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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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霖撇撇嘴嘀咕了一声“小气”,郑炎浑身一哆嗦,惹的对方哈哈大笑。

拌着嘴钟霖挑挑拣拣终于拿了一本书读了起来。说实话,如果眼前这个家伙不和自己做妖作怪,郑炎会觉得这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翩翩书生郎,虽然没有元思空的那种俊朗风流,没有冯天衡的那种男儿气概,也没有郭陔的端正敦厚,可是如果看过演义小说什么的,见到这家伙第一眼想到的应该就是文弱书生,荒宅古寺,野店狐精,在此之前郑炎一直觉得这样的书生只是人们臆想出来的,难怪那么多女学生迷恋这家伙,连元思空都很嫉妒。

学院那么多女子想要亲近这家伙难道是因为看多了志怪小说?满足一下才子佳人的幻想?连陆存嫣那么精明的丫头也求引荐,要不是祁文定威胁加利诱郑炎早受不了她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其实仔细看的话这家伙也不是那种漂亮迷人,很清秀甚至有些普通,只是那份读书读出来的气质很吸引人,所谓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概便是如此吧。

查看了一下这批书晒的差不多了,郑炎就开始收拾放回书架原处,钟霖也帮忙,只不过经郑炎多次提醒才找准位置,接下来就是再搬一批书出去晾晒。

“你不觉得这本《西窗杂记》有些霉味吗?还有这本《太平年》都朽了,还有这册《波浪亭心学论》《商民遗考》,你平时就是这么晒书的吗?”钟霖痛惜地说着,

郑炎不去管他在那痛心疾首,开玩笑,几百万册书籍,都要晒的话得晒到猴年马月!

学院有专门的修士定期会来用法术处理,这也是冯天衡他们撂挑子的理由,不过有些书架的质地和上面的防火防潮设置会与清理的术法相干扰,这就需要郑炎他们这些专门晒书人了,每个书库都有很多这样的人。

郑炎看到这家伙还在那黯然伤神,没好气道“把《经学丛话》那个书架的都搬到外面,你给我放下那本《檀丘子》还有那本《青川志考》,一会儿有人会来解决他们的”,

钟霖蹲在那一脸可怜巴巴,郑炎只得说道“我保证,一个时辰后会有人来处理的”,这才恋恋不舍地把手里捧着的两本书放回原处,开始搬书架上的书。

一边搬书郑炎一边唠叨“大爷的,自己生病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难过,几本书就这样,要是让你管整个书库第一天你就得哭死”,

钟霖没给他好脸色,气愤说道“我自小便与书相伴,它们就是我的兄弟姐妹知己亲朋,看到它们这么多生病的我自然难过,哪像你不学无术没心没肺无情无义卑鄙无耻好色无度色胆包天言而无信见异思迁负心薄幸...”,

郑炎搬起一摞书做势要扔过去,钟霖抱头喊道“始乱终弃”,郑炎无奈,还好这一间屋子没人。

到了平台,把搬上来的书都摊开,终于又能坐下看书了,看了兀自蹲在那一页一页翻着一本本发霉书的钟霖一眼,只见他原本修长的身子此时显得有些乖巧可怜,嘟着嘴还在碎碎念,郑炎心里不禁有些毛毛的,赶忙静心看书。

过了一会儿传来元宵的声音“原来你们在这呀”,

郑炎抬头本想打声招呼,只见这丫头直奔一边的钟霖而去,都没看自己一眼,万未央看在眼里也是无奈,只得走近郑炎身边点了点头,给了郑炎一个安慰和无奈的眼神,然后挑了一本书坐在栏杆边看了起来。

今日万未央没有穿学服,而是一身白纱裙装加白绣鞋,束着腰带身形毕现,快及腰的长发简单梳理后以两支木钗固定,没有其余头饰,这让郑炎想到了曾经在山中道观见到的俗家修行的女弟子,清逸出尘娴静淡雅,再加上这女子本身容貌就是那种秀美不张扬,柔和又不失坚毅,显得很耐看。

