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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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人们此时大多没了之前的嬉笑,宽阔平展的河面上,一艘孤帆,前后是仿佛就在眼前的碧空,就像身处一浪头看不到前后的尽头,两边是一眼望不到顶的绝壁,此等奇观,人们只能闭气凝神方才能不至于让自己惊呼出声。

不大一会儿,有船上伙计过来提醒众人,前面快要到锁云峡了,这一段会曲折蜿蜒,水流加快,大家不要靠近船舷,最好能进船舱。船上诸人多是常年走这条航路的商旅,没有多流连眼前景致纷纷回仓去了,高瀚文手下这几个年轻人虽说调派风炎洲之时都已经见过这等风景,可是也就是那一次,常年边关,看到的满眼都是西荒,此时哪能放过这等机会,忽然眼尖的高闯指着崖壁说道“快看,那里有字”。

众人闻言都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大概距崖顶还有不到一半的地方刻着一行字“容我且伸手,执剑向天行”,笔锋苍劲豪壮不失锋锐。

众人纷纷抬头向上方看去,果然有几个身影有的停在云间观看石刻,有的上下翻飞搅动云雾,这时只见其中一人身体周围旋起四个风卷,越来越大,向四个方向扩散,整个峡谷上空的云雾也被牵扯摇动,云雾变化越来越剧烈,一会儿功夫天开云散,日光照到河面之上,真是波光潋滟。此等奇景深深的震撼着船上的人们,天空中的那些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云开后都一齐向北飞去。

过了不知多久,船上才有人出声“仙人架原来真的有仙人啊”。

又有人说道“那不是仙人,都是修士驾御法宝,不过当真是厉害啊,想来应该都是一些像天元宗这样大门派的人吧”,众人恍然大悟,确实是,早听人说现在有修士可以御宝飞行,如今亲眼所见,着实惊奇。

石勒高闯几人都是一脸艳羡地看着那几人离去的天空方向,直到什么也看不见才依依不舍地挪开视线,连陈继真也是一脸的恍惚,高瀚文此时对那些飞天的修士们倒没多少感觉,只是想着这才十几年的时间,飞宝已经普及到门派普通弟子身上了,自己这些人在风炎洲边关是不是有点固步自封坐井观天了!那边确实太落后了,很多消息传到那里都不知道已经什么年月了,上次听一个巡查御史说中土军队装备早已换代更新完成,而风炎洲这边却还是用的三十多年前的。

炼气化神和武道修为到一定程度后,修士可以把真元外放甚至灌注到手中器物上,使其更坚固威力更大,而边军中不乏有这样的兵卒,只是他们很少这么做,比如拿现在边军装配的战刀来说,因为材质的问题,勉强能承受三五次的真元灌注,整把刀基本就废掉了,对此道专研更深的有经验的老卒会把灌注到刀身上的真气转化为刀罡,这样可以减少对刀身的破坏和消耗,但也不能长久。

军中装备补给是有严格规定的,非大战期间毁坏丢失装备可是要追究责任的,想到这里高瀚文忽然意识到一些什么,最近这些年朝廷对风炎洲边军似乎不如以前重视了,装备和人员的补充也是逐年递减,有一次自己到郡城出公差和一个郡守府主管财税的官喝酒闲聊听他说起,最近几年朝廷定的各种金锭产量越来越高,一副恨不得挖空风炎洲矿脉的架势,本来应该调配给边军的人力物力很多都进入了矿山和冶金坊,郡守在出发时也和自己提了一下,到京城打听打听朝廷对风炎洲最近的态度和政策方向,结合这些事情高瀚文越想越不明白了,看来朝廷确实对风炎洲政策有调整,可以说已经在调整了,而上到郡守下到州府将军都一概不清楚,少主和国公往来书信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这方面的事情,这也太蹊跷了,回到京城确实要好好打听了。

