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爱,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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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逸呵呵一笑:“麻烦肯定是有的,不过党的干部不怕麻烦,如果这个麻烦能让这么多企业和人民免受损失,那就是好麻烦,你也不要有负担,专心基层的工作。”

林洪钧连连答应,然后那边就挂了电话。

心里感叹一声,林洪钧觉得有些温暖,这位老领导定是在省委里面为自己说了好话,背后运作了一番。

“哎呀,爸,我这不是看到林哥了吗,这就般去。”说完就颠颠地跑去搬东西去了。

杨叔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对林洪钧笑道:“林乡长,你怎么来了,这里乱,进屋去说话吧。”

林洪钧点了点头,进了屋里,问道:“杨叔,你这是又米又油的,要干嘛呢?”

杨叔叹息了一声,皱着眉头:“这不是为了生计吗,家里几口人,鹏子又没份正式工作,巧巧那丫头吧,她虽然每个月都给我们三百块钱工资,但我知道她也是省吃俭用的,她这个老师不是正式编制的,好像说什么要本科学历才有正式编制,学校说是说过几年可能会转正,可这谁说的准,我和你杨婶就合计着开一家粮油店,让鹏子这小子也做点事情。”

林洪钧一愣,原来丫头家这么艰难,他却从来没听丫头提过,既然他知道了就不能不上心。

“林乡长,你是来找巧巧丫头的吧,他在屋里改作业呢,你自己进去吧,我还得搬东西呢,丫头,林乡长来了。”杨叔用手招了招,朝里面喊了一声,继续他的搬东西大业。

林洪钧进了丫头的房间,粉红色的大床旁,丫头正伏在一张约两米长的黑色办公桌上比划着,手里拿着一只笔不断在小作业本上批改。

林洪钧故意走出脚步声让她听到,明显看到丫头的身子怔了怔,然后又伏在桌上奋笔疾书。

林洪钧笑了笑,他知道这丫头是故意不理他的,这些天两人都没怎么见面,而且从那晚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有些尴尬,坐在她粉色大床边缘,笑道:“丫头,怎么不理人了?我可是专门来看你的。”

丫头脸色一板,瞥过脸去,娇俏地说道:“谁不理人了,没看我正在批改作业吗,我批改作业的时候不能被打扰,是你来的不是时候。”话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悄悄转头道:“林…哥,你这些天都在干吗呢,很忙吧?”

林洪钧点点头:“是挺忙的,这不忙到现在才有时间来看看你吗。”

似乎为自己找到了借口,丫头严肃地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大方说道:“那我就原谅你这一回。”

林洪钧摇摇头,丫头的可爱无敌让他心里难以割舍,不由有了几分悲戚,终究还是没法走到一起,撇开丫头纯洁的目光,看到书上有几本物理化学类的书,“咦”了一声,问道:“你怎么还学这些东西?”

丫头的目光顿时有些暗淡,拿出那几本书,遗憾道:“以前我很想读大学,但是家里条件不好,供不起,所以我选了读中专,出来后就可以工作,谁想现在到处要求大学本科学历,我就想考个本科,以后成为正式老师。”

林洪钧心里一黯,当年丫头的人生充满悲剧,而这个悲剧就是由他向丫头秘密提出分手后开始的,自己是个始作俑者,心里有些难过,伸手抓住她?还是放手?他心里充满了矛盾。

“丫头,要不以后我教你吧,你可不知道,我是北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教你还不是小菜一碟。”林洪钧隐去那抹黯然,脸色得意地说道。

“哇!哥,你给我讲讲大学生活是怎么样的吧?”丫头转过双腿,一脸期待地看着林洪钧。

“大学啊!”林洪钧的回忆似乎飘到了很远很远,给丫头讲了一个童话般的故事,象牙塔的逍遥生活,纯洁的爱情誓言,青春的美丽赞歌。

讲完后,林洪钧见丫头两眼出神,好似看到了千里之外的景色般遥远,良久,丫头的目光再次凝聚起来,转头对林洪钧笑道:“哥,真好,要是一辈子都那样生活就好了。”

林洪钧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不想打破丫头美好的梦想。

就这么呆着,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杨婶非要留他吃晚饭,菜做得很丰盛,鸡鸭鱼都齐备了。

