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阵地

卢汉淡淡一笑，又问：“肖玉虎死之前，还跟你们说过什么？”

赵铁柱仔细回想了一遍，确实没什么遗漏，再次说道：“没说什么了，就说小鬼子要打过来了，说是什么大会战，还说咱们这回肯定守不住，让我和爹赶紧跑呢。”

这个情况和卢汉掌握的情报差不多，卢汉有感而发，“人之将死，其也善，肖玉虎固然该死，可是他能在临死之前告诉你们这些，说明他还有几分良知。”

“卢军长，您先忙，我们先走了。”梁振邦知趣的说道，跟赵铁柱交换了一个眼神，招呼赵铁锤离开。

炮弹是从九女墩这边打过来的。

之前的战斗结束以后，双方都忙着善后，重新部署，小鬼子这回不知道派了哪个指挥官过来，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主。

一般情况下，大战刚刚结束，交战的双方都会形成默契，选择对峙。

可是小鬼子偏偏不这么干，该做的当然要做，救治伤员，在占领区部署防御。

除了这些，小鬼子偷偷将一个炮队拖到了九女墩，一会儿的九二式步兵炮，形成了一个炮阵。

众所周知，九二式步兵炮虽然只有70毫米口径，还只有不到九倍的倍径，射程只有不到三千米，有点像放大版的迫击炮，是小鬼子的常规炮种，几个人就可以推着满地跑，很容易快速布置完毕。

而且，这种炮的威力一点也不小，弹丸重量3.8公斤，种类是高爆弹，还是采用炮阵的方式攻击，杀伤力可想而知。

由于距离很近，而且小鬼子这次瞄准的是禹王山，也就是从下往上打，弹道平直，炮声一响，还不等山上的滇军反应过来，炮弹就已经落到禹王山上爆炸。

在之前的战斗中，184师负责坚守，也就是做了看客，战士们均是憋了一股气，早就想跟小鬼子大干一场了，因此各部几乎是全员守在阵地上。

小鬼子应该是注意到这些，这才发动了突然袭击。

炮弹打过来以后，密密麻麻的，几乎覆盖了禹王山的每一寸土地，隆隆的爆炸声重叠在一起，犹如急促的惊雷在耳边炸响。

一时间，“雷”声震天，飞溅的土石和升腾的烟雾弥漫开，瞬间将禹王山笼罩，从山下看过去，偌大的山头已经变成矿场，似要一举被“开山炮”削平。

阵地上，战士们只能躲进战壕内，可是不管用。

正如卢汉担心的一样，小鬼子知道滇军的炮营失去了威胁，打得肆无忌惮，一轮炮火覆盖之后，压根就没派步兵冲锋，紧接着又是一轮炮火覆盖，然后是第三轮，第四轮……

这种打法不常见，打破了小鬼子固有的模式，换做是以前，肯定是炮击，冲锋，再炮击，再冲锋，如此反复，直到战斗结束。

这样一来，阵地上的滇军就无处可藏了，有的人当场毙命，有的人侥幸躲过一劫，还不等庆幸，又是一轮炮火覆盖。

整个山头都在沸腾，纵横交错的交通网支离破碎，侥幸逃过一劫的滇军被迫蜷缩在坑道内，看不见，也听不见，逐渐被激扬的尘土掩埋。

赵静雯叹道：“至少现在是指望不上了。”

卢汉眼睛一闭，似乎预见到河对岸会是个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河对岸响起隆隆炮声，卢汉脸色微变，走出军部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旁边的赵静雯说：“听声音，应该是小鬼子的九二式步兵炮，难不成这么快就要会战了？”

“他们这是在挑衅，太欺负人了！”卢汉说得咬牙切齿，接着问：“我们的炮营最快什么时候能够投入战斗？”

卢汉每天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过问这样的琐事，可是小鬼子一而再的针对滇军，让卢汉不胜其烦，因此注意到肖玉虎，并且认可张冲的安排，觉得现在还不是杀肖玉虎的时候。

现在，肖玉虎就这么死了，卢汉多少有些失望，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你们做得很好，遇事不慌，而且勇敢，是爷们干的事！”

“卢军长可别这么说，是我们欠缺考虑，头脑一热，把事情办砸了。”赵铁柱显得很冷静，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心里很清楚，卢汉肯定完两人的功劳，接下来就是挑毛病了。

赵铁柱几人也是唏嘘不已，梁振邦见卢汉好像一点也不吃惊，一看就是认可了肖玉虎的说法，好奇的问：“卢军长，什么是大会战？”

“具体内容不清楚。”卢汉摇头，再次将目光投到地图上，皱着眉头说：“不过可以肯定，小鬼子正在谋划着新一轮的进攻，用兵之重，来势之凶，只怕远超从前，很快又要打恶仗了！”

很显然，卢汉这是在故意宽慰赵铁锤他们。

父子俩不是笨蛋，心头一热，既感动又惭愧。

过来的路上，梁振邦细数了其中的利弊，父子两人心服口服，已经做好了挨批的准备。

卢汉确实有过责备之意，不过心里很清楚，这事儿怪不得赵铁锤他们，他们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不能要求他们有救人的意识。

要是继续让肖玉虎活着，不一定能够派上用场，但也不见得完全没用。

之前谷口春志想要偷袭禹王山，派人跟肖玉虎过来侦查的时候，张冲故意放了肖玉虎一马，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再说了，父子两个不是卢汉手里的兵，甚至连军人都不是，卢汉有什么理由责备呢？

看到赵铁柱主动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卢汉就没遮掩，把观点表达出来：“办砸了谈不上，只是有些美中不足，王旅长的指挥部就在你们家对门，要是你们第一时间通知王旅长，或者抓了肖玉虎再交给我们处理，或许可以了解到更多情况。”

说完以后，卢汉又说：“当然，肖玉虎是个铁杆汉奸，很可能什么也不会说。”

对于肖玉虎这只乌鸦，卢汉和张冲其实是有安排的，如果真想抓他，只怕早就动手了。

在张冲看来，肖玉虎已经暴露，留着他还有用。

这就好比一个已经暴露的卧底，抓他很简单，可是没什么用，无非是多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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