从早晨出发到现在已近中午,因为是在锁云峡的缘故,还没有见到日头,大概估摸着也已经是中午时间了,水流有些平缓起来,船工说下面就好走了,大家也都放松起来,有的人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就着两边的风景,如果说罗门峡是“绝”的话那锁云峡就是个“奇”字,因为舟河在这里蜿蜒曲折的缘故,河水可以从不同角度冲刷侵蚀两岸山石,所以在这段航路上人们能看到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山势,有好事着还为这些山石起了或极富诗意或下里巴人的名字,有的地方两座山峰之间还有只容许小舟通过的更窄的峡谷,云雾迷蒙,不知通向何方,山石上的各色摩崖石刻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不知道在出峡谷之前能不能看到云开日照的景观。

忽然船上有人出声惊呼“云中有人在飞!”。

高瀚文笑道“可以从崖顶吊下一副架子,也可能是刻字之人有驻空不坠的手段,等到了锁云峡还有很多这样的题刻,不过那边山势没有这么高绝的,有的地方普通人也可以轻松到达”。

说着话船速明显加快了,船工已经把帆收了起来,船身两侧大桨也已就位,方便及时调整船身和方向。

水流时而湍急时而回环,船身也随着摇摆起伏,幸亏船上杂物都已固定,对自己身手没什么信心的也都进了船舱,毕竟是今天通航的第一艘商船,选的都是最有经验的船工和最坚固的大船,一路有惊无险。

高瀚文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安慰好友,只能说这几天在镇子上会帮着留意,等舟河通航后自己必须要离开,回到京城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二人也不客套,高瀚文独自回到客栈。

客栈中石勒他们都回来了,陈继真仍然在发呆,眼看到了饭点,高瀚文叫他们下楼吃饭,并把留意人的事和他们说了一遍。

客栈是一片四合布局的建筑,风炎洲这边大多如此,带有一些防御功能,前脸门面大堂既是登记住宿也是开放的饭馆,楼上是人字客房和吃饭谈事的包间,高瀚文他们就住在楼上临街的客房里,一般人嫌吵闹,有钱的都住的是后院的天字地字客房。

高瀚文笑言“那是摩崖石刻,你可不要把它当成那上古仙人修行遗迹了”,之前和他们闲聊曾提起臂岭中有一些上古神魔遗迹,高闯便念念不忘是不是路过可以看到,这字高闯是认得的,完全没有什么久远的样子吗,不觉满脸遗憾。

石勒转头问高瀚文“大人,你说这么高的地方刻字之人是怎么上去刻下的?”。

满载人和货的大船顺流而下,被滞留了好些天的人们发出了欢呼声,高瀚文站在船尾一直看着岸边人群一点点变小直到消失不见。感受着河水托着大船一路南下,想到了十几年前与此时相似的一幕,少主在经过那件事后一改散漫悠游的样子,又被安国公派去镇守西荒,于是他们几人一同登上了去风炎洲的客船,也是在这条河上,只不过是逆流而上,当时他也是站在船尾,看着岸上送行的人,对身边的曹昆和自己说道“我以为自己做一条水流就好,不执不争,既不会给他人添苦恼,也能全自己的自在心,到头来终究是被世事左右不能施力,害得她...应该学学这舟船的,既能借势又能逆势,有自己的心骨,可以承载身边的人”。

舟河三峡全长大概在四百多里,而臂岭的平均宽度不过三百多里,那么三峡中必然有曲折。罗门峡常年最先经受舟河冲刷,因此峡谷基本是笔直的,两岸岩崖如刀削,形成了一个镜面,面高百韧,少有草木,当得上一个“绝”字,崖顶只有山鹰栖息,此时正有在空中盘旋鸣叫,嘹亮的声音在峡谷两面石壁之间回荡,传到人耳之中尽显苍凉。

到了楼下大堂,几人找了桌子坐下点完饭菜就等着了,四周吃饭的客人们议论的都是官仓失火的事情,说什么的都有,最多有三种,一是值守的兵士在仓内取暖点着的,顺便加上一句“大周管理也太松懈了,没把各国的货品当回事;二是杞国在把货品入仓的时候夹带了一盒采买自大周军方的火折子,打算送给国内达官显贵,结果火折子掉落引起大火;三是杞国的敌人派人故意放火烧的,是为了在此断掉杞国的补给,毕竟那边正打着仗呢。这就又说到了大周官仓的管理实在是有问题,居然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放火,那以后大家谁还把货放到官仓,周围的私仓更不安全,那大伙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你大周每年收我们这么多银子,却什么都不管,据说有一些大商人已经找郡守要说法了,还传出了大周管不好迷津渡就换别人来管,至少也要多方共管。

