他的态度不比欧文斯好到哪去；甚至还要更恶劣一些，“明天晚上，后山比赛；你要是耽误了时间，哪怕只有一秒，就别想进飓风了。”
“后山？”
欧文斯一直拿夏佐没辙的是，这家伙在街头赛事里成熟稳重的超出了同龄人的表现；可但凡比完赛，那个笑的灿烂的阳光大男孩就又原形毕露了，天真的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会有什么事能真的伤了他的心似的。
也罢。
欧文斯总是觉得夏佐绝对是把所有的沉稳安静都贡献给了惊险刺激的车赛；至于平常的生活里，保持乐观又不是什么坏事——欧文斯的意思是，在如今的环境中，能够发自内心的笑的灿烂已经是极其不容易的奢侈表现了。
他的确一点也不好。
本来要在宿舍里看一级方程式正赛的计划被夏佐搅了个乱。他知道夏佐不喜欢开自己的车出去溜达，冲着他天真的笑容也不好拒绝，只得违背自己原本的想法，和这个小了他整整一岁的车手一起出去找点乐子——然后这小鬼居然还睡着了。
没有犹豫，欧文斯接起了电话。
“下午好……也许我该说是晚上好？”
欧文斯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楼林，又低头看了一眼仪表盘。
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他居然把车速定在了四十迈上，平稳的开了一路——没有发起一次超车——一次都没有。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仍在睡觉的夏佐，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加速前行。
他从昨晚比完赛之后便一直在睡觉，下午的时候醒了一次，问欧文斯晚上能不能带他出去转转——然后兴高采烈的上了欧文斯的跑车；只可惜没过几分钟便又迷糊了过去。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欧文斯瞄了一下液晶屏上显示的号码——惊心动魄的归属地——加利福尼亚，洛杉矶。
“怀特？”
车祸
傍晚的斜阳余晖透过前挡风玻璃照进车内，盛夏的日落时分是最难熬的，恼人的刺眼光芒一贯会让人昏昏欲睡——尤其是在车里密不透风又不开冷气的情况下——闷热的环境加上欧文斯喜欢听的说唱曲风，恐怕也只有夏佐能忍受自己了。
欧文斯总是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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