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记

张家对自己地盘和前台的控制，似乎到了几百年了最弱的时候，族老们对此也很无奈，几十年前北陆一场大战，张家有了素质上不次于陈家，数量上略有胜之的庞大底层，却死掉了不少灰袍参史，到现在还没有回复过来。就看如今的并州，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成为州牧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拿起你们的剑。”张沐枫对着面前这一群族老说到，他们大多是四十余岁，在名的作用下，还有着不算少的战斗力：“我们的战斗，很快就要开始了。”

他第一个拔出自己的剑，那柄没有丝毫装饰，剑柄上缠着布条的八面剑反射着耀眼的光张灵均对着这些族老们说到：“要是锦阙来不了，我们这里五十个人，冲破十万溃军，救出那两个人，明白吗？”

对面的胡人完全没有在乎钟铭把握战场节奏，在他们的力量面前，这支守军就像一张纸片一样任由风吹起吹落。

摆脱混乱之后，那些被勾下马的胡人抽出了自己的短弓，拿起自己的弯刀，靠着一股悍勇之气冲向钟铭的淄车。

不少流矢从他身边划过，司闵就做一次倒霉蛋，一枚箭矢正好射中了他的腹部，这个阴沉的策士捂着腹部倒了下去，边上几个钟铭的侍卫连忙上来处理，而钟铭，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波动。

他忽然透露出一股绝望，在他指挥数万军马的时候，他好像就是世间的王，只要他做的对，自己就可以撕裂一切。

可是军队消失的时候呢?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短短的几步距离，只要有一个敌人摆脱纠缠冲到他面前，就可以轻易取走他的性命，让他成为一个略大的功勋。

“真是可怕。”钟铭喃喃道，他打了一个冷战。

天边那一抹红云终于烧了过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们看到了钟铭的淄车，零星几枚箭矢从业离骑手中释放，插在钟铭对面几人的脖子上。

钟铭注意到了，转过身子看过来木讷的注视着道道火红从他身侧一闪而过。

锦阙停了下来，也只有他一个人停了下来，将现在看起来有些害怕的钟铭搀扶起来，重新扶到他的位子上。

业离劫骑们喜欢这样的战场，他们每个人带着三把刀，高速冲锋中这样的一刀就如同麦子前面的镰刀，比所有人都快，都灵巧的他们穿梭在这样的混乱之中简直是鱼入大海。

高处还没有走开的张家族老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上最具战场美感的一幕：

一团火焰从远处烧来，散成无数小火苗冲入一片青黑之中，接着三息一过，青黑如同木块一般烧了起来，烧的极快烧的极猛，火苗掠过的地方，透着一种算是褐色的光。

“真刺眼。”一个张家的族老说到，他是一群人中年龄最大的，当初在北陆大战的时候，他也见过这样的情景，当时一团火红飞快的追上一个军团，片刻之后火红离去留下一片尸体。

业离劫骑高效的杀戮，在血与兵器对撞的时候，总是这么美。

锦阙的援军凶猛至此，钟铭完全没有想到，刚才还像泥沼一样吞噬着嘉州士兵的地方，现在躺着无数胡人的尸体。

业离骑将那些溃散的士兵收拢了起来，恐惧很多时候是双向的，不仅仅是敌人会因此低头。

钟铭的军队，在快要崩溃的最后一瞬间，又勉强凝聚了起来，虽然很难在构建刚才那样的指挥体系，但是能收拢起来就够了。

还勉强有着指挥建制的军队被钟铭指挥起来，和杀尽敌人的业离劫骑并在一起。

业离骑兵们做了一个很有威慑性的动作，他们将已经砍到断裂的刀一齐扔掉，从背后抽出一柄新的刀片。

“钟将军，就看你的了!”锦阙一拍钟铭肩膀，策马飞去融入业离骑的阵营当中。

钟铭恍惚之间看着自己身边的传令兵，一种不是很真实的感觉出现在他脑海，发生了什么?我在干什么?

