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强的穷小子

“哦，那太可惜了。”王志强用一种并不责备的平淡语气说，听不出来他有遗憾，也听不出他对一个生命的关心。

“真是非常抱歉，没有按时赴约。”韩旭歉疚地说。

“没事，那下次骑行见了老弟。”王志强说完挂掉了电话。

韩旭几次想说话安慰他，但终于还是觉得不了解他，于是没有说话，默默也转头看向了马路的另一边。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多，艳阳高照，街上的一切都看起来格外的明亮，各种店铺正开门营业，橱窗内各种五颜六色的商品在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

然而，即使车外再热闹，却被这车窗隔开。车外的明亮繁华与车内的死气沉沉形成鲜明的对比。

直到到了大学城，和bill分手的时候，韩旭还是能感觉到他那心灰意冷的心情，他始终没有再说话。

韩旭不由在心中纳闷，难道他是在怨自己多管闲事而坏了今天的事情？但是他如果是这样的人，那么自己还真不想和他合作。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上我是没有做错，我丝毫都不会后悔。别人要是怎么想，就让他怎么想好了。“韩旭赌气似的回去了，也没有多跟bill说话。

回去之后的三四天里，韩旭再也没有收到bill的消息，去健身房也没有再看到他的身影。

直到第五天的时候，韩旭去健身房，碰到了刘云曦。

“好久不见。”刘云曦笑着过来打招呼。

韩旭正在东张西望找bill，却听到刘云曦打招呼，转过头来对她笑了笑，说：“好久不见。你有没有见到bill？”

“见了，前几天他将一封信留给你。正好那天我出去外地有事情，所以没有将它及时给你。”云曦说着将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了韩旭。

韩旭诧异地结果那个信封接过，看到上面的字，知道是bill给自己的。

急匆匆走到休息区，他一边撕开信封，一边坐了下来。

刘云曦也跟了过来，默默坐在旁边，好奇地看着韩旭。

韩旭迅速看完了信，心中沉重，却由衷地开心。他本以为老人是因为责怪他太多管闲事而耽误了生意，所以不跟他合作了，现在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老人在心中夸赞了韩旭的美德，说他做的对。那天本来是他最后一个机会，但是天不遂人愿，让一个病人出现在路上，这是不得已的选择。他的签证第二天就到期，他不得不回美国去了。但是他会永远记得有这样一个优秀又高尚的中国小伙子，曾经相信过他。

“他怎么说？“云曦关切地问。

他说：“这也许这是上帝的安排。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这句话让韩旭记忆深刻，既安慰了现在的他，又影响了他此后很多次面对挫折时候的心态。

云曦笑了一下，说：“Bill是个基督徒。他们基督徒从来不过度强求什么事情，如果拼尽了全力最终还是没有做成一件事，他会说这是上帝的安排。”

“这句话跟我们中国的一个成语有深层的相似性——塞翁失马。”

“的确，一件事情的失败可能会让人沮丧，但是，这件事情的失败，可能会带来今后某种意外的收获。比如，失去了一个爱人是为了在未来收获更好的更爱的那个人。”

韩旭笑了一下没有接话，突然又想起笑笑来，心中一阵发闷。

“走，去练一会儿去。”云曦笑着对韩旭说，似乎是为了弥补刚才的无心之失。

在云曦的指导下，韩旭练了一个小时器械，汗如雨下，感觉浑身肌肉发胀发酸。

“回去多喝点水，注意补充蛋白质。”分开的时候云曦叮嘱韩旭。

“好。”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挥了挥手。

“那行吧。”韩旭将自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留给了护士，和Bill转身离去。

坐在回去的出租车上，Bill始终沉默地看着车窗外，似乎在想什么问题，脸上那斗志昂扬的神采已经消失不见。

走了大概没有十几步，一个护士追了出来，“先生，请留下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因为患者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件，所以，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希望可以联系您。”

“我也不认识她啊。”韩旭说。

“但您送她来了医院。万一事后警方要调查，也希望您能配合。”护士盯着韩旭的眼睛，似乎一定要留下他的联系方式才行。

司机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脸上阴云密布，看他那不由自主撅起的嘴，能够感受到他做出的巨大牺牲，更能够显示出他对未来将要面临的晦气的恐惧和厌恶，但是迫于压力，他接受了，因此偶尔还能看到他嘴角上扬，表扬自己的见义勇为。

人就是这样，在做出某种壮举之前，不管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当他这样做了之后，不管时间长短，他最终会接受，而且慢慢会说服自己，这是他自愿做的，如果这事情是个高尚的事情，他还会将自己看成是一个高尚的人。

而老外Bill则坐在一边愁眉苦脸，显然他认为这一次错失良机。在他那望向窗外的忧郁的眼神中，韩旭能够感觉到，他不仅是对本次没有见到王志强的遗憾，还有某种他不知道的深深的担忧。

韩旭收起手机，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在这间隙，他瞥了一眼Bill，浮在他额头的阴云丝毫没有减淡，另外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正在陷入沉思。

受伤的女人被送到了医院，立即有医院的人员出来将她推去了急救室，韩旭和Bill听说女人转危为安，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就没有再多留，转身出了医院。

“韩旭啊，你们什么时候到？比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我马上要出差去，恐怕今天错过得等一个月了。”王志强的声音十分平和，并没有像韩旭以为的那样勃然大怒。

“我们在路上遇到一个被车撞了的女人，正在送她去医院，今天恐怕见不到王总了。”韩旭用带着遗憾但无悔的语气说。

韩旭听到Bill轻轻叹了一口气。

韩旭自己心中又何尝不遗憾，但是他想：“就算这一次没有见到，不是还有下次吗？下次再约王志强，他不见得就一定会拒绝吧。“

虽然有地有房子，但几乎看不到人影，或许是因为午饭时间将近，都去吃饭了。让这整个天地间显得格外寂静。

车里和车外一样静，静得几乎到了压抑的程度。只听到那受伤的女人气若游丝的呻吟声，还有她的血低落在车垫子上的滴答声。

就在三个人都沉默着的时候，死寂的车内传来一阵电话铃声，将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往往我们想着自己的心事的时候，突然的声音或者动作都会带来一种惊吓的效果。

韩旭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王志强的电话号码，他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

郊区的公路上，能够看得到的范围内，就韩旭他们坐着的这一辆车。

公路两旁是一望无垠的田野，还有水塘，里面黄黄绿绿种着一些韩旭叫不上名字的农作物。

在田地之间偶尔有一两间小棚子，似乎是农民在劳作间隙休息的地方，再往远看，有稀稀落落的一些房子，有的是比较破败的平房，有的是新建起来的二层小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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