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的天空

清志朗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算了，你们两个还是不要去了，我担心你们会害怕。全银贞说：小孩子有什么可怕的我最喜欢小孩子了！小雅也跟着附和：你做好事干嘛要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做呢，我们和你一起难道不好吗

这家伙拗不过两个女孩子，只好又发动车子，朝市郊方向开去，一路上也没怎么再说话，小雅把身子往前移了移，坐到银贞的前面，好让这韩国妞有个喘息的空间。

大约四十分钟后，这辆小鸡蛋停在了和歌山脚下一处私家宅邸模样的小楼门前，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正在把最后一抹余晖撒向大地，不远处，秀丽的和歌山被暮色和雾气层层包围着，郁郁葱葱的树林缀满了山峦，这种感觉令小雅回想起当初和刘嘉明在太湖泛舟的情景，心中涌起一丝感伤。

啊-------！！

他还没介绍完，全银贞已经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银贞本来是笑嘻嘻的，可是她看到了一张脸，突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渡边夫人的身后。

这绝对不是一张人的脸。

这张脸上几乎没有五官，只是一张白色的面皮。不过仔细观察可以发现，眼睛还是有的，只是几乎长在两侧太阳穴的位置，留出中间一大片空白，鼻梁是塌陷的，只有两个鼻孔向外翻着，加上那张扭曲的大嘴半咧着，露出稀疏的黄牙，向他们露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面对这样一张脸，银贞只感到自己两脚发软，在发出那声凄惨的尖叫声之后，顺势就倒在了小雅的怀里。

小雅也看到了那张脸，她胆子虽要比银贞大点儿，但也吓得够呛，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听着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就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渡边夫人看到两个女孩子吓着了，赶紧轻声呵斥：快回去，美智子！回到你房间去!那张脸顺从地扭了过去，走了进去，从背影看到的确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而且身材还不错，小雅惊魂甫定，哆哆嗦嗦地问：她是谁啊？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渡边夫人一边向里走一边说：美智子是我和先生最早收养的三个孩子之一，在我这里快十年了，她是个好孩子，可是先天的一种综合症，所有人第一次见她都会被吓到，所以我想，她也许永远都只能生活在这里了。

清志朗在边上接了一句：其实美智子只是面容有些问题，智商和身体都还正常，一会儿你就会看到那些更严重的了。

这个小楼一共有两层，八个房间，大门进去之后是玄关，连着一个大厅，大厅的一侧有条走廊，走过去能看到一排的四个房间，通道尽头是一个小型电梯，可通往二层的另外四个房间。

有些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小雅和银贞就这么壮着胆子，顺着这条走廊向前走，偷偷的往房间里瞟一眼。

每个房间都没有床，只是有三五个榻榻米，大部分的孩子此时正坐在轮椅上，等着护工阿姨喂晚饭。这些孩子面容怪异，表情狰狞，四肢在不停的扭动，看见渡边夫人和清志朗从门前走过，更是兴奋地张牙舞爪，发出呜呜的声音，在这个吃饭的时间，养成所的4个护工显然忙不过来，清志朗对两个女孩子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帮帮她们。

小雅和银贞已然有些扛不住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想不到清志朗还说要去帮忙喂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傻傻看着他走进房间，把几台轮椅拉过来围着自己，然后从护工手里接过这几个孩子的便当盒子，把每个盒子里面的菜和米饭搅拌在一起，再加了点汤，挨个儿喂这几个孩子。

他显得很有经验，因为那些孩子的咀嚼很费时间，所以他喂完第一口之后不是在那里干等着这个孩子嚼完，咽下去，再喂第二口，而是马上换个便当盒子喂下一个，等到喂完第五个孩子，第一个喂的刚把食物咽下去，他随即又转过头喂第一个。这样仅仅用了十分钟，五个孩子就全部喂完了，他接着还要挨个爱抚一遍，摸摸他们的脑袋，再一个一个握遍手，这才从那房间里出来。