生死交际之间人总是有所感悟，其实就是胡思乱想，钟铭还没有从这个状态里面走出来，对着眼前的世界，还有几分彷徨。

还好胡人这一支先锋已经被刚才可怕的杀戮吓破了胆，他们的贵族还在教育懦弱不前的奴隶，一时半会列阵的袁阶士卒，正在上级的帮助下重新找回建制，安抚溃兵。

锋芒毕露的业离劫骑只有五千人，刚才的一幕却强行印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里，出于各种理由溃兵的收拢很顺利。

钟铭这次终于勉强恢复了过来，要是刚才抓住战机……这个想法与清醒一齐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人就是这样，总想着更好。

今天夜晚他肯定回重新想起来自己在战场上遭遇了什么，一个胡人骑兵落马之后，将身边的那个嘉州步兵一刀腰斩，内部构造和奇怪的气味会让他做一场清晰的噩梦，不过现在，大脑的保护让他暂时忘掉了那一切，冷静下来做那个军队指挥。

自己目前的情况不算很好，但是在心理上有很大的优势，只要在给锦阙的骑兵创造一个开启修罗场的机会，对面的胡人就差不多崩溃了。

刚才那场杀戮在胡人眼中用了某种方式进行遮盖，他们之中一定有并州北方的贵族，对业离劫骑这种全能骑兵十分了解。

业离骑兵有着自己的限制，他们的马匹短距离爆发天下第一，胤朝根据这样的特性，将整个骑兵全面的强化了起来，他们有可以速射的短弓，有可以砍杀的马刀，但是他们始终没有可以冲锋的长枪。

高速度下士卒对长枪根本没有掌控力，一旦枪头捅入敌人的身体，这个骑兵差不多就会在下一个瞬间坠马或者被杀。

所以他们被针对了，现在换在前面的奴隶有着小皮盾，后面站着手持很长很长长枪的武士。

打开局面创造机会，一举拿下对方，两边的指挥都是这么想的。

“冲!”钟铭首先对锦阙所部发出了命令，他们从两侧拉出一个很大的圆弧，抽出自己下面的短弓，开始找密集的地方放箭。

对面的阵势很快做出变化，这让军队之中的人都吃了一惊，这种简单的阵势变化在曾经他们是学不会的，聪明一点的人不禁感叹道：胡人在现在还在变化啊。

钟铭忽然一笑，这和他想的一模一样，接着对方中间的骑兵就会按照原有的战术冲锋，他们这边的先锋很聪明，但是，还不够!

整个阵势正在慢慢的转动，一个锥形的尖角悄悄浮现在他的军阵中央。

对面的胡人冲了上来，前面的业离骑兵放完了他们一波箭雨差不多绕到了一侧，领一侧后方的士兵慢慢向前移动，刚才一个尖角变成了一个最简单的不规则图形，也就在这时，正式的接触开始了。

前面的士兵没有多少阻力就被对方的骑兵冲垮，两侧也按照惯例开始挤压，有的马匹在一个瞬间就撞断了脖子，将一个嘉州骑兵压在死马下面。

“快!再快一点!”锦阙催促着左侧的士兵，他们早就将短弓换成直刀，向着胡人的侧翼冲过去。

“该死，他们难道不在乎他们的主阵吗?”胡人中有一个贵族骂道。

钟铭还真不在乎，他的帅旗在刚才就降了下来，所有的指挥都是一次性传了出去，能指望刚刚崩溃毫无建制的士兵做什么?做不了什么那就将他们简单的人来用就好了。

还可以指挥的士兵拱卫着钟铭来到了另一边的侧翼，对着正面的那个结合处了猛攻，当然，基本没有多大效果。

这个时候胡人注意到了他们落入了钟铭的圈套，钟铭也差不多在这个机会回复了指挥调度，疯狂的业离劫骑又一次开始了他们的杀戮，完全作了累赘的左翼瞬间被杀到崩溃，最后面的那些胡人骑兵发现了，他们不由得有一种惶恐。

曾经的狼庭覆灭了，覆灭在胤朝的骑兵下面!有人想起了这些事情，害怕在蔓延。

贵族们反应了过来，他们想西边不断冲杀，可是那一会的结合部被钟铭的本部在压着，他们刚刚冲出了一个头后面的所有努力骑兵都留在了口袋里面!

