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与魂

看到李玄亮又想开口询问，李明义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又走前数步，才于身旁的山壁又敲了三下。

“嚯……”的一声轻响，山壁，露出一道又长又高的缝隙，寒气逼人，只容一人进出。缝隙两边密密麻麻镶嵌着许多突出的石棺，有些严实盖住，有些半掩着，而有些则完全的敞开，里面躺着一个个睁大眼睛，全身像是罩着一层薄薄冰霜的“人”，面容如生，但是却听到不到任何声息，只是在口鼻间，有淡淡的白气环绕不绝。

李玄亮也不敢再问，低下头不去观看，快步穿过夹缝，眼前豁然开阔。

李明义斜斜瞟了一眼，把头转了过头，但李玄亮往里面一看，差点没吐了出来，那盆那是什么生鲜水果之类？分明是几截血淋淋的残肢。

李玄亮极力忍住涌到了喉咙的作呕之气，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饿。噬魂他还能接受，并且不会有一丝的愧疚和歉意，但是那怕他也算凶恶的心性，却也吃不来人肉。

“咯咯，李先生，看来这位小哥还是太善良了点啊？”白瞳笑声如银铃，凤目柳叶眉，除了全身苍白无人色，活脱脱的一个人间美女子无异。

李明义淡淡说道：“还须得白瞳大人多多教诲方可。”

白瞳掩嘴一笑：“咯咯，他为了那天人魔三道，我为了摆脱此处守门灵身，好成那大鬼王之名，不过各取所需，教诲却那里谈得。”

李明义已经出现皱纹和老人斑的脸，努力挤出一丝笑意道：“大人神通广大，过谦了。”

白瞳也不接话，拍拍手，又有一小鬼闻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白骨杯，在那骷髅头，接了两杯那种鲜红的液体，再端给了两人。

白瞳略带玩味地说道：“两位竟然吃不惯那新鲜的美食，这个银牛之血，却是好的东西，且无血腥之气，可不那琼浆玉汁差多少，不妨品尝品尝。”

李明义接过，一口饮干，又把杯子递回，谢过那白瞳，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李玄亮，示意他喝下无妨。

李玄亮只好同样接了过来，皱了皱眉头，举到嘴边，沾唇甘芳，除了颜色不讨喜，味道还真的不差，入口醇厚。魂念似得了大补之物，有一种跃跃欲动的欢欣活力，神识清明，念头轻松，还忍不住“嘘”地从吐出一口浊气来。

看到两人受用，那白瞳又让小鬼给接连倒了两杯，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李明义说着话。直到身后那灯龛里的火焰，发出“哔剥”一声，才把白骨杯递给身前小鬼，再挥手让它们退下。

“李先生，月天，时辰已到，我们这开始吧。”白瞳口里和李明义说着话，却是一直看着李玄亮，那红色的眼睛里，红芒闪烁。

李明义站了起来，抱拳说道：“全凭大人吩咐。”

“好”，白瞳也没再啰嗦，同样站起了身来，口轻声叱咤：“鬼门，开。”

霎时整个空间里和那夹缝，似有无数的鬼嚎哭声响起。尔后，在那灰白色王座之后的山壁，出现了个近一丈高的骷髅头来，一双灯笼大多了的眼眶里，像是两个绿色的泉水漩涡，似缓实快的旋转着，让人望之，感觉连魂魄都要被吸了进去。

那巨大的骷髅头，“咔嚓、咔嚓”两声，张开大嘴，从汩汩冒出阵阵如烟似雾，又像是水汽的异东西来，稍顷，弥漫了整个空间。

白瞳苍白的脸，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轻松模样，她慢声说道：“李先生，下面，该你出手咯。”

李明义的脸色却严肃许多，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卷黄娟，抛于空，徐徐展开，背面小篆书写“敕令”，他合十躬拜，沉声念道：“请令。”

那张三尺的谕旨，霎时发出无量金光，穿过弥漫的绿色烟雾，渗透出深深的地洞山体。

“天下万物，须遵吾令。”半空之，有宏浑声音传来，有无的威能，以玄妙的韵律，响彻了周围的数个小镇。

“令”字余音一落，顿时，山城处处，李树含苞而放，白花皑皑，累累芳菲，九月堆雪。</content>

踏过白骨桥，到石台，面兀地升起来两张石凳，李玄亮看了，灰灰沉沉的，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人骨头做的。

