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年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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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已经算好的,再往前推几百年,商人在朝廷眼里就是散养的猪羊,一方面防备他们啃光草木粮食脱离掌控,一方面等养肥了好宰杀,如今商人们算是地位很高了,不过仍时常被读书人和官员们抨击拿捏,这本《论利》算是一本为商人正名的书吧,因此那位博士推荐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兴趣。

中土世界早早就把这世上的人按照从事的行业分了三六九等,那时还没有完备的律法,这样划分本来是为了规范不同人应该遵守的行为准则,也能安定秩序,但是发展到现在居然成了高低贵贱的分级,不得不说人心这个东西真是很有意思。

具体分法是上中下各九等,也叫“九流”,商人最初被分在“中九流”,任何人都不想做那个下等人,都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和地位,于是商人经过多年努力,终于把自己“中九流”的地位上升到了“上九流”中,如今仅次于百工,不过仍处于“上九流”末位,上面依次还有工、农、武、文、医、官、宗师、圣贤,也有人把帝王列入其中。

钟霖笑着说道“自来太学还没有出去过,想出去走走,不知你愿不愿意做个向导?”,

郑炎大为奇怪“你终于想到要出去放风了吗?当然没问题,就说你要去哪儿吧?不过我也不常出门,知道的地方不多”,

钟霖很高兴“我们去城西吧?离的近不耽误工夫,晚上就回来”,

郑炎无奈“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就只去小树林,皓庭湖华清池我虽然不认识路但可以问人打听呀”,钟霖只是笑笑。

之后二人先吃过午饭,然后就出发了,郑炎还想叫上郭陔他们,被钟霖制止,看起来都有些不高兴了,又提议叫元宵万未央。

看着郑炎贱贱地笑着,钟霖气道“你是故意想看我生气的样子吧?”,

郑炎毫无愧疚道“人有七情六欲,我辈修行之人需多多体察才好,不要整天就一个表情一种欲念”,钟霖不置可否,瞪了一眼率先向前走去。

二人先是在大街上走走停停,基本都是钟霖领头,书画摊子文玩铺子还有临街书局,也没有买东西的意思,每次离开还向郑炎评点一番某件东西的优劣,某本书的内容取舍,期间还有一场小风波,在一个书画摊子上郑炎看中一副字,本来想要买下挂在寝舍装点门面,被钟霖止住,直言作者写的时候并没有用心,这字不值品鉴。

摊子后面那位老板不乐意了,说是人家亲笔所书,呕心之作,让你个毛头小子这么评价怎能服气,一定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钟霖也不客气,直接说全幅四十八个字,其中前三十个字还算可以,字体筋骨都有了,可是剩下的十八个字显然想要追求风韵,但是失败了,连筋骨也失了,后来都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老板听完也有些惭愧了,拱手致歉。

郑炎和钟霖离开后纳闷道“字的筋骨我是知道的,刚才也是觉得那幅字开头不错,整体也不是太差,可这风韵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钟霖坏坏一笑“我也不知道”,看郑炎奇怪的表情就又说道“那字筋骨是不错,可后面的那十几个字实在是看着碍眼,我是决不会让你把它挂在我们屋里的,至于风韵神韵什么的,那些大书法家不都这么说吗?反正以我的造诣还没有弄明白,但是不妨碍借用一下”,

郑炎笑道“学以致用嘛”,

钟霖不满喊道“喂喂喂,你这是挖苦我吗?”,

郑炎摇头“我自小就被人教导要学以致用,所以没有一般读书人的那种文人情怀,所以这是在夸你呢”,

钟霖笑着说道“文人情怀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不让自己饿死就行”,

郑炎无奈道“你这才是挖苦吧,话说,你好像对读书人好感不多,等等,让我想想,确切地说你应该是对读书的男人好感不多,是不是?”,

钟霖想了想笑着说道“女人是水,男人是泥嘛,读过书的男人就更污浊不堪了”,

郑炎不服道“说这话的那位身边所见的女子都不过是在水里,而男子都是在岸上,如果换个位置,那肯定就是男子是水女子是泥,你信不信?”,

钟霖大为好奇“怎么说?”,郑炎解释道“男子因为要在外面去争取功名利禄养家糊口,所以必须要污浊些才能更成功,女人呆在家里不用为这些操心,再加上读书不多见识不多心思就不杂,所以可以说是水做的,如果反过来女人出去做那些事,男子呆在家里,那水和泥也就会调过来”,

