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猫传

那人大笑，望天叹道：“哪有这等好事！”

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道：“那不过是我在阵法上做的一些尝试罢了，现在还不够完整，算起来姑且可与二层灵能的‘幻灵盅’相当吧！”

这“幻灵盅”，便是发出“玄灵幻雾”的一种灵法。修真之道第一阶段是修习“灵术”，称为灵力阶段，共划分为九阶。第二阶段则称为灵能，可以开始修习更为高级的“灵法”，划分为七层。每一层的修为被称为灵境，灵境每精进一层，上下两个境界的实力差距也会越来越大，当然其修炼的难度也会越大。

墨羽生顿一下，又皱眉沉声道：“玉衡、开阳、隐元、洞明几位师叔，还有师父他老人家，在十二年前都仙逝了。”

“哦？”不想鬼泣只随口应了一声。

那般没心没肺的语气听上去真是万分欠打，墨羽生撇撇嘴，正准备多骂他几句，却听他又问道：“二川的病可好些了吗？”

墨羽生听了一怔——因近几百年里，龙二川病情逐年加重，到后来几乎再没有走出过玉龙堂的永昼阁，所以直至逝世，存在感都是极低，连墨羽生方才竟也一时忘了说——此时被鬼泣问起来，心中也不免唏嘘起来，他摇头道：“二川也去了。”

“哦，是吗？”鬼泣终于遗憾地皱了皱眉头。其实，若不是龙凤大战时他也重伤之下，灵根被毁，修为尽失，龙二川所受的伤也许还是有希望医好的，只可惜造化弄人，龙二川终究没能等到他。

墨羽生见他沉默，似乎心知他的伤处，便也沉默下来。

不想仅片刻间，那鬼泣便一扫愁容，又笑嘻嘻地向方子邪凑过脸去，仿佛从未当着人家的面称呼过人家的师父为“老鬼”似的，只不正经地问道：“嘿嘿，这位师弟，你长得这般俊俏，叫个什么名字呀？”

方子邪听闻那一句“俊俏”，由不得面色一僵，又见鬼泣脸上仿佛讨小孩儿欢心般的表情，邪气如他居然也感到了几分膈应。

他嘴角抖了抖，道：“在下方子邪。”又赶紧后退一步，好跟那张就快凑到鼻尖上的脸拉开些距离，方子邪讪讪笑道：“鬼泣师兄恐怕不记得了，其实六百年前，我曾与师兄见过一面的。那时常常听家师念叨师兄，说师兄是炼药布阵的天才！”

“哈哈啊！”鬼泣顿时得意大笑，他道：“洞明老鬼当然要念叨我了！想当年，那老鬼趁我师父不在，想把我从朱雀堂拐去他那个药池子继承“星位”，却被羽生当成是贼，啄着屁股满府院地跑。要不是我及时拦住，他不知道要给捻到哪里去呢！”他大笑着推了推墨羽生，全然不管后者的脸都快绿了，只嬉笑问道：“羽生，你还记不记得？你那时候屁股毛都还没长齐呢！啧啧，胆子也是真大，长老的屁股你都敢啄！你记不记得啊？哈哈哈啊……”

墨羽生白眉并白须抖了三抖又三抖，终于不能忍住，他抬起脚把疯狂大笑的鬼泣给踹到一边去，面红耳赤对方子邪喊一句：“方师弟，你莫听他瞎说！”

方子邪嘴角不自然地抽抽，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刚刚脑补出的画面给……只见他勉强“呵呵”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墨羽生见状，老脸更红，转过眼来却见鬼泣还在弯腰大笑。端庄重礼如他，也禁不住羞愤难当，当即上前一把掐住鬼泣的脖子，一边掐一边摇，怒道：“我看这老疯子，是闭关闭糊涂了！”