听到这高瀚文不禁替陆克定越发担心起来,很明显这是有人在故意引导各国商人的言论,事情闹大的话惊动了朝廷,朝廷能做什么?以强硬的姿态回击各国商人?还是拉出陆克定和仓令等人做替死鬼安抚人心?如果是前者,陆克定依照律法顶多发配充军,如果朝廷铁了心要给那些闹事的人下马威说不定还能得个降级留用,如果是后一种情况的话,那陆克定的结果会是什么?斩立决?还是贬为奴隶?自己回到京城能做些什么?

高瀚文听到这里忍不住翻白眼,风炎洲不同于中土,这里很少有户籍文牒使用,查人这种事真正就好比大海捞针和大荒寻人一样完全不靠谱,陆克定也是牛脾气上来了,对高瀚文歉意一笑,无奈道“不能尽地主之谊招待你了,这是我的事我不能什么都不做,郡守大人也去西边剿匪去了,大概意思是先把息国和杞国的损失先赔付了,其余的事情都拖着,想必最后朝廷肯定会过问,到时候处罚我的时候好歹有个交代”。

高瀚文其实已经大概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关节问题,说白了失火也好纵火也罢,自从发生就已经不重要了,抓不抓的住那个纵火的只对陆克定和仓令以及值守兵士重要,那些站在高处相互博弈的大人物们不在乎,此时他们在乎的是怎样掀起新一轮的风炎洲利益划分,以及自己能获得些什么好处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三日过后,陆克定那边的调查没有任何结果,他甚至派人严密监视了曾国的一些商人,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码头上高瀚文一行人准备登船出发,陆克定送行,看着面前的好友满脸疲惫,高瀚文只得说道“大不了发配充军,回到边军从头干起,把懈怠了的修行补回来,军伍中官场上还是江湖里,没有一身深厚的修为总会是麻烦的,最起码犯了事咱还能跑路不是”。

陆克定气笑道”你以为我像你啊,跑了的话没人敢动你家人,我可是拖家带口的”。

高瀚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点事还不至于连坐满门抄斩,还能连累了你一家子,你这是对我大周律法的侮辱,是亵渎,这要是让刑部的那些人听到,非得再给你多加几条罪”,这时船工伙计们开始吆喝着开船了,二人也停止了调侃,挥手作别。

高瀚文帮陆克定基本确定了昨晚放火之人应该是一个擅长使用符篆的修士,修为大概在炼气化神阶段,通过土遁潜入甲字十六仓,先是迷翻了值守的护卫,再放火烧仓,同时放置装有大周军队所配发的制式火折子的盒子,而盒子应该是故意做成杞国原本货物当中一个盒子的样式,目的大概是想挑拨大周和杞国的关系。

但这都是推断,没有十足的证据,尤其是最后一点,陆克定和高瀚文坚信事实就是如此,想到杞国正在和周边几个国家交战,那最大嫌疑无疑是那几个与杞国交战的国家,也可能是与此次战争利益相关的某一方势力,这个先不管,只说纵火之人的整个作案过程还有一个关键的缺失,那就是他是在什么地方使用符篆遁进来的,而对符篆有些研究的高瀚文明确指出,符篆的使用距离是和使用者的修为以及符篆的品质相关连的,而此次符篆使用者的修为基本可以确定,但符篆的品质无从查起,因此,这个纵火案到这就陷入死胡同了。

陆克定不甘心,现在可以确定的只有两点,一是纵火之人是一个擅长使用符篆的炼气化神修为的人;二是此人最开始使用符篆的地方应该是十六仓西南方向一个扇形区域,区域距此最远距离应该是五里地。根据确定的这两点入手,按照最笨的法子,一路人马留意镇子上符合上面条件的修士,一路人马先去那边私仓筛选一下,关键这两路人马还都不能明着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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