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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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篱点点头,笑着开口,“槐伯且安心,长寿花寓意好,花开结团,颜色金黄,确实喜庆,也是咱们赶上了。”

他心里清楚,家境殷实的人家,动辙赏个三五十两并不稀奇。从前他们家又何尝不是这样?

花户们看着苏篱如此淡定,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继而便是高兴——他们把事情办成了,还往太守大人家里走了一圈,这事儿值得吹嘘大半辈子。

槐伯心下黯然,自从槐柱出事,家里便一直愁云惨淡,日子也过得捉襟见肘,确实好长时间不这般热闹了。

住在北屋的李叔抿了口酒,叹道:“从前都是苏老哥张罗,自从老哥病了,哥几个倒显着没那么亲厚了。”

“李叔别急,这不又有了篱子么。”槐柱靠着高高的被垛,笑呵呵地拍了拍苏篱的肩,“以后咱们就跟着篱子干。”

“跟着篱子干,错不了!”李叔的儿子,李贵端着大海碗朝着苏篱举了举。

苏篱拢在袖中的手颤了颤,心也跟着颤了颤——请不要再敬他酒了,梅子酒虽不辣,后劲儿却足,他从前可从未喝得这般狠过。

然而,大伙显然没听到他的心声,一个个全都执起酒碗,也不说什么漂亮话,直接一口闷。

槐柱拍了拍自己僵直的腿,垂着眼说道:“说到底还是要感谢篱子,有了花肥方子,我便能帮着家里沤肥,不至于做个废人。”

说这话时,他并无丝毫伤感,倒显得十分豁达,大伙都笑了起来。

既然他主动谈起,苏篱也便顺势问了一句,“柱哥这腿是骨头断了么?还能不能治好?”

“断了骨头,也伤了筋,错过了好时候,想治好不容易。”槐柱轻描淡写地说道。

苏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相比之下,他倒是幸运得多。

如今除非必要,他都不戴布巾,大伙见得多了也便习惯了。就连槐柱家的小娘子都不害怕了,每次碰上他都会怯生生地叫上一句“篱叔”。

大伙说起将来的打算,大抵是踏踏实实种花,攒些钱,将租住的屋子买下来,或者送孩子进学塾,都是十分朴实的愿望。

想到自己的血海深仇,苏篱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在真正强大起来之前,不能想,不能提,不能暴露。

他垂下眼睑,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压下眼底的赤红。

李贵瞅了他一眼,玩笑道:“篱子,你这是打算今儿个一顿就把槐伯珍藏的梅子酒喝光么?”

槐伯根本不受他的挑拨,照着他脑袋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就你小子喝得多,还有脸说别人!”

李贵嘿嘿一笑,抓起海碗,又美美地喝了一口,“这酒本就是苏伯酿的,篱子回家不也能喝得上?我可不成!”

经他这么一提,苏篱这才想起,家里确实有个酿酒的方子,在原身的记忆中苏老爹每年都要做些梅子酒,酿好了就分给街坊四邻吃。

李贵朝他眨了眨眼,“篱子,今年我们还能吃上新酒不?”

苏篱笑着摆摆手,“若是等我酿酒,等着小梅子长成大树都不一定成。”

难得的俏皮话让大伙纷纷笑了起来,就连西屋的娘子们也挑开帘子打趣了两句。

苏篱抬眼看到柱嫂子,隐约想起方才有人说,她从前在大户人家做过厨娘,怪不得手艺这么好。

“回头我把方子拿过来,麻烦柱嫂子做。”苏篱这话说得轻巧,大伙却纷纷愣住。

槐柱第一个反应过来,忙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么好的方子怎么能随随便便拿给外人?”

“外人?”苏篱酒劲儿上头,一双桃花眼看着众人,露出一个清清浅浅的笑,“回头叔叔伯伯家里若是有什么豆酱方子、咸菜方子、点心方子也一并拿出来,这样咱们不是都有得吃了?”

众人不知,苏篱竟是个这样的性子,一时间感慨万千——从前真是错怪了他。

大伙推杯把盏,屋内再次热闹起来。

东西两屋的情形却大为不同。

眼瞅着从前过得最不好的那几家卖了花、得了钱,还凑成一堆喝酒吃肉,他们却眼睁睁看着自家的花被退了回来。

小娘子们站在院子里巴巴地望着南屋,馋肉馋得直哭,婆娘们嫉妒得摔门摔窗,嘴里骂骂咧咧。

槐婆婆听到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叫小孙女拿上吃食到院子里和孩子们分着吃——大人之间再不对付,都不该牵扯到孩子。

谁知,小妮子高高兴兴地出去,却红着眼圈回来,手上的吃食也沾了土,“婶子不让大丫二丫吃,将肉扔到地上,说是、说是不稀罕……”

小娘子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李大娘性子辣,一把将小妮子搂过来,利落地说道:“不吃拉倒,还省了!”

槐婆婆也叹了口气,可不是么,他们从前就是太心软。

***

回家的时候,已过了晌午。

苏篱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三月底的风,怎么这般凉?

