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正是白雪银月天，寂寞愁肠不知眠。不是轻鸿行踪断，风细扫尘复空山。
两人默默在这雪夜中行着，无言。枯枝上的雪簌簌落下，夜显得更静了。
心中本就空落落的画紫烟终是耐不住这漫漫长夜的寂寞，快了脚步，赶上了绝尘心，与他并肩行着，柔声道“奴……紫烟能得见公子这般人物，真是几世修来的福缘呢！”
绝尘心也觉察到了紫烟的异样，道“凡有身之物皆在红尘，凡有情之物皆囿于红尘！这红尘炼心，但这红尘劫，更容易让人沉沦啊！”
紫烟猛地惊悟，喃喃道“红尘劫？”这是紫烟第一次听说。
“斯人已去，前尘尽了，便不必再念着了。”绝尘心放慢了脚步，低声向紫烟道“所有伤痛都是无谓的。”
“可……”紫烟吐出一个字，便哽住了。似乎是反倒又想起了往事，美眸中也又泛起漪涟来。
……
绝尘心无言了，久久，才叹道“求也不得，放也不下……”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于是，两人都沉默了。
云，遮了月。正迷茫间，奈何连一缕光明也见不着了……
紫云峰上，绝情与戒色相对而坐。面前一局棋，望去似乎真有兽麟禽羽成阵。
戒色手中捻了一枚黑子苦思着，一旁瞑目把玩着白子的绝情忽然睁开双眸，饮了口摆在石桌上的热茶，淡淡开口道“开始了！”
戒色一子落下，道“还不过是个引子。”
绝情淡淡一笑，也一子落下，将戒色的黑龙锁死，道“最初埋下的引子很可能定下尘埃，正如这局棋。如今你进也进不了，退也退不得，气数尽矣！本初只于我第一子。”
戒色不语，将一枚黑子落在桌外，棋子就这么凭空滞在那里……
下一刻，戒色坐在石桌上的身形开始消散，只留下他缥缈的声音“天作棋盘星为子，这局棋才刚刚开始啊！”
盯着戒色那枚黑子，良久，绝情才叹了口气，起身一步步走回房中……
为着天下苍生，为着先辈所守住的这一域……
这劫若是渡不过，便只能……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在风雪中足足立了有一刻钟，绝尘心才将自己与紫烟身上的雪花震落，道“不管前尘如何，都不该碍着后路！要想打破天道加诸身上的桎梏，从心之所愿，就不该停下追寻的脚步！”
紫烟惊醒过来，却见绝尘心修长的双手上下翻飞，印结如蝶穿花……
下一刻，天地似乎都有感应，云破月来。
月下，地上的雪开出淡白色的莲，风中的雪凝作蓝色的蝶。
花开翻颠，蝶舞翩跹……
这一瞬，所有月光都被收束在这花与蝶与人之上，天地间定格下一幅永恒的画卷，美得令人目旋神迷……
渐渐的，蝴蝶似乎舞累了，停在花上，没有了任何声息。月光宛若与雪与花与蝶融在了一起，纯洁无比。
绝尘心向前走了两步，有些痴痴地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蝴蝶醒来，细长的腿携着雪白的花，飞向绝尘心……
又行了约莫一刻钟，紫烟只觉心中悲戚不知缘何渐浓……
……
美眸转盼间却正见绝尘心眸中似乎闪过一丝神伤。可他负着手闲庭信步，如云黑发随轻风微扬。月华映着俊朗的脸庞，又是一般风华。分明宛若谪仙，不染半分烟火，又如何会囿于这红尘呢？
如此，紫烟反倒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夜，便又沉寂了。甚至，连落雪的声音都隐匿了……
绝尘心微微一笑，转身向古宗外走去。
从裙带上撕下一缕，将戒指系好，挂在脖子上，没入……自己的……衣里……紫烟才快步追了上去。
绝尘心……
绝尘心不滞丝毫，只是微微一笑，抬头看着皎洁的明月，道“又能是哪般？不过囿于这红尘中的一介俗子罢了！”
紫烟一愣，也未曾想过绝尘心竟会这般……谦逊？
听说，爱新觉罗想要复国……
月华如水，洒在白雪上，银辉更甚。
这种凡物岂不是很容易断？你到底上心没有？本少的千年寒冰髓可是还在里边！
想了想，绝尘心在自己如云黑发上一摸，然后，将手伸向了……
将戒指交给紫烟，绝尘心郑重道“此物你定要贴身保管，切莫要显露于外人，更莫要丢失了！”
颤抖着小手接过戒指，紫烟又是一拜“是！”
很快，紫烟俏脸便泛起了红晕，她的裙带也被绝尘心取下了……
然后，绝尘心将裙带换做了一根发丝……
照着冷兴的记忆，绝尘心向着玄阴宗出发了！镶蓝旗啊！你他妈的大清都亡了，干嘛还要把那些搜刮来的宝贝捏着？
又一个时辰，绝尘心从画白雨闺楼走出。脸上带着难有的欣喜，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紫烟见绝尘心出来，忙抖落身上的落雪，盈盈一拜“公子！”
绝尘心不语，但向她走去，左袖中滑出一枚黝黑的戒指。其上满是阵纹雕篆，却丝毫不显杂乱。切不论这材质，单是这做工也算得上独绝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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