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话:别为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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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暖萌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傻的人。

已经不止一次告诉过他,放下沈佳歆。

可郑琦风这小子,死活放不下。

设计沈佳歆和徐文清,让她声名狼藉?让她被项廷误会?让她失去一起?

倒是盘算得很好。

“那件事情,被项廷压了下来。她没能得逞,便动了杀心,找人开车撞佳歆,想要她的命。”郑琦风握紧拳头,似乎直到现在说起这些,他心里还是愤怒,“这样恶毒的女人,我怎么能娶她?我怎么能留她在这个世界上?”

“只要陆秀秀还活着,我就会一直被束缚着,佳歆就会活在危险之中。”郑琦风的目光沉了沉,声音略顿,而后他笑了:“老苏,我现在很好,我感觉自己终于解放了。”

自从陆秀秀用视频威胁他,他就一直觉得很压抑,感觉心上被人压了一块石头,严重的时候,甚至连呼吸都很困难。

现在好了,陆秀秀死了,视频的事情也真相大白了。

郑琦风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苏暖萌静静听着他倾诉,略觉心酸。

如果这些事情,郑琦风有说出口,苏暖萌想,他现在肯定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你别为我难过,我现在真的很开心,觉得很轻松。”郑琦风咧嘴,笑容爽朗:“就是我爸妈,我这个不孝子,让他们失望伤心了。”

“老苏,我知道你将来也要嫁人,要过自己的人生。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在我走了以后,在我爸妈最伤心的这段日子里,你帮我好好的照顾一下他们?”郑琦风脸上的笑意敛起,似有些歉疚:“我上班以后有一些积蓄,存在一张卡里,就在我之前租住的房子里。可以的话,你帮我转交给我爸妈,密码是他们二老的生日。”

苏暖萌哽咽,脑袋低了下去。

她只是点了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郑琦风说这些,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他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杀了人,陆秀秀既是艺人又是陆家的人,这一次,必死无疑。

法院判死刑是肯定的。

郑琦风心里有准备,他一点也不畏惧。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像行尸走肉一样,很没意思。

如今他的死,换来了沈佳歆永远的幸福,他觉得值。

“别哭啊,别为我哭。”郑琦风想伸手为她擦擦眼泪,却发现自己还戴着手铐,只得作罢。

索性苏暖萌不是沈佳歆,她迅速的抹了眼角的泪,便再次抬起头,笑了:“我会再来看你的。”

“不要来看我了,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但你的没有。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吧,你从小到大为我也操够心了。”

郑琦风笑着说,便起身,让警察领着他走了。

苏暖萌还坐在位置上,一双眼红彤彤的,胸腔里那难过的感觉,久久无法消散。

她在会面室里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出去。

沈佳歆和项廷也来了,恰好苏暖萌出去时,看见他们夫妻两人,和樊轻夜一起坐在沙发区域休息。

看见苏暖萌出来,沈佳歆急忙起身:“大萌萌,疯子怎么样?”

“他挺好的。”

“我想去见见他。”

“别佳歆。”苏暖萌拉住她:“疯子他谁也不想见了。”

尤其是沈佳歆,郑琦风不会见她的。

郑琦风杀害陆秀秀,一大半原因是因为沈佳歆,郑琦风一定没有办法面对她,所以他是不会见她的。

不见,才能把秘密守住,不让沈佳歆往后的日子,有负担。

“为什么?”沈佳歆显然不明白:“他愿意见你,却不愿意见我吗?”

苏暖萌拍拍她的肩膀,笑了笑:“他也是怕你哭啊,你知道他喜欢看你笑。”

“再说了,疯子现在是……要犯,不能频繁探视。”苏暖萌的笑意敛去,目光转向另一边。

沈佳歆自然知道,苏暖萌能见郑琦风,是因为宋家的关系。

她虽然有项廷,但是项廷和宋孽可不一样。

所以她不能像苏暖萌那样,特权见郑琦风。

一行四人只好离开,一直等到元旦后一天,开庭判刑。

郑琦风被判了死刑,陆家那边动用了关系,加快了审判的进度。

在判刑后,第三天,郑琦风便被带去执行枪决。

所有的流程一气呵成,那次在警局见郑琦风,竟是最后一面。

苏暖萌怎么也没有想到。

一直到疯子的葬礼举行,她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郑琦风死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沈佳歆和项廷飞了笑忘岛。

一是补蜜月,二是项廷带沈佳歆散心。

说是蜜月,其实还与沈佳歆的工作有关。

《君骑白马来》的拍摄任务。

郑琦风去世了,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苏暖萌因为葬礼回了三江县,在此之前,便将孟甜送回陆家了。

按照郑琦风说的,苏暖萌将他存款的那张卡给了郑爸郑妈,还挪用了自己的积蓄,偷偷的存了点进去。

郑琦风没了,郑爸郑妈就他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换了谁,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