钟霖和元宵在那边说着话,郑炎也没注意听,神识还有一部分在玉佩里,澹台雪妃说她现在没课了,不过还要和文梳她们去天演堂那边听一堂课,结束后再过来找郑炎一起回去。

郑炎把神识退出玉佩,不经意抬头看到一个身影从高空俯冲进东边的皇宫,很快便有四个身影从皇宫不同角落飞起迎向来人,然后是片刻僵持,之后五人一起下落,郑炎不由想着“这人什么来头?居然敢在皇城上空飞行,而且下面的侍卫反应有些慢了点吧?按道理说这人还没进洛阳城就应该被按下来的,居然可以飞到这”,

郑炎越想越感觉不对,好像漏了什么,那人身影有些奇怪,忽明忽暗的,可能这也是城中值守的人们没发现他的原因吧,可是为什么自己能看到?想到这儿心思微动,郑炎开始内视自己的眼睛,发现两眼中都有一些金色在缓缓消散,是刚才在玉佩中转化的阳气吗?

可是又有点不像,仔细分辨发现金色光斑是密布在眼中一些奇怪纹路上的,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郑炎的脑海中“难道自己开天眼了?”,稍微一想就把这个念头否定了,天眼也没有能看破隐身的能力,难道是更厉害的慧眼法眼,这就更扯了,郑炎停住不知羞耻的意淫,仔细观察着那些细微纹路,想确定是后天出现的还是先天自带的。

说起天眼,其实几乎所有的修行之人差不多都能开启,只是修炼的程度不同。

因为天眼第一层就是内视,然后是微视、透视和遥视,顾名思义,就是看细微看阻隔看远距离,这其中没有看破隐身的能力,所以郑炎一开始就否定了是天眼的可能,至于慧眼和法眼应该能看破,但是天眼没修炼出来几乎不可能直接到慧眼,而且自己也没有修炼过眼睛。

其实一般人能内视就可以了,谁会修这东西?费时费力还容易被人针对,随着修为的增加眼力自然也会增加,虽然达不到修行天眼那种程度。

而且之所以说容易被人针对,是因为你的五感越敏锐,越容易接收到针对性的攻击,比如眼睛,普通人目视太阳会出现短暂的目不能视物,要是修行之人看的话因为敏感就会有更大影响,要是敌人给你扔一个强光术法会出现短暂甚至永久的失明,就是这个道理。

“难道自己这是阴阳眼?”,郑炎又想到了一个东西,阴阳眼就是依靠阴阳之力来看透阴阳,这其实是一门神通,不过也有人天生就有,一般是用来看鬼神的,也能看到一些隐身的东西,据说还能沟通阴阳,难道自己还有做神汉的资质?似乎以后生计不愁了,想想还有些小激动。

“不对啊!”,郑炎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阴阳眼书中记载是青色的,自己这个是金色的,而且现在可以确定这些纹路是先天的。想想郑氏一族记载的好像也没有提到过这种事情。

传承多年的家族势力有一个好处就是总会记录下成员的活动事迹和修行所得,郑氏一族将近一千八百年的传承,虽然有断续,但是还是留下了很多的修行记录,其中并没有关于眼睛的内容,难道是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这让郑炎有些失神,大爷爷说母亲原来住的那个村子早就没有血缘亲人了,再早的也没人知道,那个村子从出现到最后人们搬离也就是短短三十年的时间,什么都不能考证。

郑炎又试着把阳气汇聚到眼中纹路上,然后仔细观察远处的亭台楼阁,发现确实能看到丝丝缕缕的阳气从天空垂下,渗入到所经过的物体中,而地面上也有丝丝缕缕的阴气向上升腾,与阳气相遇的时候互相融合然后消失不见,不是不见,只是转化为一种很难分辨的气,除了天地,树木山石阁楼也都是如此。

郑炎感觉这可能就是元气,元气其实只是修行之人拿过来对真元转化进行具体解释的,我们一般看不到,甚至有人怀疑它不存在,就像灵元一样,也有人认为元气就是灵元,总之很玄妙,很多人干脆就不管什么元气灵元了,直接埋头修炼就行,沿着前人的路总能走的很远。

郑炎又转头看向旁边的万未央,只见她周身萦绕着淡淡阴气,很是柔静,头顶和双肩上各有一团火焰,这难道就是三魂?魂为阳魄为阴,果然如此。

郑炎又想仔细找找魄是什么形态的,可看遍周身也只见丝缕阴气,没见到其他,于是又看向魂,听说普通人的魂魄是聚拢在一起的,而经过修炼的人魂魄分离,但之间的牵引更强烈,外力很难分开,除非专修魂魄类术法的人或者修为极高的人才能做到。魂魄分离继续修行就能够修出阳神阴神,然后阴阳相合结成元神,或者说元婴,原来所谓的明悟是这样的啊,郑炎不禁有些兴奋。