巷口传来响亮的吆喝声,苏篱扭头一看,正瞧见一辆宽大的平板车,由一头高大的骡子拉着,叮叮当当地拐进了巷子里。

“小哥,借个光!”车夫笑得热情而友好。

苏篱也扬起嘴角,往墙边靠了靠。

后面又进来一辆盖着篷子的马车,苏篱没在意,一双眼睛只盯着平板车上的东西——竟是几只收拾好的大肥……羊?看这脑袋的模样,应该是羊。

一、二、三、四……足有四只,正挨着个放在干净的油布上,上面又盖了一层,只露出四颗头。

汴京城羊肉最贵,因为没人养,需要从北边买,不年不节能一口气买上四只羊的,也就那个人了。

苏篱下意识地看向后面的马车,正瞧见楚靖从车上跳下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腿——真长啊!

然后是突然伸过来的胳膊——唔,大概是他的两倍粗。

那双神采飞扬的凤眸中闪过惊讶与好笑,继而是低沉磁性的声音,“就这么平地站着,也能摔跤?”

“我才没摔。”苏篱鼓了鼓脸,下意识地反驳,“我在躲驴车。”

楚靖嘴角上扬,笑意更深。

苏篱眨了眨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真是欠扁。

楚靖低头,在他身上轻轻地嗅了嗅,“喝酒了?”

苏篱横了他一眼,“关你何事?”

殊不知,那一眼的风情,生生地叫郡王殿下的心漏跳一拍。

从来都知道小郎君的眼睛好看,却没想到还能好看成这样——圆润的眼头沾着点点湿意,长长的眼尾染着层层红晕,长睫飞扬,露出丝丝狡黠、缕缕得意,端得是媚眼如丝!

楚靖的手不由地加重了力道。

苏篱一声痛呼,眉头微微蹙起,“放开。”

楚靖没放,视线挪到布满伤疤的右脸上,从前没在意过的地方,此时却觉得碍眼之极。

小郎君似是想起什么,转了转黑亮的眸子,灿然一笑,“我把花卖出去了,就不卖给你!”

果真是醉了……

郡王殿下低沉的声线中透出些许沙哑,“不卖,便不卖吧!”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为靖哥点蜡!

不用拜帖,不用登门礼,男人们盘着腿围坐在炕桌边喝酒闲聊,娘子们端着酒菜进进出出,孩童们在屋中追逐玩闹,间或讨上一两口吃食——这样的体验对于苏篱来说无比新鲜。

不知谁感慨地说了一句,“大伙多久没这么凑一块了?”

“好咧!”

“早就馋柱嫂的手艺了!”

年轻小子们纷纷响应。

除此之外,他又做主多添了六十盆长寿花,算作送给太守母亲的贺礼。

花户们没有意见,洛阳太守给出的价钱比靖南花庄要高出三成,这样算下来,他们不仅不会赔,还有得赚。

槐伯主动揽下送花的差事,雇上十余辆驴车,叫上所有青壮,带上太守给的信物,马不停蹄地去了洛阳。往年举办花会,他们也会各地跑着卖花,洛阳更是常去,是以苏篱并未太过担心。

当苏篱把四十两赏钱一并算进去,要给大伙分了时,花户们无论如何也不要。最后,还是苏篱坚持,众人这才百般不好意思地接了。

槐伯拍拍大腿,笑呵呵地说:“晌午让你们柱嫂子收拾几个菜,小子们都到我家吃酒去!”

苏篱打开层层包裹,里面是两锭白花花的银子,每锭都是足称的二十两——这快要赶上他们卖花的钱了。

槐伯搓着手,显得有些惶恐,“起初我不敢收,多亏了管事老爷提点,说是难得老夫人喜欢,也算讨个吉利……”

花户们回来的时候,又将太守的信物带了回来。

槐伯喜气洋洋地说道:“太守大人说了,这个信物就放在篱小子这里,以后若是再有好花,大可送过去。”

洛阳太守答应得很干脆,四月初十河南府要举办万花会,恰逢太守母亲六十大寿,需要一批上品的山茶与海棠,叫苏篱尽快送去。

苏篱十分庆幸,百花巷种得最好的便是名贵的山茶与各色海棠,只要能把这两样卖出去,这一季的收成便不成问题。

苏篱笑笑,接过那个四四方方的青铜牌。

铜牌中间是一个篆体的“郭”字,背面镌刻着“昌黎”二字。苏篱第一次见时便猜到了,洛阳太守郭阳来自昌黎郭氏,大楚有名的郡望之家。

槐伯脸上现出深深的笑纹,“太守大人还说,多谢篱子的长寿花,老夫人很高兴,还赏了银钱。”说着,便把装钱的布包递给苏篱。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心生生地漏跳一拍】

从汴京送信到洛阳,快马加鞭不过五个时辰。

送信的人早上出发,夜里便带着洛阳太守的口信和信物敲开了苏篱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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