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不负好流年

留婶说着就把电话塞我手里，我想要拒绝，可留婶进了留北的房间，开始整理窗帘。

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成熟的温柔的带着磁性的声音，是经历了历练成长过后的留北的声音。

我：“喂。”

留北：“一一……对不起……”

他哭了，声音里全是哽咽，他跟我说对不起，可是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我，可是我们本不该对彼此说对不起，该对我们说对不起的是余重，我至今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截留北的信，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也哭了，我摇着头表示他不必道歉，可是他是看不见的，我们之间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声音，也远到看不见彼此的表情。

留北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哽咽声让我难受，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我根本不该接这个电话，我要做就是当机立断的把电话挂掉，我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说：“留北我要挂了。”

不等留北做出反应，我就把电话挂了，我擦了眼泪，站在门口对翻东西的留婶说：“婶，他挂了，他应该忙完了会再给你打来的。”

留婶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朝我走来：“没事，他有空就会来电话，我主要是想让你们兄妹好好聊聊。”

我笑，留婶叹气：“一一啊，别怪小北，他忙啊，你看，晒黑了。”

留婶递过来一张照片：“这是小北几个月前寄回来的，远了，我和他爸也不可能去看他，你看，这小子长高了，晒黑了，变结实了。”

照片上留北穿着军转，脸部轮廓如刀刻般英挺，他站得笔直，身材匀称，个子很高，身后是空旷的草地，午后的太阳将影子拉得特别长，挺拔俊美刚毅，当然还有孤独，这张照片将军人的真实写照表现了个极致。

那双深情的眼睛盯着镜头，仿佛从里面看了出来，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我不知道留北照这张照片的时候，透过镜头有没有看到我。

留婶说：“变样了哈？”

我点头：“嗯。”

留婶一脸骄傲：“我家小北是有出息的，要是他在军营里边给你找个嫂子那就更好了，我听说啊，军营里边的姑娘都是个顶个的好。”

我想笑着附和，可面神经跟我过不去似的，僵住了，留婶说：“小北真好看，呵呵，一一不会笑话我这么夸自己儿子吧。”

我摇头说不会，留婶慈爱的看着照片，又向往又感伤的说：“等过两年他回来，结了婚成了家，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离开父母，现在虽然不在跟前，好在儿子还是我的，以后成家了就是他媳妇的了。”

我眼泪几乎一刹那夺眶而出，原来没有人是可以永远留住的，哪怕父母也不能，那我更不能。

我转身跑了，留婶在身后喊我：“一一，怎么了？别乱跑冻着啊！”

我应答一声，没再回到屋里看他们打牌，直接跑回了家，后来杨朝灿来找我，我撒谎说我头疼，都是他们害我抽二手烟弄的，杨朝灿一个劲道歉，让我好好休息，他站起来准备走了，又回头看我，见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终是什么也没说，脚步拖沓的离开了。

大年初一，我被我妈邀着去外婆家拜年，第二天杨朝灿也去市里陪他外婆了，我们整个春节没有见面，联系也很少，我猜他一定生气了，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他为了什么生气，也不知是我心虚还是我俩心有灵犀。

余秀秀过完年回来了，来我家呆了会，给我带了一些广西的土特产，说实话，可能是地域差距大，我吃不惯那个，味道偏甜，在吃食上，我属于比较保守的那一类，我认为菜一般都是咸辣的，而水果一般是酸甜的，零食一定是甜的，其他味的不好吃。

我送她出门正碰上留修，余秀秀喊了声修哥，留修酷酷的点头，余秀秀笑了下，跟我说了拜拜走了，我没空管他俩的事，我自己的事都一团糟，我感觉很糟。

我转头进屋的时候，见留修停下脚步正看着余秀秀离开的背影出神，我朝余秀秀看去，这姑娘有生以来给了我一种孤傲的感觉，昂首挺胸走路带风。

我心里暗爽，替余秀秀，然后毫不同情的鄙视留修，活该他！

一到返校的日子我心里就忐忑起来，我以前都是很期待回到学校的，在家总跟做贼似的防着这防着那，可是这次不同，我正和杨朝灿闹着一种尴尬的情绪。

下了车，如我所料的杨朝灿没来接我，我提着袋子慢悠悠朝学校走，看见想吃的小吃顺手买了点，边走边吃，就这个习惯杨朝灿说过我，他不是嫌弃我在路上不顾形象的吃东西，而是有一次我吃烤串被路人撞了下，签子割伤了嘴，把他吓坏了，那签子一头特别尖锐，要是穿喉而过我就没命了，可是我不听，他没办法，凡是买了烤串，他会让店家给我装在一次性饭盒里，不让我拿着签子吃，虽然这样少了吃烤串的那种感觉，但总好过不得吃。

我咬着签子鼻子泛酸，傻傻的站在路中间，期待有人撞我一下，可是大家都跟约好似绕着我走。

正月天气正寒，烤串很快就凝了油，吃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了，我吸了下鼻子，将剩下的丢进垃圾桶，迈开步子朝学校走。

留北：“祝新的一年万事如意……”

我：“你也是。”

留北：“新年快乐。”

我：“新年快乐。”

接着又是沉默

我点点头，他又说：“冷不冷啊？怎么不去烤火啊？”

我摇摇头，他拉我的手：“手都冻僵了，是不是那几个小子赶你出来了？”

我还是摇头，他说：“走，婶带你去烤火。”

电话里短暂的沉默，然后传来留北的声音：“欧一？”

我：“嗯。”

我魔怔的问：“他问我什么？”

留婶笑：“你自己跟他说，你们一个在部队，一个在学校，平常根本联系不到，现在趁他打电话来，你俩好好聊聊，以前可是跟亲兄妹一样亲的，别因为距离就疏远了。”

我一怔，婶？我连眨好几下眼睛把眼泪憋回去，看清拉我的人是留婶，我抽回手，笑道：“婶，我不冷。”

留婶爱怜的看着我：“小北今年本来有假的，可是部队里有个战友好几年没回家了，儿子都不认识爸爸了，所以他把假让给那个战友了。”

“欧一。”

我听着他的声音，不觉就微笑起来，他又喊我：“欧一，你好久没来了。”

我说：“哦。”

留婶说着手机就响了，她一看，笑道：“这小子，说着就打来了。”

我赶紧要走，留婶拉住我说：“跟他说两句，他打电话回来一直问你呢。”

每一年的年三十，千篇一律的吃年夜饭玩牌等着零点钟声的到来，我们这一群少年也玩不出其他的新花样，虽然没什么新意，但还能相聚本来也是一种新意。

我们今年约在留修家玩牌，留叔和留婶把地方腾给我们，去别家串门去了，今年外地读中专的杨云回来了，所以他们四个男生坐了满桌，余秀秀全家去了广西她外公家过年，所以我一个女孩坐在他们旁边吸二手烟吃亏得紧，干脆就出来转。

自从留北走后，我没再来过他家，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我转着转着不知怎的就转到留北的房间门口，等我推开门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想要转身离开却挪不动脚，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从窗户留的口灌进风来，吹得窗帘微微浮动，我总感觉窗帘后面会转出一个穿着褐色衬衫的少年，对我笑喊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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