所以苏暖萌留在家里,陪陪爸妈,也经常去郑琦风家串门,照顾郑爸郑妈。

春节将至,苏棠今年倒是早早放了假回了家。

郑琦风的葬礼,他没能参加,当时苏棠在国外出差,这刚回来便休假回家了。

“萌萌,一会儿去对门跟你郑阿姨他们说一声,晚上过来家里吃饭啊。”

今天是除夕夜,合家团圆的日子,晚上要吃年饭,吃很久,一直到零点以后。也叫守岁。

话是苏继国说的,知道郑琦风不在了,郑家二老两个人过年,肯定很冷清,便想着两家人一起过好了。

苏暖萌盘腿坐在沙发上,正和苏棠一起,帮老妈剥蒜。听见苏继国的话,点头应下。

今天晚上吃火锅,大下午的,兄妹两人便开始筹备了。

苏继国叮嘱完,便回厨房熬汤了,晚上吃火锅要用的高汤。

看见他进了厨房,苏棠扭头问苏暖萌:“我听说,疯子的尸体领回来时,脸画花了?”

苏暖萌看他一眼,点头。

“真是奇怪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脸画花了?”

“说是他自己在监狱里划的,为了给陆秀秀赔罪。”

苏暖萌恹恹的,不是很想提这个话题:“哥,晚点在郑叔叔和郑阿姨面前,可不要提疯子。”

“我知道,放下吧。”苏棠抿唇,心里有点狐疑。但更多的,是感伤。

他是真的不明白郑琦风好端端的,为什么一定要杀陆秀秀。

现在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徒留两个老人为他伤心。

……

春节一过,苏暖萌便接到了梁知的电话,让她记得情人节婚礼给她当伴娘。

苏暖萌应下,挂电话之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小良知,你真的……要跟曲子玑结婚?”

显然,电话那头的梁知并没有想到苏暖萌会问这个问题。

沉默了好一阵,电话里才在再次响起梁知那柔柔的嗓音:“真的。”

语气认真诚恳,不像是开玩笑。

“那江阳学长呢?”

苏暖萌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被郑琦风说对了,总爱多管闲事。

可她忍不住啊,不管是郑琦风,还是沈佳歆,亦或者梁知……都是她在乎的人,是最好的朋友。

他们的事情,她都想管一管。

当初就是因为对郑琦风太疏忽,最后连他心理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阴暗,也不知晓。

人生在世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不想梁知留下遗憾,将来后悔。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好一阵,梁知才道:“萌萌,人生一世,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顺心顺意的。”

“我跟你不一样,我也想像你那样随心所欲,但我不能。”

“我和曲子玑这婚,得结。”

“曲家的恩情要报,我任性不得。”梁知一连说了好几句。

仿佛知道苏暖萌的心境,梁知还补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一次,请你尊重我的决定吧。”

苏暖萌哽住,无话可说了。

她发现,梁知从国外回来后,口才比以前好太多了,也非常有主见。

说到底,郑琦风说得很对。

这几年来,大家都在悄悄发生改变。估摸着只有她,变化不大。

大概为了缓解氛围,梁知转移了话题:“有个好消息跟你说,这次伴郎的人选,是宋孽哥。”

她一说到宋孽,苏暖萌心里的阴郁顿时一扫而空。

连腰板都挺直了,语气略带狐疑:“宋孽?”

“他回来了?”

“似乎还没有,不过曲子玑已经联系过他了,他答应了。”

毕竟曲子玑告诉宋孽,苏暖萌是伴娘。如果他不做这个伴郎,那保不准伴娘会不会被其他伴郎搭讪。

苏暖萌小小失望了一下,随即笑了:“好,我知道了。”

跟梁知说了再见,挂了电话。

苏暖萌决定初三跟苏棠一起回东华市,苏棠是因为要上班,而她……打算带点礼物,去拜访一下宋孽的爸妈和爷爷。

身为晚辈,既然她和宋孽已经见过双方家长了,逢年过节的,又在一个城市,自然是要去拜个年的。

正月初三,苏暖萌回到了东华市。

第二天一早,便去商场买了礼物,和樊轻夜一道,去了宋家别墅。

先给温谡谡和宋煜拜了年,被温谡谡留下吃了午饭,然后又去了宋家老宅。

温谡谡和宋煜与他们一道过去的。

去的时候,老爷子正好在喝下午茶。

本打算拉着宋煜下棋,但宋煜公司有事情先走一步,家里平日里能陪着老爷子下棋的人,也都在部队里。

所以无奈之下,下棋的重任,就落在苏暖萌肩上了。

下的是象棋。

好在苏暖萌平日里在家里,也被老爸拉着下棋,棋艺虽然算不算精湛,但也能陪着老爷子打发打发时间。

“丫头啊,你平日里下棋吗?”

苏暖萌正思忖着下一步当如何走,忽然听见老爷子问话,便抬头朝他老人家看去:“有时候陪我爸下。”

“那你父亲的棋艺一定不错,下次有时间,让阿孽跟你一起回家把你父母接过来吃顿饭吧。到时候爷爷一定跟你父亲切磋一下棋艺。”

苏暖萌笑着应下,仔细一想,那也就是让双方家长见面的意思啊!

