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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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望向谢漪,谢漪微微颔首,谢文拱手道“陛下,姑母,臣且告退。”

刘藻听见这姑母二字便酸得很,待他走远,闷闷抱怨一句“就他懂事,晓得侍候姑母。”

谢漪看她一眼,但笑不语。

谢漪见她打定了主意,知是无从劝谏,且谢文也一心想在疆场上建立功勋,便不曾反对。

刘藻见说成了,微微显出笑意,稍稍舒展了(身shen)姿。她的(身shen)形生得颀长,舒展下来,瞧上去有些许慵懒,眼角挑起,带着女子方有的温柔气息。

谢漪看着欢喜,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玩笑道“支走了文儿,陛下可是安心了”

刘藻见被戳穿了心思,有些脸红,却仍正襟危坐道“他这么大了,总不好一直在你羽翼下。”她说罢了,又暗自在心中添上一句,谢相羽翼之下,唯有她能待。

谢漪一笑

笑而已,倒没再((逼bi)bi)问。

她们都知,刘藻虽不喜谢文总粘着丞相,但令他建功,并非只为支开他而已,还因谢家这一代,的确唯他最出众,他若无建树,谢家的权势便要断层了。以她们的境况来看,谢家还是久盛不衰的好。

刘藻还是想为谢漪多添一层保障。

她来了有一个时辰了,谢漪抬首望了眼(日ri)头,道“陛下该回去了。”

探病探上一个时辰,算不上短了,皇帝的仪仗还在相府前铺着。刘藻不大(情qing)愿,牢牢坐在榻上不肯起(身shen),哼唧着道“再容我待一会儿。”

谢漪笑道“陛下再留下去,廷尉处恐又要痛心疾首了。”

刘藻一听廷尉,便不大高兴,淡淡说了句“理他作甚。”他还能翻出天来不成。他知道了,刘藻也不惧。李闻总还是要在朝中立足的,他守口如瓶,安守本分也就罢了,倘若宣扬出去,旁的不说,皇帝必会拿他出气。

故而李闻也只能暗自嘀咕不满,言语挤兑上两句,稍过火些都不敢做。

谢漪见她与李闻生了嫌隙,少不得劝她“廷尉无大过,陛下便不要怪罪他了。”李闻与寻常大臣不同,他是大臣之中第一个忠于皇帝的,且还有师生(情qing)分,自是不愿见她误入歧途。

刘藻还是不乐,道了一句“我难得来见,不要说不相干的人。”

谢漪哑然失笑,由着她又赖了片刻,方再催促她走。

哪怕想通了,坚定了,无畏了,扭转了心境后,仍不能坦然面对暂别。心中向往的,依旧是朝朝暮暮。

刘藻回了宫,坐着看奏本也好,躺下休息也罢,都不大安生,她合起眼便是谢漪的模样,一回相见,能使她回味许久,越回味越思念,越思念便越躁动。她独自躺在(床g)上,又是这年少气盛的岁数,不免想念起与谢漪交颈相缠的时光,夙夜难寐。

谢漪在家中养了三月伤,到手能执笔便来上朝了。脚踝上的上好得慢,勉强可行走,却是钻心般的疼。刘藻特赐一辇,供她在宫中乘坐,使她免于行走。

刘藻封谢文为羽林中郎将,秩比二千石,命他执掌羽林。他既无军功,又无阅历,骤居高位,军中自是不服。偏生他出(身shen)显赫,又是皇帝钦点,众多将士纵使不服,也不敢过于放肆。

刘藻算着(日ri)子,眼下方三月,匈奴犯边多在秋收,还有半年可让谢文熟悉部下。谁知夏(日ri)未过,匈奴忽然劫掠边境,打了边军一个措手不及。

刘藻一面调兵遣将,一面心生疑窦。

匈奴犯边也是担了风险的,既有风险,自是竭力抢掠最多。二月之后,粮食满仓,秋高马肥,是抢掠最好的时候,往年匈奴也多选这个时节来犯。今朝怎地连二月都等不得了。

刘藻将疑窦说了出来,许多熟悉边事的大臣也觉其中怕是有什么内(情qing)。原本安分了多年的匈奴去岁骤然来袭,已是使人生疑,今次又有反常,塞外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汉室君臣商议(欲yu)遣使往西域探听,然而一来大汉与匈奴言语不通,二来出了边关,举目便是黄沙漫天,草原戈壁,道途难寻,极易迷路。故而遍寻朝中,竟无一人能担此重任。

刘藻少不得气恼,又兼边城战事久无捷报,她面上不显,心中极为担忧,数(日ri)都不得好眠。

这(日ri)恰逢老夫人忌辰,刘藻往旧宅祭拜,遇上了同来拜祭的谢漪。

已过了半年,谢漪的伤都好了,只是(阴yin)雨天骨头胀胀地疼,有时还会肿胀。半年间她们虽再无单独相见,谢漪的境况刘藻都知晓,她一见她便道“听闻荆楚之地有神医,善治骨伤,我已遣人去请了,倘若顺利,这几(日ri)便能进京。”

