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计划与策划(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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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好答这消息是从司马介那里听来的,因为司马介背景甚不简单,万一这姓包的追查司马介的底细,那自己到后来会不会被人当成日本人的同伙呢?因此只说是从英商那处得来的消息。英人在滇缅公路上很有些门道,在这条路上的事几乎没有他们不知道的,遮放爆炸案是滇缅公路运输过程中的一件大事,日本人可以探到,英国人同样也可以探到,而且由于遮放距离英人镇守的缅甸较近,英人的消息只会比日人来得更加便捷。

包得胜听了苏同翁的话眼神中又显得颇有点失望,说道:“这件事情英国人不会乱说,苏老板能听到此事,他们自没拿您当外人,昆明这里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因为西南运输处虽然管理疏忽,但在中日大战之际对我方后勤供应还是有它一定的作用的,这处被查处的消息如果让日本人的奸细知道去了,就怕东边的日军趁我军需供应疲怠发动攻势,到时候,呵呵,一待他们打过来,咱们说句没良心的话,就算想发大财也没了门路。”。

包得胜这人说话很不简单,换个普通人就会说什么“听就听去了罢,这运输处老子早看它不顺眼了,撤了更好”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包得胜眼中尚能看到后勤运输对战局的影响,说明他平日所接触的事物绝非泛泛,只不过他的担忧对苏同翁来说便如同放的马后炮,西南运输处的事人家日本人早就知道了,偏就没有发生包得胜所担心的“东边日军趁机西进”的事,估计是包得胜杞人忧天在胡乱担忧。

包得胜听罢苏同翁的话甚是放心的道:“苏老板是个聪明人,无怪乎在昆明的买卖可以做得很大,今次的空中航道若能得以开辟,日后发利市可没完没了了。”,言毕一边笑一边站起身来告辞。

连苏同翁都没想到包得胜会说出这种大话,他心中大吃了一惊,几个念头在脑袋里转来绕去闪个不停。

包得胜说宋子良不便露面,定是因为遮放大案之后难辞其疚。外的人不知,政府内层定有知觉,再让宋子良管理购机事宜,非是说他没这资格,而是由于政府内部阀系斗争下,对立的方面未必会买他的账,到时候趁机从中多方施以难题,光是白眼儿就会叫他吃不消。

除了宋子良以外,可选的人也不少,在云南军政府里随便拉个有知名度的,比如说云南省主席龙云就有这资格和威信叫下面的人相信中航购机一事的真实性,偏是包得胜扯到宋子文的头上。

整个中国的对日作战并非仅靠区区一个西南运输处就可决定成败的,加之这个运输处本就贪污腐化严重,没有了它说不定商民自由运进的军需还更多一些,这种话苏同翁不好对包得胜明讲,只是顺他的意思点头应承道:“这话说得有道理,想发财靠别人施舍是不行的。我听说日人在中国行商规矩森严,占领区的华商多半处于二等良民的境地,做大买卖的还是与日军部队勾结紧密的株式会社,矿山、铁路无一不是日人商会控制。我是自认为与日军部队拉不上一点关系的,就万一有这本事,我能争得过人家自己的同胞么?”。

他这话非是虚言,日军进入中国以后各占领区管制极严,为防华商实力过盛时会阻挠日军西进,占领区内中国商人的经营项目需经本地驻扎部队的批示方可为之,而在批示条件上又多方给予刁难和限制。苏同翁的买卖范围并非只圈定在一个云南省境内,往东往北都有门路,尤其是向东往江、浙,往华北诸地之平、津、山东等地,与他交易的商人在经营项目上多是杂而众,少有大批量入货,都是偷偷摸摸,几至像在冒着生命危险行事一般,这都让苏同翁对占领区华商待遇产生抵触情绪。

西南运输处的查撤与宋子良飞美就医有着直接联系,有他在,西南运输处靠山不倒自不用担心被查撤,包得胜对这事好像很敏感,言语之间显得对苏同翁另眼相看。

苏同翁略一思索便答道:“这事我本不该知道,是从英国商友口中听来的。”。

宋子文和龙云相比,包得胜与前者拉关系的难度远大于后者,舍易而取难,说明这个“难”其实是“易”。

苏同翁心中隐约又冒出个念头:说不定中航购买飞机一事就是宋子文在参合!

哪知包得胜沉吟一会便道:“宋先生当下不便路露面,不过乃胞子文先生可负责此事,苏老板若不反对,我可向上请求联系此人专管电报事宜。”。

那宋子文与宋子良是亲兄弟,二人具是国民政府中的实权人物,其家门另有姐妹三人,名为:宋葛龄,宋庆龄,宋美龄。中以宋庆龄、宋美龄二人声誉最隆,前者是国父孙中山先生之妻,时下号称国母,民国开创大计即始于孙中山;后者是国民政府现任首领蒋中正先生之妻,那是不折不扣的第一夫人。宋氏兄弟有这样的背景,则二人中任出一人都可拍胸脯保证中航外购飞机一事绝对属实。

他的猜测也不算是错的,因为在日后中美关于开辟驼峰空中航线的相关问题上,宋子文于中航货运机在数量上的增加确实出过大力气,不过是否如苏同翁猜测的那般则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了。

苏同翁心中虽感到吃惊,但脸上却不表露,装得经过思考的慎重样子对包得胜道:“请宋子文先生当然也好了。有这样的人撑腰,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怕什么?也不用他亲自出面,有个批文下来就足够昆明商界吃定心丸的。”。

包得胜笑道:“人人都似苏老板这样那就好啦,说实在的,有些人未必像您这样有头脑有运气。西南运输处要撤办的消息如今知道的人不多,能有门道了解的我也不拿他当普通人看待,高有高招低有低招,宋主任被批驳的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包得胜摇摇头道:“这个信得过的自是有地位的,你苏老板哪里会随便信人的,就把家人的名字告诉我了我难道不会去蒙混他们么?但是商界、军政界的明白人我是唬弄不了的,中航购买飞机不是小事,我请这种人来送电报他们定会一究到底,是假的一查便查出。”。

苏同翁先是一拍巴掌道:“高!”,又有点刁难他的样子笑眯眯的道:“我说包老哥,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索性给你出道难题,因为我知道越是高官越对这种事抓得紧,眼下叫我说一个信得过的,那便说个与昆明商运有联系的大人物。前段日子听人说起过西南运输处要被查办的事,宋主任好似让人批驳得很厉害。他人虽有过错,总是管辖过这里的货运,对云南的情况有所了解,中航开辟新航道正好是在运输处被查办之后,说不定是政府内部有人起哄让他下台,我现下认为购买飞机的事也算是在与他唱对台戏,好罢,就请宋子良先生来送电报罢。”。

西南运输处的事还是司马介偷偷告诉苏同翁的,那处因为管理不善,导致存放军用物资的遮放仓库发生大爆炸,主任宋子良事后遭人弹劾借医飞遁美国,此时哪里会来给一介小小的市侩送什么狗屁电报?不过此人若能出面,也不用亲来,有个批示便足以证明购机一事不假,然而以包得胜一个中航对外联络人员的身份,又哪里请得动这种人的大架?苏同翁说给他出道难题,岂止是难题?简直就是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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