“臭丫头,去,给林乡长拿碗筷去,别也跟个客人似的。”杨婶对丫头训斥一声,转头又对林洪钧陪笑道:“林乡长,我听巧巧这丫头说,您给她指导了不少考大学的知识,您多担待点,这丫头笨,学得慢,您也知道的,以后还要麻烦您了。”

林洪钧好笑地看了丫头一眼,故意感叹一声:“是挺笨的,难教啊。”

丫头却是瞪着杏眼气鼓鼓地看着他。

杨婶训斥道:“咋的?你这死丫头还不服怎么的,以后林乡长就是你老师了,你得尊重点,给林乡长倒杯酒去。”说完还往她身上拍一下。

丫头不情不愿地放下自己的饭碗,闷着气给林洪钧倒了一杯酒,倒完就低着头吃饭。

“你……你这死丫头不是我说你,真是找打。”杨婶不满道,转头又对林洪钧笑道:“这死丫头就这德行,您别介意。”

林洪钧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那就好,林乡长,我老杨敬你一杯,我们家两个孩子都几次麻烦你了。”杨叔端着一杯白酒站起来,和林洪钧干了一杯。

吃道半途,林洪钧想了想说道:“杨叔杨婶,我是这么想的,你们开这么个粮油店也赚不了什么钱,尤其是鹏子这么个大小伙子也浪费了。”

杨云鹏眼睛一亮,赶紧说道:“林哥说的是啊,我好歹也是大佬爷们一个,得干点自己的事业。”

杨叔眼睛一瞪:“就你?还事业,我看不惹祸就烧高香了,听林乡长说完。”

杨云鹏最怵自己老爸,只好乖乖闭嘴,静静看着林洪钧。

林洪钧笑道:“这些年改革开放,大家都富裕了,有了些闲钱,生活也上来了,有了其他追求,比如文化生活,这其中,年轻人最喜欢的就是上网,我是想让鹏子开个网吧,这行挺赚钱的。”

“网吧?这……”杨云鹏迟疑了几声。

林洪钧笑知道他的担心,笑道:“钱我来出,包括本钱和找店面装修以及买电脑的钱,平常管理就由鹏子来管,利润我们五五分账,先期就先买五十台电脑,以后看情况再加。”

几人都不太明白,愣愣地看着林洪钧。

最后还是杨叔训斥一声:“鹏子,还楞什么劲啊,还不快谢谢林乡长,这哪是合伙啊,就是纯粹为了帮你,你都占大便宜了。”

杨云鹏激动地端着一杯酒感激道:“林哥,你让我说什么好,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杯酒中,反正你的大恩大德我杨云鹏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说完仰起头一杯干了。

林洪钧点点头,笑道:“好好干就行,别让我血本无归。”

“那怎么可能,那怎么可能呢。”杨叔两父子都不断笑着念叨这句话。

吃完了晚饭,半路上,丫头得了杨婶的命令来送林洪钧。

“哥,你今天挺得意的吧,把我全家都收买了,以后我要是不听你的话都该被家里人排挤了。”丫头撅着性感小嘴不满道。

林洪钧看着那可爱的小脸,顿感这一次没白费功夫,给丫头家解决了经济困难的问题,可到底要放手还是要伸手呢?这个决定就像在割他的肉一般痛苦,撇开面对面的脸,林洪钧低沉说道:“丫头,这么久了,我挺喜欢你的,不如我认你做妹妹吧,你不是也叫我哥吗,这下就名正言顺了。”说完也不敢看丫头的脸。

丫头身体一震,眼眶瞬间变得红红的,泪水在里面打转,妹妹?怎么会是妹妹?勉强笑了笑:“好啊,哥,你该回去了,我们以后见吧。”

林洪钧不敢再逗留,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他怕他会忍不住回头纠正刚才的说法。

看着林洪钧远去的背影,丫头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对,对,林哥,我听您的。”杨云鹏呵呵一笑。

“你这小子,又找打不是,逮着机会就偷懒是不?给我搬东西去,还有不少米袋呢。”杨叔提着几大壶食用油,走过来对着杨云鹏一顿臭骂,还用脚踢了他一下。

林洪钧笑道:“最近没出去惹事了吧,我看你老实多了,也省得丫头老教训你。”

杨云鹏尴尬一笑,摸了摸短短的头发,说道:“自从上次打黑运动以来,我鹏子就不敢再出去混了,怕给家里丢脸,再说了,不是有一句老话吗,士别三日,当什么看的,我鹏子现在是一大好青年,您可得给王所长说说,别老盯着我像看贼似的。”

林洪钧笑了笑,老王倒是对这个和自己有点瓜葛的杨云鹏挺上心,微微带着训斥的语气道:“你自己多上上心,好好弄一番事业就好,合法良民会被派出所的人盯着吗?”