钟霖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可你也别忘了男女先天性情本就不同”,

郑炎不服,什么叫“有些”,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不说这点还好,因为女子很难立心,确切说先天就比较随性,所以我觉得比男子更容易顺应环境,在污浊的环境更污浊,在清明的环境更清明,比如嗯,你懂得”!

钟霖皱眉思索着,看郑炎的眼神很不善,郑炎觉得莫名其妙,钟霖最终放弃了说点什么的打算。

二人逛了一会儿就走到了白虎门,先是在下面游览瞻仰了一番,瓮城是进不去的,城头也上不去,于是往右边的开远门走去。

前两天刚下过雪,今天虽然出了太阳但是积雪也没有消融的意思,毕竟这会儿已经算是腊月,笔直的一条大路延伸到很远,路两边是皑皑白雪,荒草垂柳杂树,隐隐还有一座座亭子,天地显得有些孤寂和苍茫,让人心旷神怡。

二人先到了功德林,不远处有鹿兔子在刨开的空地吃着干草,一些鸟雀也在那里寻找着草籽,并不惧怕身边晃动的庞然大物。郑炎看到旁边钟霖淡淡的眼神忽然想起了澹台雪妃,要是换了那丫头又要自己去抓它们了。

钟霖在林地间四处走着,摸摸这棵银杏,踢踢那棵古柏,看到郑炎在一棵海棠树下仰头看着,悄悄过去猛踹了一脚树干,树枝上的积雪轰然间全部砸在郑炎头上,早已跑到一边的钟霖哈哈大笑,郑炎满身积雪也顾不上搭理他,蹲下在地上找着什么,钟霖好奇过去查看,被郑炎猛然搂住捏着下巴把不知什么东西塞进他嘴里,钟霖又气又急,呸呸吐着,郑炎站在一边笑眯眯地吃着小果子。

是刚才捡的海棠果,钟霖抬头可怜兮兮地说道“苦的”,郑炎贱笑道“你吃的那颗可能是被霜染过的,要不尝尝这几个”,钟霖气恼“尝你个头”,郑炎就把头伸过去了。

二人转了半天走出了树林,钟霖专门找小山包去上,上去以后都会大喊一声“郑炎是个坏蛋”,然后被郑炎的雪团砸下来,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最后钟霖被郑炎追到一堵高墙下面,郑炎走过来看了看周围有些奇怪道“怎么到珺园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钟霖笑道“你是和那个澹台小姐来过吧?”,

郑炎奇怪道“你怎么知道?上次我们来还见到了一个白衣女鬼呢,真的,不骗你,咱们还是走吧”,

钟霖哼哼道“我怎么知道?上次她们学舍的一位博士布置了一个话题‘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记得她的那篇文章有几个论点就是引用了这珺园主人的观点,想来她应该对这珺园很有兴趣,没道理不拉着你到这里看看”,说完径直跳到墙上,还向郑炎招了招手,

郑炎无奈“你又进去做什么?”,不过还是跟着跳了上去。

二人落脚处是一片蒿草,雪屑纷纷扬扬,郑炎这时才看清落脚处是那座后花园,看到钟霖已经向前面走去,只得跟上。

“咦,有些奇怪哎,上次来不是这样的”郑炎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周围的变化,亭子阁楼水榭都被修缮过,池塘也没了杂草,只不过是空荡荡的,并没有注水,好像后面又开了一个院子,工程进行到一半了。

钟霖解释道“有人买下了这个园子,这一年里都在整修,现在天气冷了,所以工程就停了,大概明年就能住人了吧”,

郑炎来不及奇怪这家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如何知道这种事的,只是问道“我记得这园子上百年都没人居住了,谁还知道主人是谁?又是从哪买的?”,

