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寄生

电梯门又带着轻微的摩擦声关上了。关得严丝合缝，将陆佑生和老人密封在了同一个空间。

电梯又缓缓的向上移动。

陆佑生等待着老人按电梯按钮，他心中强烈的期望她立刻伸手按按钮。他居然担心老人跟着自己从十一楼下电梯。

“给我闺女送些吃的。”

“你闺女在楼顶干什么？”

老人突然笑了几声。那小声在陆佑生的耳朵里像是在哭一般，沙哑而撕裂。

“她最喜欢我做的粉蒸肉，一人能吃一大碗。”老人说着侧了侧身，将篮子上的白沙布揭开了一个角，手指指了指篮子里，“我刚干做好的。”

陆佑生低头看去，一颗心又吊了起来，盘子里的肉显然是煮过的，白红相间的肉上还在往外渗着血丝，将上面的大米染得带了血色。

他立刻将眼睛移开，直接按了三楼。

老人的精神应该有些问题。

“我要去楼顶！”老人猛的转过身子，死死的抓住了陆佑生的手。那双枯瘦的手冰凉而潮湿，有汗水似的东西从那双枯骨样的手上流到了陆佑生的皮肤上。

老人的一双眼大睁着，空洞而无神，直勾勾的盯着陆佑生。

“我要去楼顶，我女儿在上面等着我的粉蒸肉，她一定饿坏了，好久都没回家吃饭了。”

电梯间红色的数字已经变成9，马上要到十一楼。

陆佑生不想与神经质的老人纠缠，他使劲挣脱出一只手，推着老人的身子，伸手按了18楼。

“18楼是最高层。”陆佑生说道。

老人转过头，看向电梯按钮，花白的头顶有些秃了。

“她一定饿坏了，不回家吃饭。”老人自言自语，松开了陆佑生。

楼梯间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红色的11停住了，电梯门打开。

陆佑生一个箭步，绕过老人，走出了电梯，老人手上的汗液让他很不舒服，他直接在上衣上抹了抹。

老人嘴里仍旧在自言自语。

陆佑生转头看向老人。

电梯间的灯光洒在她花白的头顶，老人的目光仍旧呆滞，嘴巴一张一合，那身黑色的衣服像一套要去参加葬礼的礼服。

电梯缓缓的开始合拢。在电梯还剩下两只宽的时候，陆佑生看到老人的嘴角突然含了笑意，嘴角旁边的皮褶皱起来，一只眼睛仿佛回光仿照一般盯住了他的眼睛。

陆佑生打了个寒蝉，眼神躲闪到了一边。电梯门关上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掏出手中的电话，准备给物业打个电话，告诉物业有个老人要上楼顶的天台。

电话嘟嘟的响着，他在电梯门口来回的走着。

“你好，这里是物业……”

电话里的女生还在照本宣科的说着，陆佑生被电梯里发出的嘎吱嘎吱刺耳的声音给惊住了。

电梯里的声音越来越响。

他仍旧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眼睛死死的盯着电梯的方向，身子已经诚实的往后靠去。

楼梯外面的楼层指示屏在迅速的向下变化着17、16、15、14………4，指示屏黑屏了。

只听一声巨响，轰隆一声，什么东西坠地粉碎的声音。

“电梯？”陆佑生自言自语。

“喂，你那边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响？”电话的那端的女孩问道。

“电梯掉下去了……”陆佑生抱住了自己的头，蹲在了墙边。

“喂，喂，你说什么？”

陆佑生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知道多久，他听到了有人在楼下喊叫，似乎又很多人。

他站了起来，朝步行梯跑去。

“我去楼顶。”

“去楼顶？”

老人慢慢的抬起了头，仍旧背对着陆佑生，没有与他搭腔，她抬起那只搭在篮子边缘的手，朝楼梯按钮处伸去。枯瘦的手暴起了根根青筋。请将上的皮仿佛透明一般，血管看得一清二楚。

她侧身够着按钮，脚下不一动半分，显然是够不到的。

陆佑生往前一动了半步，问道：“大娘你上几楼，我帮你按。”

有关三楼的情况，陆佑生在小区阿姨们聚集的地方，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打听到了。

三楼原来住着一对新婚的年轻夫妻，开始还挺恩爱，后来总是吵吵闹闹的。在一天深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女的将男的杀死了，她的也上吊自杀了。

陆佑生问了好几个在小区闲逛的阿姨，说得都如出一辙，再没新的消息。顺带着也问了问自己住的十一楼，倒是没有什么晦气的事情。

老人挎着的篮子里一定装了什么吃的东西，电梯里已经布满了食物的腥香味。这种腥香味，闻上几下，会让人觉得有些反胃。

“大娘，你没有按楼层。”陆佑生轻声提醒道。

他往后退了一大步，脚后跟碰到了背面的电梯箱体，让他踉跄了一下，他急忙用手扶住了身体侧面的箱体，才稳住了身子。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年妇女走进了电梯，穿着黑色褂子，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布鞋，胳膊上挂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用一块白色纱布盖着。现在城市里的居民用这种纱布盖东西的已经很少了。陆佑生打量着老人。她低着头，进了电梯后背对着他。她一只胳膊挎着篮子，一只手搭在篮子的边缘，一动不动的站在靠在电梯门口的位置，并没有伸手按电梯。

十一楼房子的情况，让他的心豁然开朗，若不是剔骨刀有些诡异，他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在里尔市受了一场意外，脑袋受了创伤，产生了幻觉，才会做奇怪的梦。即使跟踪自己的男人也只是自己疑神疑鬼的结果。

他因为自己的房子舒坦起来，哼着小曲儿往九号楼走去。

陆佑生楞住了，身上的血液仿佛要凝结一般，他下意识的将那把剔骨刀握在了手里，眼睛朝自己的房间不停的撒望着。

三楼是有人住的，他很确定。

按了电梯的开门键，陆佑生走了进去。

电梯缓缓的开始向上运行，他眼睛盯着变化的楼层数字。红色的数字跳跃着，从1变成了2，又从2变成了3，电梯停了下来。

陆佑生的呼吸一滞，眼睛盯着数字3，他还未来得急看电梯门时，电梯门带着轻微的摩擦声打开了。

陆佑生想起梦中看到三楼住的是个女孩，直接说道：“你们物业有三楼女孩的电话吗？我联系她。”

“你…..你什么意思？”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聊，问这么晦气的事情？”不知道是谁抢过了女孩的电话，语气十分的不友好，“三楼那两口子死了快一年了，你打电话吓唬人呢？你要是想找那女的去坟地找吧！”电话里传出了嘟嘟嘟的声音，对方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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