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卷

道童们听闻老道长的话，一哄而散，路上叽叽喳喳不已，这才是孩童本该有的年华。

“有一师兄你看，那不是左右吗？看样子他又被他师傅逼着上山采药了。”灵公殿前，山上的道童有二一眼就望到了隔壁山上正在找寻草药的小道童左右。

只见道童有二相比于左右要大上一些，脸上线条也不再那么稚嫩，身形不高但看上去要很壮实，一身略微古黄色肌肤更让有二看上去壮硕不少。

有一听完，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师兄看小师弟如此辛劳，不妨就让师兄帮帮师弟吧？”

小道士左右一听，面露难色，虽说师兄心是好心，可是除了自己之外其他的师兄弟根本就没有认识过草药，这可如何帮忙呢，可是小道士左右却又不知该如何与师兄有一解释，只好扭捏在原地。

有一看到左右表情为难，心中想到自己好心帮忙，小师弟却如此不甚领情，心中难免有几分怒气道：“小师弟，师兄可是诚心实意想要帮帮你的，你竟如此作态，让师兄甚是不解”

小道士左右一听，当即有些紧张的解释道：“不是的，师兄，左右只是感觉师兄们能有如此心意左右就心满意足了，怎敢真的劳烦师兄们帮小道采药呢”

听闻左右的话，有二不禁在一旁哈哈大笑道：“小师弟，师兄如果没有看到的话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既然师兄已经看到了，那么无论如何也是要帮上小师弟一回的”

有一也是在一旁附和的说道：“当然，当然，师兄弟中就属你的身子骨最孱弱，师兄们还怎敢让你做如此体力活”

小道士左右面色更加苦涩了几分，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有劝动师兄们，反而更加促进了师兄们乐于助人的精神，可是师兄如此只会帮倒忙呀，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灵公殿的钟声响了三响，由远及近，声声震耳。

有一有二听闻钟声都是脸色一变，来不及与左右解释什么便急匆匆的赶回灵公殿。

左右听闻钟声也是心中一颤，再看到师兄们如此焦急更是大惊失色。

毕竟从左右记事开始，就从没有听过如此之多、如此紧凑的钟声，也从没见过如此慌张的师兄们。

真的是不知千里外，有无雨兼风。

老道人张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小道士左右的身前，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邋遢，不见脸色有何变化，只是慢声的说道：“左右，你也去灵公殿转转吧，这段时间我们山上可能要有趣的多”

小道士左右顾不得惊讶师尊是如何来到自己身前的，只是微微躬身道：“是的，师傅，可是师傅你不去看看吗？”

“师傅老了，走不动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不过你还小，可以去转转的，记着天黑之前回仰天池就行了”老道人张饵说着，便向着仰天池走去，真的是步履蹒跚扶墙来，容颜衰退鬓染白。再不见当初扶清道人的风采。

小道士左右看着师傅渐渐走远，本想过去搀扶，结果被师傅拦下，微微摇头一叹唱着一首山间民谣走向了灵公殿。

“春风吹，春风醉，春风轻抚山间人。草儿香，草儿绿，草儿青翠花似玉。”

灵公殿，人影攒动。

人群渐渐分成两列，一方是那葛巾布袍小道人身后站着一众道长，掌教王玉阳位于首位。一方则是那锦衣玉袍江湖人，有男有女，形态各一，就如他们手中的兵器一样，十八般武器样样具在。

要说这些人群当中最瞩目的当属那红衣红裙红鞋的小女童，年纪仿佛与小道童左右相仿，一身红裙加身却挡不住女童本身的出尘气质与非凡容貌。

眉目如画，齿白唇红，如果还是处于含苞待放的年纪，当撑得起清水出芙蓉。

就在这时，只见江湖人中处于首位的持剑男子开口对着掌教说道：“王道长，我们此次冒昧上山实是想见识下道门风采，如有得罪还望多多见谅，听江湖传闻，太乙道教道法自然，天人倍出，晚辈心生向往，故还望让晚辈斗胆一见天人风采如何？”

听闻此话的太乙掌教王玉阳右手抚须微微一笑道：“同为世间人，哪分的什么天人、凡人，我辈修道无非是求一个世间安稳，天下平安而已，这位侠士此言差矣”