方子邪默默看着。

他知道墨羽生曾与鬼泣缔结过灵契，原本是鬼泣的魔宠。拜入青龙门后，又与鬼泣同拜上代十三长老瑶光真人为师，二人是瑶光真人唯二的徒弟，关系匪浅。

那是大概六百多年前，方子邪刚拜入青龙门，他师父洞明真人便带着他前去朱雀堂为一个精通灵阵的炼药奇才看病，那个人便是鬼泣。

那时候的鬼泣灵根被毁，修为尽失，加之四百年间灵质之海逐渐溃散，在方子邪的眼里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但墨羽生却瞒着众人拿出了自己刚刚精进到第五层灵境的仙鹤元丹——灵能的进阶，本质是灵根的变异，每进一层，灵根便会变异为相应数量的灵丹。墨羽生五层灵境，便有五枚灵丹——方子邪的师父洞明真人便参借“蕴灵珠”的炼造原理，取用了墨羽生的两枚灵丹，巧施妙术，为废人鬼泣又生生造出了一个伪“灵质之海”及一个伪“灵根”，姑且保住了他继续修真的资格。

自那以后，鬼泣便在无影林里闭死关不出，而墨羽生失去了两颗灵丹，剩余三颗也不可能再次凝聚成灵根，于此修为上也就再也没有精进的可能了，便连寿命也大为缩减，也相当于是残疾之人了。所以，在青龙门四堂十三脉的长老中，除了故意化作苍老形容的连长老外，只有一个墨羽生是一副即将入土的老人模样。

方子邪想起这一段旧事，便沉默地看着这对令人唏嘘的师兄弟。看着那个一向待人和善，仙风道骨一般的墨师兄，此刻仿佛一只炸了毛的老仙鹤，抻着脖子红着脸，掐着那个看去没心没肺却莫名大笑到流泪的人，嘴里恨恨地骂道：“六百年了，你把自己往禅座里一关，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管！还逼着师叔给你改了个劳什子的破阵法！弄得外面的人进不去，你自己也出不来！……你还笑！你知不知道青龙门这些年有多难！……你知不知道师父走的时候就念叨着你！”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都愣住了。

方子邪见状，不由地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两个六百年未相见的人似乎并不只是在“胡闹”。见那二人仿佛突然中了定身术一般，他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们留出一些空间来……

雾气，飘飘渺渺地氤氲着这片天地，那对师兄弟在这一刻都默契地沉默着。他们各自想着心事，又仿佛是定格在同一个回忆里，即连面上的神情都那么地相似，都是那般的后悔、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过了一会儿，墨羽生自觉失态，他慢慢松开手，假意理着衣袍。老仙鹤难得“发了回疯”，此刻显得有些脱力，他问鬼泣道：“你什么时候破的关？既然已经出来了，干嘛不回宗门？”

鬼泣还是那个躬身大笑的姿势，他捂着脖子低着头，却见不到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听他哑着嗓子道：“一个废物罢了，回去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继续拖累你？”

“你瞎说什么！”墨羽生立时冲他一句。

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见鬼泣已经直起身，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朝退得远远的方子邪大声叫道：“方师弟，别怕别怕！”招招手，又笑道：“过来吧！我想起来了，我们第一次见时，你还是个小娃娃呢！……嗯嗯，你长大了啊！越发的俊俏了！”

方子邪立在远处，便神情怪异而不失礼貌地朝他笑了笑。

墨羽生瞪鬼泣一眼，骂道：“你休再无礼！方师弟已继承了‘洞明星位’，现在是我青龙门的十二长老！”

“哦哦，”鬼泣似乎给墨羽生掐脖子给掐怕了，他见墨羽生面上恼怒，立时便抬手施礼讨饶，又对方子邪恭敬叫了一声：“方长老！”

方子邪一边抬手还礼，一边却离二人又远了几步。墨羽生见状不由苦笑，便又踢了鬼泣一脚。鬼泣默默挨了那一脚，无所谓地耸耸肩。

墨羽生怕鬼泣再胡闹，便寻话问他道：“我问你，你之前派来传话的那名弟子，他体内的‘灵盅’可是你下的？”

鬼泣怪眼一翻，回道：“你不要老是灵盅灵盅的好不好？搞得我像个魔教妖人似的！”