“到时候见面了,顺便谈一谈你和阿孽的婚事好了。”

老爷子再次开口,苏暖萌正伸手去移动“车”,谁知手一抖,把旁边的几颗棋子一起掀翻了。

苏暖萌:“……对不起爷爷……”

她想哭。

老爷子看她一眼,忍俊不禁:“算了算了,重新来一盘好了。”

说着,他老人家重新摆棋。

苏暖萌帮着摆,忽然听老爷子又开口了:“结了婚,就赶紧个爷爷生个曾孙玩玩儿。”

玩儿?!

呵呵……苏暖萌的嘴角抽了抽,今天的老爷子,真是颠覆了他老人家在她心里以往的形象。

“对了,要是儿子,将来进部队,还省了你和阿孽教导。”

老爷子的话,一句比一句雷人。

苏暖萌觉得自己快受不住了。

她干笑两声,寻思片刻,还是大着胆子道:“爷爷……其实我觉得,小孩子还是不要强迫教导比较好。可以兴趣引导,但将来他喜欢做什么,那还是让他自己决定比较好。”

做家长的,起好引导作用,但不要主导孩子的人生,这样其实最好。

老爷子听了她的话,绷着脸不说话了。

苏暖萌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刚才说得,可能老爷子不爱听了。

要知道,宋家老爷子,一直以来都是别人的领导,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被人忤逆,自然是不喜欢的。

苏暖萌垂下脸,不说话了。

她虽然担心老爷子生气,担心他老人家对自己的印象又变坏,又不允许她和宋孽在一起……可即便如此,苏暖萌还是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没有错,不想纠正。

沉默了好一阵,老爷子继续摆棋:“这好办,以后孩子出生了,经常带来老宅,爷爷帮你们引导。”

苏暖萌:“……”

她讶异的看着老爷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想笑。

就在这时,苏暖萌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宋孽发来的微信。

这还是自他离开后,给苏暖萌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老爷子看苏暖萌捧着手机乐,偷偷瞄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

等苏暖萌回完了消息,老爷子眯起眼,装作随意的问了一句:“你刚才那个……什么信,我看你们都在用。”

不只是苏暖萌,连他那儿女都在用。

再加上宋静之前跟他说,现在这个时代,国人几乎没有不用微信的。

说他老人家不如也创建个账号,这样平日里要是有什么事情,电话都不用打,发微信就成。

老爷子当时拒绝了,说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他不弄。

可是现在,他老人家忽然有点想事事了。

“您说微信啊,是啊,大家都在用。”

“丫头,你看爷爷这手机,可以用吗?”老爷子将自己的老年机摸出来。

苏暖萌愣了愣,忍住笑,接过手机翻了翻:“爷爷您该换手机了。”

她说着,棋也不下了,站起身把老年机递还给老爷子:“您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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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暖萌沉默,内心震撼了。

她没有想到,陆秀秀在和郑琦风成为了男女朋友后,竟然还在背后使这些手段。她对沈佳歆,是有多恨啊?

苏暖萌眼里闪过愕然,却也只是一瞬间。这件事情,她原本就猜到一些。不过陆秀秀自食其果了,那件事情也就算了。

“还有佳歆和徐文清的绯闻。”

郑琦风放在桌上的手攥紧:“也是她设计的。”

所以说起来,其实苏暖萌的心思,还不及郑绮风细腻。

郑绮风显然愣住,而后笑了:“老苏,你会害怕我吗?”

“我杀了陆秀秀,是个杀人犯。”

她就没有见过比他更死脑筋的男人。

“之前佳歆在笑忘岛,那个潜入房间的私生饭……”郑琦风顿了顿,眉头皱起:“是陆秀秀安排的。”

郑琦风这话,让苏暖萌愣了愣。

她其实心里隐约是猜到了的,郑琦风他自从喜欢上沈佳歆后,所作所为几乎都是以她为中心。什么都围绕着她,这次杀陆秀秀,相信也是因为沈佳歆吧。

苏暖萌的心颤了颤,伸手拍了拍男人的手背:“你从小到大都是被我揍过来的,我怕你?”

男人失笑,仿佛是回忆起以前的趣事,笑得明媚:“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她什么时候不开心,他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心,他也知道。

不像苏暖萌,多数时候郑绮风有心事,都是苏棠提点她,然后她知晓了,才跑去追问和开导,粗糙得很。

“我不只是来看你,我还想问你。”

苏暖萌想知道郑琦风杀害陆秀秀的真正原因。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老苏,你得答应我,不能让佳歆知道。”

“你本心未变,从小到大,都很温柔。”苏暖萌说了一句,这些年来,她从来不肯对郑绮风说的话。

虽然郑绮风这人,看着很糙,但内心其实十分温柔。

他多愁善感,心思细腻,从以前开始,就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苏暖萌的心里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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