钟霖白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吗,这园子本来是当年大周皇帝送给卓瑛的,后来卓瑛不在了,房子自然回到皇室那里,至于现在谁买到我就不知道了”,

郑炎看了看四周道“既然已经有了主人那我们就走吧?”,

雪妃说卓瑛在这里自焚而死,想想就瘆人,郑炎是一刻也不想多呆,而且还有那个女鬼也让人心里麻麻的,郑炎本身又是先天纯阳之体,很容易招惹邪祟,这是小时候大奶奶怕他晚上不回家反复告诫过的,虽然知道洛阳城没什么邪祟,可还是牢牢记住了小时候的那种害怕的感觉。

钟霖已经向阁楼走去,郑炎无奈,这家化比澹台雪妃还麻烦,郑炎两次来这里都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尤其这次更强烈一些,就像是偏冷漠的阴气和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合在一起一样,难道是现在自己纯阳之体修炼的有些敏感了?

钟霖扭断门上的铜锁走进阁楼四处打量着,郑炎在后面越来越心虚,你这已经不是小偷小摸了,你这完全就是强盗啊。

地板都已经被换成新的,墙壁也都加固粉饰过,还没有添置家具,但是基本有了能住人的样子,不再是之前的破败和死气沉沉。

钟霖从一楼一直走到三楼,又从三楼后面的一处回廊到了另一头的一栋小楼,这里大概才是起居的地方,前面可能是接待访客或者看书弹琴什么的书房净室。

终于都看完了,二人从小楼出来,只见这小楼完全笼罩在前面阁楼的阴影中,完全不像是住人的地方,而且眼前的小院子和前面的那个花园好像完全独立出来,只有一个小门相连,如果说前面敞亮精致,后面这个就有些阴暗狭小,如果到了夏天柳树抽出枝条,这里简直就是幽静了,肯定长满青苔,避暑可能不错,不过也有些伤身,郑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钟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就不觉着前面那个花园也很怪吗?”,

郑炎无奈“我进来之前就说它怪了好不好”,

钟霖也没有详细解释什么,二人从小门向外走,忽然钟霖把郑炎拉住闪进墙角一丛干枯的藤葛中,竟然没有动摇一点积雪,也没有发出一点响动,这时郑炎也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完了,被主人堵住了,会不会被抓去送到衙门?

咫尺之间的钟霖眨了眨眼,大概表示很好玩,郑炎满心无奈,做贼的感觉虽然很刺激,可想到丢人的后果忽然就觉得一点也不好玩,干脆调整了一下姿势完全侧靠在他怀里,尽量隐蔽一些,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钟霖还有心思调戏他,轻轻捏起一缕头发嗅了嗅,郑炎一阵恶寒,钟霖无声肆意笑着。

“郑炎,下午有空吗?”钟霖忽然轻声问道,

郑炎点头,有些疑惑“要做什么?”,

当时大哥第一个回答说首先应该是属官,然后是兵勇,其次是文人乡绅,其他几个年长的哥哥基本都差不多,只是做一些补充,反而年纪很小的郑忱说出了另一番想法,他说官员用事,兵勇用命,文人用礼,商贾用律,百姓用德,

父皇当时只是点了点头,说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其他都没问题,只是对于文人要掌控他们的言行,对于商贾你们可以多琢磨琢磨,那么对于四方邻国又该如何?”,说完就让孩子们离开了,显然在父皇心里商贾很费心思,不比四方邻国差多少。

郑炎后来仔细想了想这几个问题,对于四方邻国是完全竞争和合作的关系,既想着能获得对方的人口土地,也要彼此合作应对共同的敌人,这其中牵扯的方方面面都费思量,那么商人呢?掌握民生最接近民生的这些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有时间便会翻翻这本《论利》。

冯天衡最后结束的时候提议到武堂去找师兄们打架,否则心中愤懑无处释放,郭陔小声说道“被打也不好受”,于是最后只有冯天衡去挨揍了。

澹台雪妃前不久告诉郑炎说她今年过年要回一趟铜陵,父母和兄弟姐妹也会从云梦郡回去,毕竟和他们有三年多没见了,平日里只有一些书信往来,让郑炎不用担心,大爷爷派了人护送,家里面也有人来接,还问郑炎会不会想她,郑炎也分不清这女子在说这话的时候的情态是纯粹调笑多些,还是参杂了些羞涩,大概自己臆想着她能有些羞涩吧。