这边万未央早就觉察到郑炎的目光,先是上上下下打量然后就是看着自己的脸发呆,这会儿还傻笑起来了,“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人啊!难道那都是装的?还是因为自己今天的这身打扮触动了他,我该怎么办?要提醒他吗?该怎么提醒?发怒的样子还是平淡的样子?别到时后是害羞的样子就丢人了,他其实也不错,可是我没想过这种事啊”,

正当女子满心纠结的时候,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钟霖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抬手把一本书砸到郑炎身上,“要下雨了,赶紧收书了”,郑炎和元宵都抬头向天上看去,并没有意识到刚才的情景,万未央偷偷看了钟霖一眼,见他只是在收拾地上的书,悄悄松了口气。

北面天空中确实聚起一大片乌云,眼看就要把太阳遮住,郑炎赶忙跳起来开始收拾,由于速度快好几次差点碰到万未央的手,惹的女子低声惊呼,让郑炎很是奇怪,用不着这么大反应吧?

看着郑炎疑惑的神色,万未央又有些犹疑了,不禁想着“难道自己误会他了?”。

收拾完四人出了文渊阁,天已经阴沉沉的了,这时澹台雪妃走了过来,和其他几人打过招呼就准备和郑炎一起回去,钟霖出声道“眼看要下雨了,看样子会很大,要么你们今天就不要回去了?”,

郑炎正要说话,澹台雪妃笑着道“没关系,我能御气避雨,不会让他淋湿的”,

郑炎很是无奈,下到台阶下向三人摆摆手和澹台雪妃并肩离开了,元宵有些羡慕地说道“澹台师姐和郑炎好亲密啊”,说完偷偷打量了身边的钟霖一眼,钟霖和万未央都有些出神。

郑炎现在只敢一分为二,平日里不断加强身体和神魂的强度,就可以适当磨练主神识,而不至于最后修炼发疯,不过大爷爷说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真正能确定某一股神识的支配地位的只有性格和信念,你把自己的性格和信念放在哪,哪就是你的主神识,然后再去加强他才可以,这就需要不断的自我剖析和自我反省,所谓的求真。

这就又回到修心上面去了,真是百川归海,修行的一切都要归到修心这条路上,难怪儒释道一开始就要求人修心,而且总是在不断强调心念的重要性,然而很多人修的修的就把这个忘掉了。

所以,久而久之郑炎就可以这样了,还不受什么影响,澹台雪妃一开始害怕郑炎神识分裂而走火入魔,想要停了,后来发现这家伙说一心二用是在吹牛,真正的原因是两道神识快速切换,实际还是一个心念,只不过郑炎的心念运转够快,反应够敏捷而已。

不过郑炎倒并不这么认为,他有时确实可以做到一心二用,而且也是专门用心练过的,之所以修行之人很忌讳这种方法,就像澹台雪妃说的那样,是怕神识发生分裂而使人疯掉,但是如果主神识足够强,能够完全占据支配地位,那分裂出的神识也不可能带来多坏的影响。

比如以后可能要修炼的分身术,有的专修此道的地阶修士最多能分出两个分身,这样就是一个神识心念同时或者依次控制三个身体,而如果你能分出三股神魂的话,那就是三个独立自主的人,不过以地阶的修为和意志是很难做到的,人们主要还是依靠第一种方式,毕竟分身术是神仙才能自由运用的术法,据说神仙中专门修炼此术的可以分出千百股神识和身体,前提是必须确保主体支配。更厉害的是传说中的一气化三清,当然,那是圣人的手段。

和郑炎一起打扫整理书阁的还有四个学生,只是受不了这里执事的颐指气使,陆续都撂挑子不干了,只剩下郑炎和一个叫宫小怜的女孩子,大概也只有郑炎这种善于给自己宽心和那位师妹的逆来顺受才能受得了。

五层楼四面,两个人打扫起来自然很费功夫,郑炎每次都从三楼做起,等这个师妹打扫完二楼往上走的时候郑炎差不多也打扫完五楼了,这么做可不是因为怜香惜玉心存目的,也不是这个师妹如何标志动人,实际上长相很普通,按叶青城的十分标准大概也就是六分多不到七分的样子,在太学女学生中绝对垫底,之所以刻意多打扫一层纯粹就是郑炎喜欢多干活,当然他们都不信。