小雅说：你这个时间安排得很不错嘛，同时可以喂五个孩子。

清志朗说：你们中国以前有个很有名的数学家，是他发明的这种节约时间的办法，你知道吗？小雅说：是华罗庚，这种方法叫统筹法，你也知道他？

我小时候听过他的讲座，他来日本讲过课，后来在讲台上心脏病发作去世的，那一年我才8岁，不过我们很多日本人都很尊敬他，清志朗很认真地说。

秀完喂饭的技巧和与中国的渊源，这家伙显得很得意又意犹未尽的样子，继续说：这些孩子都是出生的时候由于缺氧造成的重度脑瘫，所以一生都得靠人照顾；他们的食物不能太干，因为很难吃下去，也不能有太多水，这样他们容易呛到，不过他们其实还是很聪明的，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引导他们参加一些力所能及的体育活动，对他们的康复有很多好处……

银贞实在呆不下去了，也实在懒得听他的护理学课程，说：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清志朗把尿片搬到了养成所的储藏室里，跟渡边夫人，护工，还有那些残疾孩子道了别，三个人上了车，向市区驶去。

哟，是清志朗啊，我还以为你要过几天才能过来呢，想不到你今天就来了，孩子们可想你了呢！

清志朗笑着跟她拥抱了一下：你好啊，夫人，我过几天要回大阪，所以今天先过来把尿片给孩子们送来。他旋即给小雅和银贞介绍了一下：这是这里的女主人，渡边夫人，这是我的同学，吴小雅，中国人，还有这位是……

两个女孩子吃了一惊，小雅问：十七八岁还呆在这里？为什么不去上学？

清志朗苦笑：上学？他们一辈子恐怕都不会离开这里了。他按了几下门铃，回头对小雅和银贞说：做好心理准备吧，我保证你们再也不会想来第二次。

小雅还正在揣摩他话里的意思，门突然一下打开了，一个和蔼的小老太太出现在三个人面前，一看见是片山清志朗，乐得笑开了花：

逛完名古屋城，又去鹤舞公园吃了一些精致的小点心，他们一行开始往回走。小雅还是坐在全银贞身上，因为玩得比较累，所以全银贞感觉比去的时候要难受得多了，又不好意思抱怨，就转移话题问清志朗：你后面装那么多尿片干什么啊？搞得我们都没有地方坐了！

清志朗说：你们耐心点吧，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名大了，先把你们送回去，我还要去送这些尿片呢！

小雅很好奇，问：这些尿片是你送人的吗？

清志朗领着她俩走到小楼门口，小雅这才看清，大门右边有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爱知县儿童养成所。

清志朗说：这个地方原来是一户农民的私宅，夫妻二人因为自己没有孩子，90年起开始收养残疾孤儿，陆陆续续收养了七八个，后来名古屋市政府就跟他们达成一个协议，每个月按孤儿人数，支付抚养费，由这家人代为照看和抚养，现在这里有近40人,最早收留的几个孩子都已经十七八岁了。

小雅心想原来这家伙还做慈善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她转脸看了看清志朗，原先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车开到名大校门口，清志朗让两个女孩子下车，小雅看看天色尚早，就问清志朗：要不我们俩跟你一起去送尿片吧？

清志朗点点头。

小雅说:我还以为你是在外面打工，帮人卖这些尿片的呢！

小雅摇头：应该是从名古屋城回来之后，逛的时候只是觉得他肚子里有点儿墨水，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认定这个人的人品不会有任何问题，当一个女孩子完完全全相信了一个男人的品质的时候，离爱上他，就不是太远了。

十八、

清志朗笑了：我的确打工，但是不卖尿片，这些尿片是我用打工挣的钱买的，用来送给那些孩子的。

银贞问：那些孩子？

清志朗收起了笑容，有些低沉地说：是一些孤儿和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大部分，有很严重的残疾。

我听小雅说到这里，也随着附和到：是啊，我第一次见到片山的时候，也没看出来他身后会有这么显赫的家世，我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人。

小雅说：其实现在你仍然可以把他当一个普通的日本人，他就是这么淡定的人，这也是他最吸引我的地方。

是不是那天去完名古屋城之后，你对他的感觉开始有些变化了？我好奇地问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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