这日郑炎百无聊赖一个人呆在文渊阁,桌子上放着一本摊开的《论利》,还是第一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

郑炎最近就一直在看一些商人地位上升变迁的书籍,确实很有意思,它基本可以算是人族有记载的五千多年发展缩影,如何一步步由弱到强,如何一步步的与周围对手竞争,到如今已经是整个人族生存运转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商路通畅,国家气血就旺盛,不过太旺盛也会出事。

记得有一次和兄弟们去父皇那里请安,父皇问了一个问题“作为一名帝王或者一方官员,统御属民,该以什么次序和以什么程度治理不同的人?”,

在当今之世商贸货殖一直被收取重税且有专门的衙门严格监管,可以说对这些商人防备限制还是很多的,朝廷内务府和户部都有下属的商社,主要经营粮食、矿山、金铁、丝棉和书局等,一方面是为了了解一些大宗商品的市场变化,必要时应对灾荒和人祸,另一方面也是为朝廷开源。

具体国家措施并不一样,比如大周是交由民间商社主导市场,朝廷只做监管和收税,在必要的时候会直接干预;而西边的秦国则是朝廷完全掌控关乎民生的商品的流通交易,商人们只能买卖朝廷允许买卖的商品,且每次交易都需向朝廷衙门报备,领取路引凭证。

澹台雪妃昨日回铜陵,今天早上郑炎一个人来太学,居然还有些不适应,总觉着身边少了些什么,到了学舍被告知最近三天的课程都取消了,因为几个讲师博士临时被叫去翰林院编书去了,让学生们自己安排到别的学堂听课,郑炎就一个人到了文渊阁,然后拿了本书开始发呆。

总是柔怯羞涩的宫小怜悄无声息走了进来,从书架挑了一本书,站在书架边犹豫了半天,最后找了个距郑炎最远的位置坐下,似乎坐下后还长呼出一口气,郑炎有些想调戏她的冲动,难道那些登徒子就是这种心态?于是郑炎换了个神又走了起来。

大周太学平日里是学习四天休息一天,一个月再休息两天,已经是很宽松了,但是因为学业方面要求比较高,所以也没人敢放松,毕竟连续两次考不及格是要被扣俸银的,连续四次大小考不及格就要被开除了,所以真正休长假回家的不多。

转眼到了年底,这几天正在进行年底大考,考试内容是学院安排的所有课程,每门课程考半天,要做很多答卷,还好对新生颇为照顾,考题都是平常课上常见的,就这样考了七天。

钟霖进了文渊阁,也没有马上找书找座位,就只是闲庭散步地挨个走进一间间书室,扫一眼再出来,终于进了一间书室看到了在一旁发呆的郑炎,微微一笑。

走到书架前挑了一本书在对面坐下,郑炎回过神看到来人笑了笑算打过招呼,钟霖也不说话,翻开书看了起来。

郑炎也收敛心神看起面前的书,这本《论利》是一位博士在课堂上推荐给学生们的,强烈希望学生们都能看一下。

其他几个国家的太学在放假的问题上有些相同,都是上八天学休息两天,然后是五月和九月各放一个月假,主要用来家里农忙和换衣服。

而大周太学觉得大周地域辽阔,每次一个月的假期都不够学生们赶路,所以回去帮家里农忙或者换衣服什么的就免了,除了每月俸银,一年四套学服以及其他生活用品,还提供免费食宿,再加上学院里有很多差事也可以挣点银钱,所以一个大周的太学生是可以养活一个至少三口以上人家的。

但是又不能不安排时间让学生们回家探亲,而且有时候还会组织学生游学行路,所以最后就定了规矩,每人每年最多有两个月的长假,时间不定自己申请,前提是你平日里没有旷课逃课记录,且各科成绩都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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