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阵地

刘和鼎的心情也是复杂的，按照原来的计划，口子应该是在他的指挥下被挖开，可是最后却是蒋在珍替他完成了这一任务，同样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悲伤。

事已至此，想太多没用，接下来就要看态势的发展了。

滔滔河水灌进来以后，像是一头被放出牢笼的猛兽，肆虐着下游的土地，之前为了保密的需要，附近的老百姓已经疏散了，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守军在干什么，自然没办法有针对性的躲避，甚至有人还去了下游。

掉头回去打肯定是不现实的，如果条件允许，中国军队在这个时候实施空中打击，对小鬼子来说是致命的。

只不过，这也是不可能的。

黄河改道以后，主流宽达三十多公里，最宽处六十多公里，洪水所至，泛滥成灾，吞噬了无数生命财产，淹没了无数肥沃良田。

参谋长黄铎五给商震汇报的时候说：“一望无际的浪涛中，只见到稀疏寥落的树梢，汹涌的波涛卷流着木料、用具和大小尸体。孩子的摇篮，随着河水飘浮，还可以断续地听到啼哭声。全家葬身于洪流者不知凡几，甚至有全村、全族、全乡男女老幼无一幸免者，造成了惨绝人寰的大灾难。”

商震内心一紧，说：“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用不了几天，我们都会处在风口浪尖，稍有不慎，舆论的压力就能要了你我二人的脑袋，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

黄铎五亲眼目睹了这一慕，依然没能从愧疚和悲伤中走出来，说：“这是委员长亲自下的命令，凭什么让我们来背黑锅？”

商震苦笑，说：“中央通讯社已经拟好了文稿，这一次的灾难，是小鬼子空袭造成的。”

黄铎五愣住了，带着愤怒的情绪，口不择的说：“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商震沉默了，旋即说：“我已经给蒋在珍下了命令，让他将缺口附近的小龙王庙和房屋、大树都用炸药包炸倒，并发出电报，说日军飞机前来轰炸黄河堤岸，炸垮花园口河堤。”

“都是计划好的。”黄铎五无奈的叹道，然后问：“是委员长的命令？”

商震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命令是长官部下达的，同时要求我们做好准备，尽快组织人手救援，在必要的时候堵住缺口。”

“这不可能！”黄铎五抬头看了看天，下意识的反驳，旋即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堵住缺口是不可能的，更多的还是做个样子罢了。

想明白这些，黄铎五只想骂人，恨不得说做人不能这么不要脸，可是想到自己就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暗叹一声，内心满是苦涩，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是军人，不是政客。”

商震何尝不是不甘心，不过还是只能苦笑，“既然你还知道自己是军人，那就执行命令吧，吩咐下去，让兄弟们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多说吧。”

就这样，洪水开始蔓延，带来了大量河水和淤泥，将整个豫东南变成一片*，并且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到附近的安徽和江苏一带。

这一下，小鬼子又成了孤军。

星夜兼程赶到尉氏的中岛今朝吾也慌了神，之前他一直没有太大的建树，这次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眼看就要对兰封地区的中国军队实行反包围，没想到迎接他的不是军功，而是滔天的洪水。

好在中牟和尉氏离花园口还有一段距离，而且口子刚刚炸开，只有十几米宽，加上现在的黄河水位很低，给了他们躲避的时间。

不过，情况正在恶化，转眼间已经是暴雨如注，等到6月10日，还不等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河水暴涨，原来的口子再次被撕开，到了将近三十米。

这个时候，小鬼子趁机长驱直入，眼见就要冲过来。

负责挖掘的蒋在珍急得直跺脚，一咬牙，紧急调来了炮兵。

来的不是60炮，而是大口径的平射炮，而且没有心疼炮弹，一口气打了一个基数。

下游的老百姓更是对此一无所知，等到洪水过来的时候还在愣神，这个时候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同样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还有小鬼子，土肥原贤二兴冲冲地的带着队伍杀到中牟县，看着泛滥的洪水，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恰巧这个时候，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滚滚，河堤掘开以后，奔腾的黄河水从缺口处冲了出来，翻滚着，怒吼着，像是跟雷声竞赛。

“天怒人怨啊，这就不是人干得事情！”蒋在珍长叹一声，对于他来说，任务是完成了，按道理应该庆幸，可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几十发炮弹落在同一个地方，威力可想而知。

终于，口子被撕开了。

有生力量一撤，水兵就该来了。

可是，到了9号上午，花园口的大堤并没有完全被挖开，虽然商震动用了大量人力和物力，可是花园口这边的堤岸坚硬，经过长年累积冲刷，剩下的全是石头和黏土混合成的“顽固分子”，竟然不惧炸药的威胁。

这么多炮弹，没有用到打鬼子上，反而炸了一堆土，怎么算都是奢侈的，真正到了作战的时候，前线的士兵巴望着炮火支援，哪怕是零星的几颗炮弹，也能给他们灌注一些不切实际的勇气。

现在，这些炮弹没有给众人勇气，更多的是无尽的苦涩。

或许，这就是弱国的无奈。

三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老蒋下达了掘堤的命令以后，似乎不愿意亲眼看到生灵涂炭的场景，或者说对兰封会战彻底失望，提前飞回了武汉。

实际上，老蒋失望的有道理的，打到6月9日，宋希濂去了密县，胡宗南去了汜水和巩县，桂永清到了洛阳，俞济时转向泌阳，李汉魂撤到了禹县和郏县，黄杰则是跟着桂永清移师到洛阳。

也就是说，大部分人都已经撤了，只留下石友三和孙桐萱的部队相机行事，说是打游击，其实就是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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