要紧事这样多,一件件都是大事,忙且忙不过来,她却还分心到她的伤上。谢漪既感动又无奈。重伤落下的顽疾最难治愈,恐怕神医也束手无策。

刘藻信心满满,想是那神医的名头与事迹极响亮。谢漪不愿泼她冷水,笑道“如此倒好,我也派了人去打听何方有神医,不想还是陛下动作快。”

刘藻听谢漪如此言语,倒是担心起那神医不顶用,使谢相白白高兴一场。她口上不说,心中想的却是还得多派些人去寻,天下之大,总有能人,即便治不好谢相的顽疾,留在京中为谢相调养(身shen)子也好。

她倒忘了她们间体弱多病的是她,从来都是谢漪担心她病了累了,照顾不好自己。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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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好武,且很能沉得下心,钻研兵法,刘藻打算与他个展露头角的机会。倒是谢漪,颇为踟蹰“文儿岁数尚轻,从未领兵,上来就独领一军,恐担不起这重责。”

于此,刘藻倒不担心,她是铁了心,要让谢文去挣着这军功的“选几名老将辅佐,必不会误事。”若他有真才实学,能领一军,这军功自然由他自己去挣,倘若不成,有几名老将在,也可将军功原原本本地奉上。只是若是后者,恐怕只能抬起一个花架子。

刘藻伸出指尖,在她手背上画了个圈,又轻轻点了点,问道“脚踝呢”

脚踝伤得重,还得养上数月,谢漪道“也不疼了。”

刘藻每隔一(日ri)便得太医令手禀,自是知晓(情qing)况,见谢漪避重就轻,也不揭穿,道“再过一月,大军北去,我(欲yu)使谢文独领一军,往边城磨砺。”

皇帝当场便准奏,令人立即将人请入京来,委以重任,并令人举荐官员,填补空缺。

李闻这时才看明白,与其说陛下在泄愤,不如说她是趁机在驱逐尸位素餐之辈,招纳堪用的贤士。匈奴是马上民族,对其用兵,马是重中之重,自然不能轻忽。马监连贡马都敢轻慢,而底下吏员无一人上告,可见那一窝子里里外外都连成了一线,已是烂透了。与其整顿,不如上上下下统统换了。

谢相懂她的用意,连夜拟了奏疏呈上来。且看她当场便能举荐出贤士,便知她早与陛下想到一处去,在这上头下功夫了。单这与陛下的默契,朝中便无一人可及。

刘藻见左右无人,悄悄地挪过去,到她(身shen)旁,看了看她的手臂,问道“可好些了”

谢漪道“再过上十余(日ri),便可执笔。”

说起来,相府她去了无数回,如此不避耳目,还是头一回。

谢文告了假,在家中侍疾。刘藻见他寸步不离,便道“朕有事与丞相商议,你且退下。”

李闻也不得不服气。心下好生遗憾,丞相为朝廷,当真尽心尽力,对陛下也无半点不用心,倘若她们仅是君臣,自然是一段佳话,可偏偏却又生出一段孽(情qing)来。当真可惜。

这样一想,李闻对谢漪更添不满,陛下受(情qing)意蒙蔽,谢相不知劝谏回避,反倒放纵迎合,可谓糊涂。

刘藻看了底下禀上的结果,气得将那马监与一干官员全部夺官下狱,下诏将马监斩首, 其余官员皆流放。这罚得可谓极重, 有大臣(欲yu)求(情qing), 刘藻怒道“这是出了事,败露了, 焉知其平(日ri)无懈怠渎职之时”

她如此恼怒,底下自也不敢再言。唯李闻愈加不悦,以为皇帝是恼恨丞相受伤,故而不止杀马监,还将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驱逐以泄愤。不想隔(日ri),在府中卧(床g)养伤的丞相毫不避嫌,连夜写了道奏疏呈上,举荐一名堪比伯乐的相马人。

他是怎么想的,刘藻半点不放心上。当心境转变后,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谢漪在家中休息了一月,期间,刘藻令人

人将奏本公文全送去了相府,经由丞相过目,再呈入未央宫。她还亲去探了一回病。这回并未着便服,而是摆了仪仗,光明正大地去。

出了这样的事, 行猎自是中止。刘藻率朝臣, 回到未央宫中, 格外厚赐了边军, 也嘉赏了羽林与细柳营。

虽皆有赐, 却有分别, 大臣们见皇帝对边军青眼相待,猜测陛下(欲yu)用兵边境,各自都有了些打算。

刘藻派人追查丞相坠马一事, 将与之相关的官员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 最后查出, 是烈马染恙,连(日ri)无食(欲yu),因是大宛进贡的宝马, 马监恐上禀受罚,且又仅是小恙, 无食(欲yu)而已,并无其他病症, 便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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