元思空看过后觉得郑炎是真怜惜这个师妹,因为虽然容貌普通,但那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绝对已经击穿了郑炎的神魂,只是郑炎自己不愿承认或者刻意回避,大概是嫌弃人家长得难看。郑炎对此嗤之以鼻,实话说在郑炎心里还真没觉得这个宫小怜难看,只能说普通,容貌清秀,关键给人的感觉很干净。

一般书生读书人,读书越多心思越杂,心杂就容易浮,心浮就容易燥容易激荡,这是人之常情,除非那些立志高远心志坚毅之人,慢慢积淀磨练才能实现升华,也就是在学问道理的乱麻里抽丝剥茧撷取丝缕来作为自己的信念和规矩,这样的人才算读书有成,也就是首先要做到为自己立心

郑炎现在修行有些走火入魔,一边看书一边在玉佩空间里和澹台雪妃修炼,一心二用,这在常人看来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或者瞎胡闹,要知道修行最忌讳分心,可是郑炎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不说元思空那个碎碎念,冯天衡的天马行空,现在郭陔也有些被带偏的趋势,更别说眼前这个一见面就调戏自己的钟霖,还有其他几个不常在一块的,如果不去分心那就没法修炼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就浪费掉了。

来人正是钟霖,走近微微一笑,“郑兄也爱美人相伴吗?”,

郑炎怒道“我是个爷们儿,纯的”,

郑炎冷眼见识过太多的女子,有些是浑浊,有些是明媚的,有些是热烈的,活泼的,刁蛮的,阴晦的,等等,唯独喜欢干净的,那种干净很难说清楚,或许是通过修行淬体使得身体神魂干净,或许是本身性情纯洁坚韧,总之看着很舒服;可又不同于书带来的那种舒服,就像置身于春暖花开的小池塘边,有不起眼的野花有欢快的水鸟有抽芽的垂柳有满眼清爽的春光。

当然,喜欢归喜欢,去如何深入接触是不可能的,否则这些年郑炎也不会连一起上学的那些世家小姐们都认不全,身边也不会只有颖月心洛。不过毕竟一起做事,而这个宫师妹好像真的挺厚道不忍看着别人多受累,或者不想欠别人什么,总之几次后两人总能在五楼会合,不过最多也就是笑一笑,说话极少,大概都是埋头干活的性子。

郑炎没跑,一方面是因为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逃掉下午的课,本来太学常科内容在国子监就学得差不多了,另一方面是确实喜欢这份差事,后来被负责文渊阁的那位执事留意到他态度端正干活细致认真,就和学院打了招呼,录用郑炎专门来做事,每月还有三两银子的工钱。

文渊阁和其他书阁有些不同,这里靠近国子监,西边是祭酒博士们起居做学问的地方,东边是女学生们居住的院落群,一般太学生们很少到这里,一个是畏惧先生,一个是瓜田李下,所以五层高的宏大书楼总是显得人迹寥寥,很是清静。

这一日秋末日暖,郑炎把书都铺满五楼平台,宫小怜大概在四楼,随手拿起一本刚才就中意的《纵横论志余》,靠着栏杆任由清风翻动书页,好不惬意,抽空想着“要是颖月在就好了,肯定会端一杯清茶,然后坐在旁边看书或者做针线”,想着想着就很高兴,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有一个清悦的声音响起“不知是什么书能让郑兄如此愉悦,奇文当共赏之啊”,

郑炎没好气道“红袖添香西窗情话,不足为外人道也”,

郑炎一直想不明,自己是喜欢和书亲近还是喜欢简单安静,不一定读,但只要看着闻着就舒心。

说好的搬书晒书一个月,先是元思空借故和师姐们切磋丹青画艺逃走了,然后是冯天衡说要饱览洛阳风土人情找他妹妹去了,郭陔终于在坚持了半个月后被杏林学社的老师拉走了,说是学问不可一日荒废,于是只剩下郑炎。

这份差事并没有人监督,在博士助教们看来,学习做事一切全凭自我约束,自律是一切的基础和成材的唯一捷径,学院不会如何约束学生,除了一些根本性的做人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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