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

司马介心头一怔，暗道：“听声音是个恶女人，怎言语中好像有点身份的样子？”。

这女人叫韦芍云，正是当初请联合大学马贤亮给自己儿子当家教的那个，今晚她去某个要好的姐妹家听讲别人丈夫如何如何排场的故事直到半夜三更才回来，道中没注意脚下，一脚踩到司马介的腰上便绊了个大跟头。换作是位娇小姐，这一跟头绊下定会吓得吱哇乱叫仓皇而逃，偏是她韦芍云心粗胆大，从地上站起还想抡拳给司马介一顿好揍，待一看到他的那张方脸，心中不禁冷哼道：“哼，到是浓眉大眼，比咱家那口子还多出几分气概。”，这一顿好揍便即记下。

伸手指探了探司马介的鼻孔，呼吸正常，身上闻不到酒味。

他不知韦芍云的丈夫正在贵州练兵，无意中说自己是从贵州过来的，立刻搏得韦芍云一肚子好感，在司马介脸上轻轻拍了两下笑吟吟的道：“算你走运，我丈夫就在贵州当兵，老娘不白救你，你好了之后可要记得报恩才行。”。

司马介暗道：“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看她这副胆量绝不是普通人家的主妇，我说话不小心让她听出破绽弄不好就先在这里干掉我。”。

他心中迅即转了几个圈，撒了个谎道：“大姐，我不是逃兵，也不是土匪，是从贵州来的买卖人。”。

司马介伤得并不算轻，被韦芍云在腋下架起手臂用力往回拖，身上的伤口扯的大痛不止，趁着韦芍云停下来喘气的工夫，他出主意道：“你找辆板车......”。

韦芍云边喘边道：“这黑的天哪有板车？”，她儿子在一旁有点害怕，举着雨伞胆战心惊的道：“妈妈，还是叫人来帮忙罢。”，司马介马上惊道：“不能叫人！”，韦芍云与他一起道：“叫你娘个屁。”。

听到司马介也在开口阻止，她不由得一怔，后又嘿嘿奸笑道：“看来老娘猜得不错，你在这附近有仇家。说说看，你是逃兵还是土匪？”。

因这一猜，将他的思路导偏了：苏同翁既能在他自己的宅地中铺设炸弹，那便说明那里有古怪。

一般而言，越是防备得紧的地方越是有秘密，这个商人从各方面的情报来判断，他都与另一条粒子加速器有关，从方才的遭遇看，另一条加速器难不成就在他家的地底下么？只有这样他才能防得那么严谨。

日机轰炸昆明历来都是挑的军事目标，民用建筑因轰炸价值不大，甚少有被攻击的，若中国方面相关部门看中这一点，将战略物资生产线置于昆城民居的地下，那正好可以避过自己这边的监视。

韦芍云的丈夫是在军队当官的，她自己除心粗胆大外还有点崇武，对打仗的事多少从丈夫口中了解一点，此刻半道躺的人既不是个醉鬼，自是受伤了，而且还伤得不轻。

韦芍云伸手在司马介身上摸了几摸，摸出一手的鲜血，霍然之下这女人好奇心起，有意要做一回女英雄，反正司马介长相还过得去，姑且称一回“英雄救美”罢。

只听那个先前恶俗的女人气喘喘的反骂道：“入你娘的，救你一命还挑三拣四，给老娘安份点，不然扔你在路边喂狗。”，又骂小童道：“把灯给老娘举高点。”。

司马介心中还清醒，知道大概是让某个过路的女人给发现了，半道要救自己性命于危急，他到客气，说道：“多谢姑娘出手。”，那女人哈哈笑道：“去你妈的，没见着老娘还带个小的么？你该称呼我作‘夫人’或者‘太太’。”。

日谍在昆城所要探听的不外是军政、物资转运两大类，军政部门从表面看都是戒备森严派兵把守的；物资转运则不用说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从大的方面都好探听，只是细里需要下点功夫。民居这种进出自由的场所在间谍眼中比之臭气熏天的茅屋毫无二至，非到必不得已甚难主动跑进去搞侦察。如同苏同翁的宅第，他司马介几次三番前去“拜访”，目的无非是要从苏的口中捞些情报，没这必要他岂会随随便便的去呢？但中国人偏生扭转了这个常见的思维，逆反行事，将一个重要的设施置于民居下，构思之巧妙着实令人叹服。

司马介受伤之余尚不由自主的对想出这妙计的人由衷的感到钦佩，看来要向大本营那边拍个十万加急电报，请他们派飞机过来对昆明的民居大炸一番。

当初苏同翁也并没有起心要专门想法将泥土变为空气供自己使用，只是图着在地上挖洞的方便才偶尔误撞到的，司马介在元素转换方面是个外行，他对元素转换的一切都是靠的猜测，唯有的几个证据也是几经周转后看到的成型样品，一是张敬来馈赠的那枚金球；另一是穆怀远给他看的那柄黑铁椅腿。两者都很稳定，既无爆炸，亦无异变，因此他对苏宅的事第一个想法便是：苏同翁家的地下埋有炸弹。

这炸弹许是用来防备贼的，威力不是很大，不过看状况像是可以用人手进行操控，苏同翁的手上当时不是抱着个金属梭子么？这玩意儿八成是个有按钮的操控器，上面牵些导电的细线出来接到炸弹上，需要哪颗炸开时便按相应的按键。至于从那大梭子上发出的绿光，又许是用来照亮暗处的新型探照灯。

他在地上爬了几步，暗审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这次多是伤在身体左边，连左手手臂上也有痛处。他的右手已经残废，若是连左手也没了那便生不如死。心中到后来想得有些害怕，拼力的用左手在地上支撑身体向前挪动，口中用本国语言喃喃自语道：“还好，还好，这只手还可以用。”，再爬几步，不知怎地头一沉便昏死过去。

迷糊中好似看见有一盏纸糊的灯笼照过来，忽的腰上叫人踩了一脚似的，一个甚恶的女人随即在破口大骂，另一个小童不知在说什么，过一会，只觉云山雾罩中身体在一条石板路上拖得四处生痛。

司马介呻吟了两声正打算用日本话骂人，瞬即又明白自己是在中国人的领地上。当下还不知道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安全时还是多用中国话来得便宜，遂又呻吟道：“你奶奶的，轻点拖嘛。”。

再说司马介惊魂未散的逃出苏同翁的宅院，他怕遇到夜巡的中国士兵，身上的穿戴会引起怀疑，一边跑一边除去外面的衣套，走到半道忽的发觉一条左腿上有些发冷，他先还以为是雨水浸泡的时间长了导致血液流通不畅的缘故，多走了几步左脚一软，扑的跌倒在泥地里，身上几处顿时巨痛起来，用左手轻轻一探，那几处生痛的地方具都是一个一个的小洞，有的还可触到未及陷入肌肉深处的硬物。

司马介料到是在苏同翁家的院子里遭到轰炸时所受的细小弹片，方才那几下爆炸真的把他吓慌了神，他原以为像苏同翁这样的市井商贾没有多少本事，想不到这个人背后殊不简单，竟然在家中藏有那大量的炸药，说打便打，说炸就炸。

司马介没料到自己这下猜错了，苏同翁手中的那台机器他一向不曾见过，对元素转变的后果在他看来只是将甲物变成可以触摸的钢铁，而对于苏同翁把地上的泥土转为气体的反应全无准备。若是从世人的低俗眼光来看，空气这物并不值钱，而且历来是免费取用的，谁也不会搞这一文不值的物什，就弄出来了，装也不好装，存也不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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