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之鳞

“……希望朵儿阿姨也和你们在一起。”

“咕咚咕咚！”浩辰喝了口酒，继续说道。

“爹娘，外公外婆，现在浩辰威风了，在沙漠杀了好多人，连屠前辈都夸奖我做得不错……威风吧？”

浩辰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只是有些难过……没事的，真的没事的。”浩辰仰头喝下一口烈酒。

“……不要哭……没事的……我真的……很好！”

浩辰一边说着，一边安慰着自己，他开始努力的想开心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的心越来越疼，越来越难过，又喝了一大口酒，反而被呛到！

而呛出来的泪水，就再也止不住了……

……

“爹……娘！其实……我过得一点也不好，你们知道吗……我真的好想你们啊！”

浩辰终于吼出了心里话，痛哭失声。

月光洒在他孤独的背影上，更加显得形单影只。

浩辰不断的喝酒，不断的被呛的咳嗽，却依然狂灌着自己，

他想闭上眼睛，泪水却止不住的喷涌而出……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走了，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

爹，娘！我想你们！

你们能不能再看我一眼，一眼就好，一眼就好！

一眼就好啊！！！

……

伤心的人，总是醉的很快。

浩辰的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墓碑上，爹正在面对自己微笑，娘在喊他吃饭……

浩辰傻呵呵的撞了过去，却碰到了坚硬的石碑，鲜血淋漓的脑袋擦着墓碑滑了下来……

浩辰就这么血流满面，枕着墓碑下的青石苦涩的笑着，喷着酒气胡言乱语……

“你们走了之后，我不是故意冷漠，我只是怕看到别人有家人……

这十几年来，我心中有苦，不敢对着小橙子叔叔讲……

我怕他也难过，我努力伪装坚强。你们知道的，我其实一点也不坚强……”

“爹，娘！我常常梦到海上，爹你说我们自由了，自由了……”

“我好怀念我们山脚下的那个小屋，怀念爹逼我练功，怀念娘的怀抱……”

“怀念打猎的时光，怀念我们一起玩的手影，怀念你们讲的每一个小故事……”

“我们的回忆太少，有时候我试图整理些在哲皇宗的快乐，他们骂我贱种，我假装听不到，哈哈哈，我聪明吧……”

浩辰渐渐的困了，枕着墓碑，声音渐渐地淡了下来。

“我会杀了蓝羽拓，蓝浩飞，我会杀光四大神府，杀光裴宗……”砰的一声，浩辰手中的酒壶掉在地上，碎了，人也慢慢地睡了。

月光依旧明亮，却照得人心酸，浩辰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头上却还在流着血，小灰从黑影里轻轻地走了出来，将几片草叶盖在他的头上，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

※※※

第二天清晨。

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将浩辰吵醒，

他一睁眼，发现一群色彩不一的小鸟正在抢食他所做散落的酒菜。

浩辰苦笑一声，觉得头有些疼，抬手摸到了几片草叶。

回过头来，却看到小灰趴在他的怀里睡的正香。

随着浩辰一动，小灰醒了，小鸟也吓飞了。

浩辰整理了一下衣服，清理了一下四周的杂草。拿起地上的半壶酒重新倒在地上。

“爹娘！外公外婆！我得走了，”

“屠前辈要我一路南下，达不到一定的实力之前不得回头，”

“这次我要去的地方很远，也很危险，或许走了之后就再也回不来。”

“但我只有去了，一切才有可能……“

“不过在走之前……我要去探寻一下墓里的那个神秘紫袍老者……”

“因为我在沙漠的蝎子体内，见到了一模一样的紫袍尸体！”

“你们保重！”

浩辰微微一笑，好似一个温馨的道别，

说完便转身下了山，朝林子里走去。

浩辰心中还有个疑问，务必要弄清楚。

小时候看到的那个紫袍老者，也就是小灰原来的主人，和巨蝎体内的那位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带着要探寻的答案，浩辰走得有些急切。

不过令浩辰感到非常不解的是，

一向活泼开朗的小灰。在即将回到他原主人埋葬地的时候不但没有表现出高兴或者急躁，

反而懒懒散散的，表情里甚至流露出了不耐烦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浩辰来到了那个小木屋附近，离上次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这边的一切都变得不成样子，

小木屋早已烂成一切废墟。

一棵大树从废墟中伸展了出来，映射着四周的破败，杂草丛生。

浩辰随脚踢开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

“小灰过来！”

小灰却跳到了周边的树上，没有再往前，也没有离开，远远的看着。

浩辰不由得摇了摇头。

其实他也在怀疑。

当年他随父母发现这位紫袍老者尸体时就很奇怪！

尸体上看，此人应该是死去很久了。

父亲不知道还算正常，但母亲贵为千蕴派的大小姐，却对此半点都不知情。

难道说，

尸体是在千蕴灭亡之后被人为搬运来的？

那么搬运的人又是谁呢？

他有什么目的？

还有……

小灰的出现又是怎么回事？

想当初，

是小灰带他们来到的这里，还给紫袍尸体磕过头。

而现在的它……

好像并不想再靠近这里！

要知道小灰虽然不会说话，但是绝对聪明到可以用肢体语言解释给浩辰看。

而它并没有这么做。

说明什么？

说明它……

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看来，答案只能自己去找了。

浩辰转身朝着石碑走过去，每走一步，脚边的杂草自动被扯掉卷走，坟茔附近慢慢被清理了出来。

他轻轻的摩挲着紫袍老者的石碑，转身从包裹里拿出一盘小菜一壶酒，尴尬的说道：

“前辈，这是我自己做的小菜，您将就尝尝，我还带了一壶酒。”

