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

其时国内国外学术交流尚未普及，欧人卢瑟福使用a粒子转变氮核的事只在高能物理领域小有传播，国内大众则对此一无所知，联合大学的学生或听说过卢瑟福其名，但对其事未必知道完全，只有孙造书这在英伦岛留学过的才清楚。

马贤亮听了他的解释，将嘴巴一张，惊叹道：“西洋人这早就搞出了转变元素的方法么？”。

心头一时又有点迷惑，暗道：“西洋人既然搞出了这种东西，日本人跑去跟洋人购买专利就行了，跑到昆明找孙先生的麻烦做甚？”。

孙造书摇头苦笑道：“你听我把话说完。本来没有遇到这同乡之前我的理念也是遵循欧洲人的方式在寻求元素内部的奇特结构，遇到那姓张的同乡后头脑中的理念顿时大变。那姓张的年岁大我近三十岁，他不出洋做老留学生，留在老家就是个传统的学究。须知国内的传统老学究对世界万物的看法却是遵循着国内的几千年经验，那人的脑袋里旧物与新物交相掺杂在一起，竟让他悟出一些与欧洲人完全不同的观点，我的技术源头便在此。好似那所谓的太极生两易，两易生八卦，八卦再生万物一般，总有个事物的源头。找到源头，余的变化实则都可以不计，只可惜那姓张的同乡后来的路子又回到西人的方向上，又去搞高能粒子碰撞。我却从西人的路子上回到国内传统思想里，借助放射性元素的力量再加以些许变化，这变化的结果附到事物上时就导致那物的特性改变了，所以说当今在元素转换上走在世界最前面的，乃是我们中国人。有转换元素技术的虽不止一家，但投入实用的只我的一部。”。

马贤亮听完大为感叹，因为自西方人进入中国后，国内的几乎一切都显得落后过外人的，就国人自己也由于历年以来民族遭受外族侵略而不时产生自卑，要么高喊民族至上以期抬高身价；要么全盘西化以求跟上别人的形式，从未有人想过凡事皆有取精去糟再炼成钢的途径。

那布朗运动乃是欧洲植物学者布朗发现的一种分子热运动。在显微镜下看悬在水中的花粉微粒，常会见到这些微粒在做不规则的运动，水的温度不同，那布朗运动的现象则有明显与不明显之分。

孙造书道：“布朗运动亦只不过是热运动的一种表现形式。”。

他将两只手掌合在一起用力搓揉几下又往自己脸上一贴，说道：“你合上手掌用力搓了手掌就会发热，这会儿热又表现成摩擦生成。用洋火点香烟时那火头又表现为光的形式。实则内里另有一套，这内里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隐在它的许多表现形式下对整个世界进行着翻天覆地的改变，好似那布朗运动一般，水的温度越高，分子运动越是激烈。小小微粒自身在极近距离上是有排斥力的，那些分子承载了额外的能量后互相之间碰撞的机会越来越多，为了不彼此撞在一起，相互之间的排斥力就会将对方弹开，这情景好像两丸一样极性的磁铁，同极相斥。那外力偏要它们撞在一起，真撞到一起了怕会被撞碎。水分子吸收的温度便是那外加的力量，这力量大到一定程度时，两颗分子极可能冲破排斥力撞到一起。但在自然界中随着物体温度的增加，那物体的形态也在改变，固体的先变做液体，后又变做气态，气态的吸收热量后更加向外膨胀，终是会把限制这膨胀的力量打破逃逸到更大的空间。我这说你明白么？”。

孙造书一看他脸上的神情，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叹了一口气说道：“欧洲人虽然搞出理论，但后的方向就与我不同了，他们跑去元素内部寻找一些更为奇特的微粒，以为凭借对这些微粒的分析便可以了解事物真源。其实我的技术也非自己独创，最初的理念是一同在英岛留学的同乡张先生开创的。”。

张先生即是张敬来，马贤亮对这个人了解有限，遂把眉毛一挑，愣道：“那不是说当下有两个人都掌握有这种技术么？”。

那西洋科学家的说法是当事物放到比原子还小的范围上时，若是想靠在一起则会被相互之间的自然法则斥开，因为原子是保持事物特性的最小微粒，当这微粒发生改变时，事物的性质亦同时发生改变。马贤亮反过来用水分子打的比方就是说事物之间总在保持自身的独立性，为了保证这独立性，它们会不停的化解促使其改变的力量。

孙造书笑道：“可是自从高能粒子加速器现象产生之后，事物不变的法则就被打破了，西人卢瑟福博士于西历一九一九年使用放射性镭素发射的一种高能粒子去轰击氮气原子核，这高能粒子撞上氮原子核后氮核即发生变化，变做氧气。”。

马贤亮道：“我明白，万事万物皆有办法保护自己不被破坏，水的分子式我是知道的，但两颗水分子合成一个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东西了。只是要两颗水分子合成到一起，非得有个奇特的力量将它们捏合，不然，水分子受热后除去互相碰撞的机会增多外，也会对限制它们的器皿进行撞击，实则也算是在反抗那股捏合它们的力量。”。

孙造书一拍巴掌轻叫道：“小马，你果然聪明，我这样说你也听得懂。”。

这一问可把马贤亮问住了，他向来只知道温度高了人便会觉得热，低了便会觉得冷，用理论来表示那便是西方人常用的华氏温度或者摄氏温度，但温度具体是什么样子？它是呈气态的？亦或是液态的？这却不曾见过听过。

愣了片刻后张口结舌的答道：“许是......许是......好似听过分子里有布朗的热运动，不知道跟这有没有关系？”。

高能物理细说起来远不是几句话可以轻易达成的，那里面还包含有算学推导、物理化学推导，公式繁杂不是说读过大学的就能搞透彻。孙造书知道马贤亮只是联大中文系人，要让他理解自己手中的技术还得先与之打比方讲通俗，而后再慢慢告诉他各项推导公式。

马贤亮于领会文字方面较有优势，孙造书一点他就通了。

世界万物皆有排斥力，只是这排斥力在相当程度上不能被人眼看到，仅能用高能物理试验或算学公式推算出来。

孙造书颇为满意的点头道：“这就是了，世上的东西都是由最为细小的原子与电子组成，有点跟水与云的说法相类似。你且注意看文章，西方人有考究火山的，那火山里流动的熔岩硬的时候便是整块的山石，受的温度高了便成了流体，好比水到了天气冷的时候也会凝结成冰块，热一点又化开一样。仔细对比时，世上有许多事物是在不同环境下有相似的个性。”。

马贤亮虽不是理学院的，但总是大学中的一份子，听些浅显的道理比旁人更有悟性，更容易理解。孙造书一说，他马上又开悟了，将手中的茶杯弯腰放到地上，两手比划着道：“好像钢铁厂化的铁水，铁是极强硬的，它受的温度高了就成了铁水，若是再高一点也会像水蒸气一样蒸发。”。

孙造书也把茶杯放到地上，呵呵笑道：“小马，你可知道温度是什么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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