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

苏同翁见佣人都走了，便回到杂物间与孙造书坐在干地上将马灯也熄了，两个人在黑暗中一声不吭的闷了半天，苏同翁开口道：“造书，我这里你八成住不下去了，还是得赶快搬地方。”。

孙造书奇道：“这是为什么？只为方才那个贼么？”。

苏同翁答道：“若是个贼我也不会怕他，你先头一提熟人两个字，叫我立刻想起一个人来，我最怕刚才的那个贼就是这个人。这个家伙动你的歪脑筋可不是一天两天，再加上如果让他今天晚上发现我的秘密，难说以后不会对我玩些卑劣的手段，不但是你，连你手上抱的机器我也要一并撤走，我看你还是回到老地方比较好。”。

利通商行的买卖中就有军用干电池一项，只是干电池最多只能用到接收电报的电报机上，那才几伏特的电压呢？更不用说电流强度方面了。普通干电池若接成可供孙造书实验的电池组，少说一次也要有三、四十个，他又不能保证一次成功，说不定会像那个西洋的电灯泡发明者阿迪生一般实验上千次。

现今的情况若单只论及购买电池的资金来说，苏同翁是绰绰有余，休说几十上百，成千上万在他也只不过是小菜一碟，难就难在国内干电池都是通过境外贸易输入的，这一路上千山万水道路难行，十天半月才能进一批货，再说也不好全部都贩入干电池罢？利通一次吃进几千几万枚干电池免不了会受人注意，一旦让别人追查起来，孙造书和“金山银海”暴露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因此用干电池这一节行不通。

使用发电机到是个好办法，眼下世上有各种小型发电机，军用的还有手摇发电机，若能搞到一抬手摇发电机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就看孙造书的实验进行得是否急促了；若不急，那么等上月余自己就能从境外想办法输入一部；若是急用，则需要走走应急的路子从黑市上搞部队里流出来的东西。

想到这里苏同翁问道：“我看还是用发电机罢，只看你急不急，若不急，过一个月我从缅甸英商那里弄一部手摇发电机过来给你用。”。

孙造书连连摇头道：“不妥不妥，手摇的发电机好是好，难道让我一只手抱着元素转换器，另一只手去摇发电机么？我这实验又不定时，倘是定时了，早、中、晚选个时间请你的那个‘外甥’过来帮我大家都可放心，偏生我睡觉到半夜三更突的做梦生出个点子要立刻动手做该怎么办？”。

苏同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犯难，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挠了挠骂道：“这些发明者也麻烦，何必搞手摇的呢？难道用脚踩的不行么？好像骑脚踏车那样，你双手抱着这机器去照射它物，双脚踩下面脚蹬发电不好么？”。

孙造书嘿的笑了一声，说道：“怪只怪他们搞手摇方式的时候没想到我今天要遇到的麻烦，不然就干脆预做成脚踏车方式发电机岂不好么？”。

苏同翁听他言带讥讽，讪笑道：“何必呢？不如把昆明外的石龙坝发电站全盘买下来，那里面都是德国货，结实牢靠，发电量也大，反正我们现在有的是硬通货，还怕吃不进一座小小的电站么？”。

两个人在暗中都吃吃的笑起来，苏同翁边笑边道：“这个难题暂且放一放，当下重要的是得先让你和机器离开我这里。如今我这里已不那么安全了，你走得越快越好，电源的事等我送你出城了再回来找熟人走走门道。”

孙造书答道：“行啊！不过电池用久了便会没电，我又不能保证只一次就成功，除非你这里可以不断的提供我许多电池。”。

用手轻轻拍了拍元素转换器又道：“这玩意儿吃电量大得很，电压与安培都要大，单个电池当然不行了，只好用许多个接成电池组。”。

怔了半晌口中胡言乱语的说道：“也许......也许郊外有电力线经过而我们没发现？又或许......又或许......”。

孙造书道：“要么我回去就躺下整日睡大觉，要么你能弄到小的发电机我才好不中断实验。”。

苏同翁被他一点，脱口又道：“用电池的行不行？”。

孙造书怔道：“这不是说笑么？我照过去了你不翘辫子么？”。

苏同翁也不与他多说，挥了挥手转身向另一边走过去。

司马介运气不错，他在地上滚了几滚正跌进一条排水的暗渠，只听外面炸得一声脆响，好似打了个霹雳一般，脑袋上呼的跑过去一群什么物什，将不远处的墙壁花草诸物打得七零八落。

孙造书犹豫了一下道：“这个......回去到简单，明儿我甩开两条腿就可以走了，只是郊区并没有电力线，城里的电源牵不到我住的地方，万一要搞起实验岂不是束手无策？”。

苏同翁一怔，他到没想过这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在他看来，自家后院里可以转变许多元素的话，别处当然也可以同样进行了，唯独没想过元素转换是需要电力启动的，假如有一天要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开启“金山银海”，这大金属梭子尾巴上的那根电源线该往哪里插？

苏同翁晃了晃手里的马灯道：“现在收拾么？这大雨水别弄坏了我种的花，明天再说罢。”。

他既发了这话，那些佣人便不好乱动了，各人亦是怀念着自己的热被窝，遂向苏同翁又问候了一下都返回去了。

见情况危急，他甚是机敏的趁着空中散落的泥水还没掉尽的机会从暗渠里一跃而出，几个箭步窜到院墙边翻墙落荒而逃，等苏同翁找过去时，院子里已人影皆无了。

苏同翁拎着马灯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除了地上多了一道凹下去的积水小洼之外，再就是一道已被雨水冲淡的脚印直达院墙边，想是那个人已经死里逃生跑掉了。

孙造书道：“你拿件家伙再去嘛。”。

苏同翁回头冲他一摆手笑道：“不必，这家伙不正在你手上么？天底下除了大炮我看没什么能威过这玩意儿的了，你只看见我这边情况不对，便先打开开关，然后一股脑的照过去。”。

他有些遗憾的回到杂间对孙造书道：“跑掉了，但的确是有人在趁夜窥探；我到相信你的话，八成是我认识的某位熟人。”。

苏府的佣人被自家后院里的巨大响声惊醒了好梦，一个个披着蓑衣提着马灯跑出来察看，苏同翁怕他们发现杂间里的秘密，把屋里的电灯一关，叫孙造书别出去，自己拎着马灯撑开雨具走到院子中间对那些佣人道：“没事，是落地雷打到院子里了，你们去休息罢。”。

那边的几个男女佣人道：“苏先生，不用收拾一下么？”。

苏同翁见到墙壁上打出的筛眼后估计那个窥探者跑不了也会被打成筛子，他方才听孙造书说怕自己伤到熟人，心中便是一动，不知怎地竟一下猜到司马介的头上，因此才哈哈大笑不止。

他有心要置司马介于死地，正好借这机会除掉后患，如今后患十有八、九已经被这先进的科学击毙，他也不用再担心有“持刀的贼”会跑出来行凶，在孙造书身上放了个顺水人情，故意说把元素转换器交给他拿着，自己又点亮马灯拎起来走到已穿了十几个筛眼的门边一拉开先出去了。

孙造书见他出去了，反到有点担心他的安全，在后面轻声叫道：“苏老板，苏老板，喂，你出去干嘛？”，苏同翁言带讥讽的道：“我去看看到底是哪个‘熟人’在窥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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