墨羽生气结，鬼泣却不理他，只对方子邪笑道：“方师弟！你过来你过来，其实师兄我还有一事相求的！”

方子邪终于还是走到二人近前，他想了想道：“鬼泣师兄可是说那弟子的事？”

“嗯，正是了。”鬼泣眯起眼睛，呵呵笑起来，走上前道：“看来，方师弟已经洞悉了为兄的心思啊！”

方子邪的笑容立时又僵一下。他发现自己今天真是遇见对手了，往日都是众人见了他就躲，可在这个鬼泣面前……方子邪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他苦笑，这算是因果报应吗？

方子邪避开鬼泣探过来摸他脑袋的手，笑道：“师兄不必担心，方某已给那弟子服下清灵丹，他体内的灵（盅）……呵，那股灵力不出几个时辰便会化尽，已无大碍了。倒是他的灵脉，经由师兄的法子被拓宽了不少，对他今后的修行会有好处的。”

鬼泣一手摸了个空，也不生气，也不放弃，就着姿势上前一步，继续探过手去，不正经笑道：“果然还是师弟懂师兄我啊！”间隙还对墨羽生翻个白眼道：“不似某些人，只知道小人之心！”

墨羽生不理他，老仙鹤此时似乎想到什么，正琢磨到了关键，便又看着那片黑色的雾气愣愣出神。

方子邪当然继续避让闪躲着鬼泣那只意欲“摸头杀”的手，二人一边话里打着机锋，一边脚下步伐互相较着劲。几回合后，只见方子邪眼珠一转，突然身子一闪便出现在数步之外，却是动用了灵力躲到墨羽生的身后去了。

墨羽生给他突然一吓，却未责怪，倒似是想通了什么。他朝鬼泣看去，便见鬼泣正苦笑摇头，以他现在的修为，自然是远远不及方子邪的，但方子邪那一闪身却也并没有使出全力，大概还不及弟子君华疾行的速度。

墨羽生眉头大皱，气势汹汹地问他道：“老东西，你修为到底恢复了多少？”

鬼泣闻之一愣，随即却是面色大红，只见他赶忙呵呵假笑起来，却是有些结巴地道：“不，不是说了，姑且，算是，二层灵境嘛！”

墨羽生见状，顿时目光一暇，居然很有几分严厉。

鬼泣见老友认真起来，也禁不住打个寒战。他抿了抿嘴角，坚持了片刻后，终于招架不住，遂讨饶道：“嘿嘿，就知道瞒不住你！”

墨羽生此时心中自有猜测，哪里还容他讨饶，只怒道：“说！”

“是是是，我的修为实则……只勉强到二阶灵力，借洞明老，额，洞明师叔植入的那枚蕴灵珠，最高可以发挥出三阶灵力。不过嘛！”说到这里，他突然故作高深地拉长尾音，面露得意之色。

奈何现在墨羽生才不不耐烦他，只面色更厉，上前一步。

鬼泣赶紧接着道：“不过！……不过，我在禅座的基础上研究出来了一套灵阵，”他指了指那片黑色雾气，道：“就叫‘玄雾幻灵阵’吧，其威力确实可与‘二层灵境’相当！”

“哦？”奈何墨羽生此时却不好打发，只听他慢慢地道：“即便如此，你又是怎么出关的？我记得，要想从内部破开洞明师叔设下的死关禁制，修为起码要达到九阶灵力巅峰！可对？”说着，老仙鹤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道：“难不成，你这破阵法还能自己攻击自己不成？”

鬼泣被说到关键处，霎时脑门见汗，他知道墨羽生已经猜出真相了，当下眼珠乱转，却想不出可以搪塞的理由。

原来，六百年间，他尝试过各种办法来弥补没有灵根的缺陷，不料，虽然修炼缓慢，但他却利用死关禁制所蕴含的灵力，研究出了一套用低阶灵力也可以操控的高阶灵阵。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然而，以他的修为，虽然可以操控架设在禅座基质上的玄雾幻灵阵，但还是打不破禅座本身的死关禁制。