只见此时持剑男子身旁一位身穿素白长裙，身形窈窕，眉目含风的二八女子笑着说道：“整个天下都知道你们太乙道教道法高深，想当初扶清道长仗剑江湖天地间，引得多少美丽女子心生向往。如今我们慕名而来，只想再见识下道人风采，还请掌教赏脸。”

不见王玉阳表情有丝毫变化，只是微微笑道：“道可道，非常道，道法自然。求道之人只为心中一善，幽谷朽生，挟怀朴素，不乐权荣，栖迟僻陋，忽略利名，执守恬淡，希时安宁。还望各位少侠给与此次安宁，如果想要讨论道法，王玉阳还可以让这些道童陪你们一叙，如果是想要上香，王玉阳也可以让道童们为各位引路。”

山间青草香，山间鸟儿鸣，山间有个小道童此时正有些费力的行走在山间，或自言自语，或与鸟为伴，好不乐哉。

“好多年没有再上过灵公殿了，不知掌教师叔还认识小左右吗？不知各位师尊有没有变老，不知灵公殿的四周有没有变化。”

“好多不知，好多不解，好多的好多，左右真的不知左右了呢”

年少道童年少事，年少少年年少愁。修道之人也是世间人，修道之童也是青春少年郎。

太乙山，太乙教，太乙教中的小道童遇见了一位身穿红衣的小女童。

左右停下自己拾采草药的手，抬起有些因为长时间低头所略微僵硬的脖子，因为长时间凝视地上的草药，所以目光有些凝滞，略微的凝了凝神，发现有一与有二就站在自己的身旁。

小道士左右立马起身，谦逊的说道：“有一师兄，有二师兄，这山上的草药还是很好采的”

有一想着嘴角向上一挑，对着身旁的有二说道：“本是同根生，走吧，有二，我们去帮帮我们那个瘦弱的可以被山风吹到的小师弟”

有一如此说左右不是信口胡来，而是在四年以前，山上不知怎地就挂起了大风，虽然风大，但是道童们每天都要坚持练拳，以求修身，而在这次练拳中途年纪最小，身体最瘦弱的小道士左右就被一股山风吹到了天上，而也就是这次，小道士左右再也没出过仰天池，没有和众师兄一起练过拳。

“左右师弟，怎么样，这山间的药材好采否？”有一很快就与有二一起走到了小道士左右的身旁疑问道。

“唉，还是专心去采药吧，要不然师傅没丹练的话，又该逼着我打拳了。”

小道士左右一想到要练拳，就摇头晃脑叹息不已的快步走向山间，走向水旁，走向那些不会和他主动打招呼的草药中央。

灵公殿诵经堂前，太白殿道长莫太白，满面春风的看着身前的一群群诵经道童，慈祥之色尽显于面上。

而有二身旁的有一则看上去要更加健硕一些，黝黑色的肌肤，身高七尺，面容棱角分明，鼻圆耳大，只是可惜那一身的葛巾布袍穿在年仅十四的有一身上，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有一也看见身前不远的小道童左右了，有一只感觉左右在天地相连的山间上显得如此不起眼，本就生的一副如女子的瘦小身体，却还要偏偏走在山间采药，也算是苦了他了。

一双双充满朝气的眼睛望向老道长莫太白，就仿佛那黑夜中的一柄柄烛光，浸人心扉。

老道长莫太白也不再拿腔，只是慢悠悠的让道童各自散去。

忆往昔，上山求道二十载，自己也是从一个每天诵经说法、打扫殿前落叶的小道童，变成了一个教人诵经的老道长。

身着黄冠道袍，脚踩青芒布鞋，满面慈目，须髯如雪的太白殿道长莫太白看着身前的小道童们，就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师兄们诵经的声音可是真的好听呢。”

一样的朝气蓬勃，一样的乖巧懂事，一样的对这个世界充满着信心，如果不是那次下山的话，相信老道长莫太白也一定会一直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希望的吧！

道童稚嫩的诵经声就仿佛时钟滴答的走动声，卯时到巳时在老道长的眼里不过是刚刚静坐而已。

随着老道长的一声轻喝，道童们的诵经声戛然而止，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就如山间的春风，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

秦岭有座山，名叫终南山，山上有个大道观，名叫太乙道观，道观中有一老一小两道士，饮酒炼丹终不成。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小道童左右漫步在山水间，身前是山涧流水，身后是草长莺飞，少年的肩上本就该是温暖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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