林洪钧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有些事提一下就好。

茶快喝完的时候,刘向阳起身离开乡长办公室,刚迈开两步,却是脚步一停,回过头笑道:“乡长,这股市的事情不好预测吧?”

林洪钧坐回椅子上,他知道刘向阳也是担心,自己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这刚刚迎来的仕途第二春就要彻底被打入寒冬,永远看不到春天的阳光。

周末,林洪钧军决定去看看杨巧巧这丫头,心里愧疚地同时也决定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丫头一些事情,起码让她生活地更好些。

来到杨家村杨叔杨婶家里,只见杨云鹏身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背心,扛着一包蛇皮袋的东西,手里拿着黄灿灿的食用油,来回搬着东西,见到林洪钧到来,杨云鹏赶紧放下东西,笑道:“林哥,你怎么来了?”

管逸叹了口气,笑着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嘛,你是不想让人说闲话,避免人家说你是搞个什么省领导后台,这对工作不利,这点你做得很好,再说,也就你自己说你那是小事,就你那篇文章事还小了?都让郭书记寝食难安喽。”

林洪钧心里一惊,郭书记自然就是江南省省委书记郭啸天,他还不知道原来省委已经这么密切关注他那篇股市风暴的文章,心里有一些意外,也有些忐忑,就算知道了结果,那也是在三个月后,这三个月期间很难说不会有人对自己有什么意见,若是省委领导对自己不满就更麻烦了,小心问道:“给省委领导添麻烦了吧?”

林洪钧不在意笑了笑,安慰道:“信心,我有。”语气肯定,铿锵有力。

刘向阳点点头,心里放心了不少,这才离开。

“向阳,最近你有些过了。”乡长办公室,林洪钧点了一根烟,烟雾中淡淡地说了一句,还在为刚才党委会上讨论的事喋喋不休的刘向阳愕然而停,砸了砸嘴,终究还是没有再说话。

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润润有些沙哑的嗓子,刘向阳看了看这个年轻而又沉稳的男人,心里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而林洪钧才是三十多岁的人;他知道自己最近得势有些控制不住,心急躁了,不断用工作上的事情来向杨书记发泄自己这几年被压抑的苦闷,放下茶杯,苦笑一声:“乡长,我知道自己乱了情绪,我会调整好的。”

手机震动的呜呜声音传来,林洪钧拿出一看,那个尾号让他肃然一惊,这个电话号码他太熟悉了,是他做管副省长秘书时省委办公室的号码,接通了电话,林洪钧恭敬中带着亲切喊道:“老领导,您好。”

“呵呵,洪钧啊,一别三个多月了吧,没想到再联系的时候是我主动打电话给你。”那边副省长管逸的声音随和平静,好似聊家常。

林洪钧尴尬一笑,辩解道:“老领导,不是,我这不是怕影响你工作嘛,你这一天天忙的,原来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我这点小事哪敢去打扰你。”

处在风口浪尖的林洪钧心里并没有多少担忧,因为他早知道股市风暴的结果,唯一担心的就是父亲还是不够重视这场危机。

乡政府大楼里,这几天的气氛也有些诡异,林洪钧写的文章已经传遍整个云平乡政府,不受人非议倒是不正常了,日常党委会上杨书记并没有提及这件事,和平常一样自然,只是林洪钧偶尔微妙地察觉到杨书记不经意扫过自己的眼光就能知道他们心里也不平静,应该都在等待这件事情爆发出来吧。

刘向阳倒是一如既往地支持林洪钧,事事挡在林洪钧前面,在乡政府的形象就像林洪钧的一杆先锋枪,连杨书记的虎须都敢上去撸一撸,杨书记没有过多和他计较,脸色平静地反常,林洪钧知道这是狂风暴雨之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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