待得两人稍稍坐稳，另外一个捧着大盆的裸身小鬼跑了过来，半跪下，把手的大盆举过头顶，似是要用盆之物，来招待客人。

王座坐着一个红衣白裳的妖艳女子，手持白骨杯，她的前面站着两个裸身小鬼，其一个捧着一个骷髅头，正往杯斟着一种鲜红的液体。那妖艳女子樱口朱唇，红眼白瞳，看到两人进来，微微一笑，也没马开声说话。她螓首微仰，把那红色液体端起，一饮而尽，有一缕余液流到嘴角，她伸出殷红的舌头一卷，舔了干净。

李明义忙走近前去，抱拳施礼道：“白瞳大人，李某如约前来。”

那“白瞳大人”轻笑一声道：“李先生不需要如此客气的，时辰未至，请来稍坐。”说完，挥了挥手，那“漂浮”的巨石前面，延伸出一条白骨之路，直达两人面前。

岛树木森密，一条林间小道映入眼前。岸边下脚的地方绵绵松软，李玄亮也不以意，待前行数步，“嗞溜……”的一声，脚下传来怪响，像踩在了泥浆之，霎时没了整只脚掌。黏糊糊的，提脚时，还黏连不断。李玄亮刚想要去看看自己踩到的是什么东西，一旁的李明义却沉声说道：“别看。往前走”。

李玄亮只好按捺着好和点点的恶心，尽量轻轻落足，一步一响地跟在李明义的背后。

“滋滋”声不断，让两旁完全静止的树木，看起来反而变得极为怪异。越往里走，树木越是高大，也慢慢变得稀疏起来。微光，那树的倒影，非常像是那张开手臂的人影，而且偶尔有白色的物件挂着面，轻轻晃荡着。运目细看，却是一具具的干枯骷髅，有大有小，有高有矮，甚至其还有一些连皮肉都没完全腐烂的尸身。

圆形的空间里，间有一块巨石，巨石底部由一条细细的石柱支撑着，一直通往下面的黑色深渊。

巨石面有一尊灰白色王座，王座后面立有一灯龛，明明是黄色的火焰，却发出绿荧荧的光芒。

平台央，有个方形祭坛，祭坛是一头银光闪闪的银牛，牛首低垂，独角，四足被八条玄赤色的大锁链缠着，那些大锁链的另外一头，其四条埋于祭坛四角，另外四条则直挂在周围的山壁。

有“滴答、滴答……”轻声，仔细看去，却是那银牛紧闭的双眼，有两枚白骨刺扎着，从流出点点鲜红的液体，落于腹下的一个骷髅头壳。

穿过树林，来到一个小山墩的前面，藤蔓纠缠，草芒丛生，倒是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李明义蹲下身，在小山墩前面的几级石阶，弯指成半拳，作敲山诀，轻叩三下，“嗒、嗒、嗒……”三声，前面的山体，突然显露出一道门来，然后缓缓向两旁移开，露出个阴森幽黑的洞口，可供四五人并排而入，在黑夜，如巨兽张口欲噬。

此方“山河社稷砚”，是为南唐后主李煜晚年心爱之物，曾得高僧置于寺佛手，诵赞加持三年，又得宫异人将之炼制成一件收纳器，加许久以来，沾染房墨香笔气无数，虽然并不擅长对阵搏斗争锋，但却是极好的护身正物，凝神修心，诸邪不侵。又岂是区区普通孤魂野鬼可以近得了身。

行不到三刻，已经到了湖心小岛，两人移步岸边，李明义收起那条“舟船”，重新化为一方墨砚，持于手，发出微弱的亮光。

拾级而，走进洞，过了片刻，又见石阶螺旋而下，低头看去，绿光莹莹，深不见底。

越往下，越觉空间阔大，像是整个山体都被挖空，分明是个倒立的漏斗形状。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终于走到了最底部，这是一个偌大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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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踏那端砚所化之“舟”，“舟身”只微微一沉，并无多大的晃动。手机端 m.李明义右脚轻跺，又见清光一闪，那“舟船”已经开动，缓缓向着湖心驶去。

舟船的速度不快，但是极为平稳，而且周围环绕有淡淡的光帷，沿途的鬼魂见之纷纷避开，让出一条空隙来。偶尔有些躲闪不及的，碰到那光幕之，发出滋滋的轻响和浓浓白烟，本不凝实的魂体顿时更加虚薄，此等情形，只吓得水下一些伸出的白森森鬼爪，赶忙地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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