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阵地

至于往苏北撤转的事情，卢汉没说。

孙连仲也没再多说，叮嘱卢汉万事小心，然后离开了。

卢汉抬手看表，时间是下午5点，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犹豫着要不要到对面的阵地上走一趟，没成想栗培元在梁振邦和赵铁柱的陪同下找了过来。

现在大部队一撤，这就意味着第五战区名存实亡，台儿庄一带不会再有国军。

卢汉没有刻意隐藏担忧的情绪，被栗培元敏锐的察觉到，想到最近听到的风声，迟疑着问道：“卢军长，140师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望母山，刚刚我去见了835团的李祖明李团长，听说你们近期有可能撤转，是这样吗？”

卢汉思考着说：“六十军已经伤亡过半，一直都没有增援，没有换防，也没有休整，是时候喘口气了。”

说到这里，卢汉索性把话说透，“形势不容乐观啊，就算是这样，我们恐怕也抵挡不了太久，郭书记在这个时候成立义勇队，怕是已经将局势看透了。”

栗培元一听就明白了，坚定的说到：“我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们已经尽力了，不过请卢军长放心，就算你们走了，我们也不会放弃抵挡。这里有很好的群众基础，我们会带着他们继续抗争，现在有了武器，相信很快就能建立起自己的武装力量，告诉小鬼子，我们中国人还没有屈服，他们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

“好！”卢汉非常清楚，栗培元说的是真心的，而且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毅力，主动跟栗培元握手，像是在感激，又像是在交接什么。

栗培元楞住了，以为卢汉是在担心兵力不够的问题。

殊不知，卢汉担心的可不是这些，就在之前的会议上，李德邻宣读了老蒋的命令，将属于第五战区的豫东和鲁西分了出去，划归第一战区，由程潜统一指挥。

说道这里，卢汉看向梁振邦和赵铁柱，笑道：“当时他们两个也在场，这些天，他们帮忙送情报，抬伤员，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啊，就是挖战壕的铁叉，洋镐也是他们帮忙找的呢！”

栗培元听完跟着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自从六十军来了以后，守大运河，禹王山，接着又反攻锅山和青岗山，官兵们都受苦了，特委一再指示我们，打小鬼子是每个中国人应尽的义务，我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啊！”

卢汉听了心头一热，岔开话题说：“眼下的形势变化无常，给你们配置武器，也是无奈之举，长官部已经在考虑调整作战方案，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啊。”

卢汉没想那么多，抱怨道：“你们不给我六十军活路也就算了，难道还不准我发火吗？”

孙连仲是个耿直的人，仗打成这样，心里也憋屈，听了卢汉这番话，顿时皱起了眉头，“好你个卢汉，又不是我要让你们留下来的，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你要是不愿意，刚才在会上怎么不说，现在才想起来嚷嚷，那还像个军长的样子？”

说完以后，孙连仲意识到这话不妥，语气一缓，“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没办法啊，谁叫咱们不是老蒋的嫡系呢。你在会上不说，不就是这么想的吗？既然这样，那就别抱怨了，眼下可是非常时期，绝对不能有丝毫懈怠，毕竟军法无情啊！”

此时的栗培元并不知道战区已经下达了撤离的准备，走过来说：“卢军长，张师长已经派人通知我，说是要送给我们一批武器，我今天过来，是专程感谢您的！”

卢汉很想诉说自己的苦处，又想把撤转的事情告之栗培元，可是不行啊，强颜欢笑说道：“郭书记前几天找过我，分析了当下的局势，决定成立义勇队，不等不靠，扎根在这里，做好持久战的准备，直到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这个想法很好，我当然要支持啦！”

孙连仲摇头，“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有什么就说什么，要是跟着主力部队走，我怕管不住我这张嘴啊！”

卢汉挤出一丝笑容，虽然勉强，不过一点也不虚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多谢孙总司令，你放心，我一定会按照命令做好该做的事！”

孙连仲这话说对了，卢汉不过是在抱怨，还真不能怎么样，听完后冷静下来，问：“孙总司令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

孙连仲说：“等到大部队撤走，徐州很快就会被小鬼子占领，到时候你们的退路就成了问题，西边多半是不能走了，只能往东走，去苏北，刚才我已经联系了韩德勤，准备往他们那边撤退，等我过去以后，我会尽快和你取得联系，安排你们撤退。”

“留下来就是个死，我能有什么办法？”卢汉开始咆哮，犹如一头愤怒的雄狮，彻底失去了昔日的冷静。

碰巧这个时候，孙连仲找了过来，听见卢汉的咆哮声后，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却被卢汉看见，只好继续迎了上去，无奈的说：“卢大军长，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火？”

韩德勤是24集团军副总司令，兼八十九军军长，总司令由第三战区的司令官顾祝同兼任，实际上不参与指挥。

24集团军集团军是1938年初才成立的，主力部队是89军和57军，外加若干游击队和地方武装，加起来有十万人左右，活动在苏北，不过战斗力不强。

卢汉当然知道这些，听孙连仲说完这番话，既感动又吃惊，问：“你不跟主力部队一起走吗？”

赵锦雯说：“事情或许没有我们想得这么糟糕，再说这个结果我们早就料到了，就算换个长官，结果恐怕也是这样，李长官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估计也不会这么干，这样对他的名声没有任何好处。”

卢汉显然是没听进去，继续宣泄着内心的愤怒，一字一句的说：“眼下这个时候，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人要是死了，名声再好有什么用？”

赵锦雯理解卢汉的苦，没再反驳，而是换个方式劝说，“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军令如山，依我看，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你是军长，需要保持冷静，这样才有可能把队伍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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