这是一盘炒青菜，看起来炒的确实不怎么样，许多地方都炒糊了。

想来是在爹娘的碑前实在拿不出手。

浩辰说着，将半壶酒倒在地上。

“前辈，小子此次前来只为求证一件事，我曾在沙漠一只巨蝎的胸膛内找到一位与您极为相像的尸骨，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

“或许我能查出你们身世和死亡原因，让你们的灵魂得以安息。所以小子要开墓寻秘。”

“得罪了！”

浩辰将两手合十，将一道灵力聚于掌中，而后两手逐渐分开……

只见墓碑后的坟茔中间慢慢裂开了一道缝隙，黄土簌簌掉下，

坟茔向两边一分为二，露出了里面残破不堪的棺木！

然而，就在棺木露出来的那一刹那！

浩辰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至于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但他转目一思，眉头立即慢慢得皱了起来。

他察觉到了……

是周围的温度在不断下降。

这里果然有问题！

浩辰手上再次一动，棺盖被慢慢地打开。

就砸这一刻，浩辰的眼睛蓦然睁大！

怎么会是这样！

原来棺木里竟然只剩下了一件破旧的紫袍。

尸体呢！

浩辰的眼睛不停的扫视，却再没有任何发现！

他怔怔的站在那里。

难道有人将尸体弄走了？

瀛洲山如今荒无人烟人迹罕至，

此处在树林的最深处，灵气也比较稀薄……

很少有人会出现在这里，

况且世间似乎从未流传紫袍尸体一事，知道的人就更少。

弄走尸体之人，很有可能就是搬来尸体之人！

然而……真的有可能吗？

他的搬来搬去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坟茔上根本没有一丝被破坏的痕迹。

那么，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浩辰眼神不停地一动，脑中思绪百转，将脑海中的记忆一点一点排查。

起先是见到了小灰……

之后被小灰带到这里……

紫袍老者右手食指缺失……

巨蝎的体内……

右手的无名指……

噬天游龙枪……

蝎妖内丹……

等等！

右手食指？右手无名指？小灰？噬天……游龙枪？

浩辰眼神一凝，噬天游龙枪在手中凝聚而出！

然而！

就在噬天游龙枪出现的那一霎那！

天空快速的暗了下来，眨眼间附近漆黑一片，一阵狂风扑面刮来，树枝和草叶的哗啦声磨得让人耳朵发麻。

浩辰神色一惊！

当即将自身的灵气全部释放成灵力罩，谨慎的盯着周围的一切。

片刻之后，大风狂啸而过，留下了四周一片漆黑安静。

浩辰的后背布满了冷汗，周围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开始慢慢的扭动着身体环顾四周。

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暗？

要知道现在可是清晨！

“嘎吱！嘎吱……”

浩辰的脚下突然传来的一种奇怪的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尤为突出！

浩辰立即向一旁后退几步，冷冷地回视。

他看见……

在他的原来站着的脚下，隐隐两团深红色的光芒慢慢蠕动！

浩辰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

透过深红色光芒，他看到一直漆黑的爪子探在石碑前那盘菜里面，紧接着指甲划在盘子中那种刺耳声音。

“嘎吱！嘎吱……”

这是……小灰？

小灰是在吃碑前的菜么？！！！

“小灰！是你吗？”

“嘎吱！嘎吱……咕咚！咕咚……”

小灰恍若没有听到，专注着蹲在那里吃菜，还喝起了喝酒！

说起来似乎有点好笑，不过在那种环境下，你完全笑不出来。

浩辰虽然认出了这就是小灰，却发现小灰似乎有些不同了，它看上去就像一个佝偻的老人！

它的眼睛变成了从未有过的血红！

浩辰静静地走到了小灰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它的肩膀。

“小灰你……？”

“嗬！！！”

小灰的脑袋忽地转了过来！

那种冰冷的目光好似地府里踏出的恶鬼！

浩辰被惊得浑身一震，连忙向后退去。

它绝不是小灰！！！！！

“娘，你千万不要哭！我在外面生活的很好，自由自在，你们不要担心，我的朋友不多，但是都很真诚……”

“你们不哭！……我也不哭”

浩辰炫耀的说道，眼神里却像一个撒了谎怕被揭穿的孩子。

“爹，你在下面一定要让着娘喔，我娘堂堂千蕴派大小姐，嫁给你之后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娘，不过量你也不敢，有外公看着呢，哈哈哈！”

“咕咚咕咚！”

他想要看看家人的墓，毕竟，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

浩辰慢慢走过，却愣了一下，墓碑旁的杂草已被清理干净，前面摆放着几碟小菜几盘水果。

虽然被飞禽走兽吃掉不少，还是可以看出几天前有人来过……

“对了，我还认识了两个女孩，都很漂亮，不过一个比一个刁蛮，哈哈哈……”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不过不会啦。”

“这是一个女孩教我做的喔，不会太难吃吧？呵呵……那女孩很乖，是个普通人，有点像朵儿阿姨……”

浩辰说着说着顿住了。

浩辰笑了笑，或许是小橙子叔叔吧。

他放出了小灰，让它自己去玩耍，自己则从包裹里拿出几碟酒菜。

“爹娘，外公外婆，我回来看你们了！”黑衣人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浩辰疲惫的脸。

浩辰并没有直接往南边走，而是往南绕了大半个圈，回到了这里。

“爹，娘！孩儿知道你们喜欢吃清淡的，今天特意做了几碟小菜，外公外婆一起尝尝吧，毕竟是浩辰第一次下厨……”

浩辰强笑着拿出两壶酒，慢慢地倒了下去。

这一刻，浩辰的表情里好孤单，好可怜！

同样在这一晚：

庞大的东海夜幕弥漫，海浪起伏。

在瀛洲仙山上，一个黑衣人慢慢地落在了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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