好不容易研究出的灵阵再强大也还是无用，就像墨羽生所说的，总不可能让灵阵自己攻击自己吧？鬼泣也曾一度绝望过，他本以为自己的余生都要在这死关里耗尽了。

只不想五年前，年仅十二岁的君华却误打误撞地将自己的禅座选在了鬼泣的附近……

墨羽生见他那副模样，已知自己所料不错，登时气得须眉飘摇，他一把抓过鬼泣的衣领，咬牙道：“你这个老不死的！那小君华与你可还是同族！你怎么下得去手？万一那孩子没能经得住灵盅，灵脉受伤，一辈子的前程可怎么办？难道要那孩子陪你在那个破死关里过一辈子吗？你付得起责吗？”

方子邪听了，不由恍然，心道：难怪五年间从未见过那君华在青龙门内走动，原来竟是这样……

方子邪虽早就听说过这位鬼泣师兄于阵法之道极具妖孽之才，不想今日看来，这鬼泣似乎还能将两个相邻禅座阵法合二为一，而这般匪夷所思的作为只是依仗二阶灵力的境界！方子邪暗自心惊，不知他在鼎盛时期又会有何妖孽之举？想到如此，方子邪不由多看了几眼鬼泣。

“额……”鬼泣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也不由脸红一下，但他口中还在狡辩道：“正是因为知道他是同族子弟，才合并了禅坐给他种下灵盅的嘛……你也看见了，他不仅没事，修为还大为精进，若不是我帮他拓宽灵脉，单凭他的资质哪有可能在五年内连进六阶啊！”末了，他还有些不服气地小声道：“再说，我那也不算是灵盅，不过是仿照幻灵盅的一种灵阵罢了。”

“你！”墨羽生气急反而语噎，只气得顶子通红。

正此时，树林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

三人闻声望去，只见之前那一团黑色的雾气体积已缩小了近一倍，腾腾玄雾，翻滚得越加汹涌，甚至透出了一股深深的杀意。

鬼泣顿时大叫一句“不好！”，他挣开墨羽生道：“我这一个‘玄雾幻灵阵’恐怕是要给她毁了！”

墨羽生听了，心中大感不妙，问道：“他？你这个破阵里还困了什么人？”

“诶呀！”鬼泣急道：“就是那个龙什么域！”

墨羽生听他所说不是小弟子君和，顿时长出一口气，只骂道：“胡言乱语！”

他本来就很担心君和莫不是也如君华那般遭了鬼泣的算计，但眼见鬼泣已经破死关而出，便料想禅座应是已经开启，不会再困着什么人了，他也就放下心来。至于龙星域？墨羽生自然更是不信，少门主远游鬼面森林历练可是有护法在身边的，岂会让这个半残的老东西给困住？

墨羽生余气未消，忍不住瞪他一眼，只当鬼泣是从君华那里听了少门主的名字，此时拿来当做幌子脱身，便气道：“哼！六百年了，你知道我青龙门的少门主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

鬼泣百口莫辩，只摇头骂道：“你个老糊涂！”

此时，方子邪沉吟一下，神色却有些沉重，他问墨羽生道：“墨师兄，我记得不是太清，也许是搞错了……那玉龙堂的连长老是不是在无影林里设置过许多布有灵阵的灵石？那灵石里，可有通向鬼面森林的吗？”

墨羽生闻之一呆，他当然知道是有这样的灵石，他的宝贝徒弟君和便被他安排在了这样一块灵石旁修行……这回换墨羽生额汗如雨，他着急道：“老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泣苦道：“你还是老样子一根筋！你也不想想，君华没能完全炼化我的灵力，每每运息时都会积些瘀滞在灵脉中，我没有清灵丹来给他化瘀，哪敢让他去破什么死关禁制？你还真当我是魔教邪人，置晚辈性命前程于无物了！”