张家少令离开山丘的时候，钟铭终于压不住面前的军势了，为了避免胡骑打穿他的本阵，他将本阵的一部分转为混乱，而为了稳住那些混乱，他又不断往交错的部分增兵。

嘉州北方守军的素质参差不齐，有的人能在这样的混乱之中取胜，有些人则是白白送去他们的生命。

族老们从他们护卫手中接过剑，一群人居然有了一股悲壮的气氛，还好就在张沐枫要冲下去的时候，天边出现了一抹红。

半月嵌火的铭文浮现在那支骑兵身上，天下仅有三支的精锐军团之一，业离骑，像一团火一般烧了过来，张沐枫放下了剑，回头看着那些族老们，说道：“打起精神来吧，张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接下来灵均养伤，家族只有我一个人主事，我只希望，你们能尽心尽力。”

说完，他挥了挥手，穿过人群走下山坡。张家高层看着他的背影，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压力。

“老子做不到，半刻钟后过来他就可以给我收尸了!”钟铭在咆哮。

“你撑不到半刻钟就老实做殉葬品吧!”司闵毫不留情的回敬过去。

“放箭!”钟铭对着右侧的弓箭手喊到，回头又对司闵说到：“老子在等半刻钟，还没有援军，就自杀吧!”

族老们的脸色齐刷刷的变了，一个人冲上前说道：“少令!不能如此啊，迷血家族只有在黑暗中才能不断延续，这样，会被天下共击啊!”

“哼，这次张家再输了，就马上没有张家了!”张沐枫将剑鞘甩开，剑鞘插在地上溅起了不少沙土。他才是看的清楚的那个人，张灵均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次要是再输给陈家，北陆三州和漠北草原，都不会在姓张了。

“这……我们可能保不住他，他身边并没有我们的人……”一个族老小心翼翼的说道。

张沐枫还没有听完就快要气炸了，他手按在剑柄上，下一刻可能就会暴起杀人，最终还是理智制止了他，让他下达了另一条命令：“回去之后，将张家在北陆所有的灰袍当前位置，全部送到万剑阁。”

司闵没有再理他，他将身边的护卫都打发到前面去了，正躲在钟铭的车盖下面，要是钟铭失败，他也不可能逃过一劫。

现在剩下的那些骑兵在钟铭的指挥下强行合并在一起，前面阵势放开一个缝隙，涌进来的胡人立刻就与那支骑兵战在一起，两旁的嘉州步兵用人命收紧了一些口子，掌面两旁立刻出现了不小的混乱。

“司闵，锦阙到底还有多久?”他感觉自己都快要撑不住了。

“半刻钟!”司闵回答道。

钟铭在用人命换时间，在平常时刻用出这种手段，不仅仅会被打穿本阵，还会加速军队的崩溃，在这个时候，却是可以换来宝贵的时间，与之对应的，半刻钟之后锦阙不来，钟铭就连留个全尸也难了。

鲜血纷飞，断肢四散，淄车上的司闵面色冷漠，钟铭紧紧握拳，指甲陷入肉中，他在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远处的山丘上，张沐枫已经对情势有了大致的预估，他对身后的那群族老说道：“那两个袁阶的臣子不能死，尤其是那个钟铭，那个人现在还在成长，我们培养不出这样的人!”

战场的形式在不断糜烂，司闵已经张开了自己的天演寻找破局之策，钟铭则在不断构置防线延长支撑的时间。

他们刚刚来到这里，接手毫不了解的军队面对一无所知的敌人，能做到现在这样实属不易。

钟铭又放走了一批胡骑，这些人是可以吃下的，但是包围的过程中，整个局势都会崩盘，钟铭只能看着敌人用这样的手段不断收割走他军势薄弱处士兵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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