“那，那你怎么……”墨羽生一时失声，但心里还是不信！

鬼泣似乎心知他所想，叹道：“最初，我也不知道捉进来的那个小丫头是个什么人，我只是看她有三层灵境的修为，以为是派来巩固四象灵阵的弟子，加上小君华的境况越来越糟，不可再拖延，就将她放进阵中激她发力，结果……”他看一眼墨羽生，似乎也有些意外地道：“结果那小丫头脾气却大得很，刚帮我破开死关禁制，就接着拔出了‘天铭神剑’！”

“什么！”方子邪墨羽生二人同时失声叫道。

那“鬼泣”笑呵呵地朝他点点头，却转向墨羽生感叹道：“看来‘洞明’老鬼最后还是收了个不错的徒弟嘛！”

方子邪脸上笑容顿时一僵，墨羽生原本正看着那片玄雾摇头叹息，听闻这一句“洞明老鬼”也垮下脸来，他回首骂道：“你休对洞明师叔无礼！”

眼前这人的灵根早在千年前便已被毁，理论上是绝无可能再行修真之道的，可他居然还能达到第二层灵境！墨羽生不由瞪眼，怪声道：“二层灵境？”

那人照例漫不经心地“嗯”一声。墨羽生忍住一脚踹过去的冲动，他骂道：“你连灵根都没有了，还能修炼到二层灵能的境界？老东西！你还说没有恢复？”

那人看看墨羽生，摇头大笑，颇有些对他无语的样子。墨羽生莫名其妙，正要再问，那人却已经转过身。只见他朝不远处的方子邪招了招手，方子邪便上前一步，难得正经地笑起来，抬手向他行礼道：“鬼泣师兄！”

墨羽生见状，也不责怪，只上前与之比肩而立，随那人视线也朝前望去。

只见树林森森，前方缥缈的雾海中，赫然还有一片黑色的雾气围作一团，正不住地向中心翻滚着，其间蕴含的灵力威压之大，仿佛下一个瞬间便要破雾而来。

墨羽生霎时凝眉，却似有些惊喜一般，他叫道：“这是……玄灵幻雾？”

哪怕是天资无双的龙星域，她出生不久就凝结出了灵根，从而依仗天赋灵能达到了一层灵境。从一层灵境修炼到第二层她只花了三年不到，但从第二层到第三层灵境，却花了九年多。即便如此，也已经是速度惊人了。

多数的弟子，十岁前能凝结灵根便算是资质不错，三年内能突破灵力第一阶的便算合格，而十五岁前达到灵力第二阶的也只是少数而已。

只听那人没好气道：“一个没了灵根的人，哪里还有什么‘恢复’之说？你不是老糊涂，是什么？”又嘀咕道：“长得老也就算了，怎么脑子也不好使了？真是……”

墨羽生听了却没有反驳他，反倒关心问道：“那这‘玄灵幻雾’是怎么回事？你当年在此处闭死关，如今既然已能打破禁制出来，不就是恢复了吗？”

墨羽生上下打量一眼身旁之人，“啧啧”两声，却是大喜笑道：“想不到，你这个老东西还真有恢复的一天！”

那人立刻转过头来，也上下打量一番墨羽生，却是露出怪异的表情。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墨羽生当先朝那人走去，只听他口中哼了一声，道：“果然是你这个老东西！”

那人闻之却未回头，只抬手摇了摇，算打过招呼。

墨羽生奇怪道：“怎么了？”

那人皱眉瞥他一眼，摇头道：“我不过闭关六百年，你怎么就变成个老糊涂了？”

“你！”墨羽生语噎，气道：“你什么意思？”

林木深深，远远便见雾气缥缈之畔，一人身着玄色束腰长袍，身姿挺拔，面朝一片雾海，负手而立。

此人实际比墨羽生的年纪还要大些，但驻颜有术，与龙三清等一样都是中年人的模样。

此时，他身后不远处还立有二人，一人白须白发着一件黑白间色的长衫，另一个则是个病恹恹的年轻道人。这二人正是急急从入口处赶来的墨羽生与方子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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