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论道(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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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号称“丘九”,没这本事哪配授领“丘九”的名号?

中有一人嘿嘿笑道:“以我哲学心理系的眼光来看,传说多半是假的,后人想这样想那样时就安插一个盖世英雄到故事里满足自己欲望。”。他对面的那青年问道:“你也以为日本学者的话是对的么?”,这位“哲学心理系”的答道:“他的话自然是错误的,为什么呢?这便要用到逻辑学的原理了。大凡你随便到什么地方去请人创造一个可以惊天动地的英雄的名号,若无史传史实,这英雄的名号便流传不过十几二十年。如比若那位什么马的法国大作家写的三位剑侠,又比若唐.吉柯德这浪漫的名士,任谁一听也不会将他照搬到历史人物中去。须知艺术的东西与历史还是有相当区别的,平头百姓有些道理在嘴巴上说不出,心里却明白,要让他们去崇尚一个虚构的人物,他们还懒得浪费贡品和精力。”。同桌的几个年轻人纷纷点头赞道:“还是老钱有两下子,外面看他不修边幅,心里比我们要有数得多。”。

哲学心理系姓钱的怕是不多,又有点“不修边幅”,只好是一个钱慕方了。他早上起床看见外面倾盆大雨下个不停,知道当日断无遭受日机轰炸之忧,连课程也不想去上了,与几个熟友跑到学校外面的茶馆泡着。他对面坐的青年身上洗得甚是干净,正是工学院的曹木甲君。因为昨晚冒雨往回走,先到的还是近些的文、理学院两区,工学院在城南,真的想冒雨赶回去的话未免也太狼狈了,由是便在城北校舍大门旁的警卫室求宿了几个小时并兼烘干衣服。天亮时雨还没停,他在警卫室向外张望,看看有没有比较相识的学友可以借件雨具好让自己用的。张望了半天,一个熟的也没有,正在肚里叫晦气,哲学心理系钱君打着雨伞逃课从他眼前经过。昨天喝他的莲子汤不成,今天务必要借他雨伞一用。曹木甲本就是个见面就熟的,更何况这已经是第二面了,便厚颜无耻的将钱慕方死死缠住要他与自己方便。钱慕方已与他见过一次面,并且见面时对方还挺唐突,正因这样记忆尤是深刻,他脑袋里的那个原则不由自主的化为乌有。所谓一次生二次熟,加上自己煮的莲子汤也早已入肚,不怕他有什么份外的要求。他既要自己与之方便,方便就方便罢,反正今天是要逃课的,听说工学院那边有个五金工厂油水丰厚,说不定曹君有熟人会在里面做事,他钱慕方能从药铺里讨到莲子煮汤喝,难道还不能从五金厂弄到个金币么?为这原因,他一改昨日对曹木甲的小气吝啬,主动邀他喝茶。曹木甲不但是个“见面熟”,在食欲方面还经不起诱惑,有人请他的客他能迈开双腿从城南工学院走到城北的文、理学院,上次是生物系马幼山请他吃过豌豆,他当马幼山是通天下最知己的好朋友,在他那里留宿一夜将那点豌豆嚼个精光,第二日拍屁股走人就再没见面了。钱慕方要主动请他,换作他熟知内情的朋友,诸如马幼山之类的,肚子里免不了要冒出一句话,叫做“找死。”。

司马介惊道:“你当真吃得下这种东西么?”。

陈广博正色道:“老张可为我做证。”。司马介又看了张敬来一眼,张敬来暗想:“陈麻子想借机会捞偏门。”,对司马介点点头笑道:“我说要介绍你熟人认识,他就是了。”。

司马介轻轻在茶桌上击了一掌道:“这太好了,我正想在这方面走走活路。”。他从自己衣服下面抽出一张名片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给陈广博道:“小弟是汇源百货行的经理,这是我的名片。”。

钱慕方又不是腰缠着万贯家财,否则他怎会在长沙临时大学南迁时跟着“湘黔滇旅行团”呢?所以今日的所谓“请客”,既要请得不花一文钱,还要上档次,中间尤要凸显个人豪爽气概,决不可以在这之后让人鄙视自己,说什么“哲学心理系钱某不值得交往”。想来想去还得靠着自己所学专业,展心理学之长,克敌心理之短,于不动声色中俘获曹木甲一腔热血为自己所用。

他们将嘴巴闭上了,那边几个泡茶馆的联大学生有一人道:“津田左右吉?不就是那个怀疑一切的日本学者么?但凡传说就一概予以抹杀,好似世上只他一个人才是最正确的一般,动辄说什么中华文化已经腐朽堕落之类的绝世理论。”,另一人道:“我看还是白鸟库吉比他要高明,人家抹杀尧舜禹比他要早,虽然他对中国儒家文化不敬搞得名气响当当,但依然是个后辈。”。

张敬来向那边看了看,暗暗道:“还是这些青年厉害,无所忌惮,别人指东他偏向西,你想他吃鸭他偏生要吃鸡。”。

陈广博接过那名片细看了一下,忽的小声对张敬来道:“张老师,苏同翁不是我们在他那里办货吗?这人最近我发现他有点不老实,不如请司马老弟帮我们你看怎样?”,嘴上说着脚在桌子底下有意无意的碰了他一下。

张敬来暗道:“苏同翁怎么啦?我到没觉着他有异,司马介这个人我虽对他有好感,但毕竟是初次见面,说不准他底细如何。”,他虽然这么想,但自己要的设备总是走了人家军统的路子,陈麻子要捞偏门换地方自己能反对么?口中应道:“只怕苏老板会有想法,不过还是你拿主意好啦。”,陈广博道:“好办,我去挑他一点刺儿,说设备有损,他能怎样?”。

司马介在他脸上看了几下,摇摇头笑道:“老兄的样子可不像,闲人有你这样的知识么?”。

陈麻子又笑道:“整日介东打听西打听,见闻自然变得广博。哦,对了,你叫司马介,我姓陈。耳、东之陈,广大之广,博大之博。老弟是在铁路上跑的,有什么好买卖可以介绍我发点小财?我在昆明别的门路没有,钢铁这种货色还是吃得下的。”。

司马介听到“设备”二字时,头一低,伸手拿起桌上的热茶轻轻吹气。陈广博将他肩头轻轻拍了拍道:“你还有别的事么?没的话中午饭我请你去翠微居。”,张敬来脸上忍不住笑起来,心中又道:“你请他么?怕是他请你罢。”。

三个人又喝了会茶,吃了几样简单的茶食,陈麻子与司马介约好中午相见之后司马介先走了。张敬来候他一走便低声向陈广博道:“怎么这快与他做交易?我先申明啊,我与他只是初次见面,只不过觉着他为人挺不错就当作朋友了。”,陈广博脸色一变,惊道:“你不早说?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的,哎呀哎呀,怎么这痛快就答应他了?”,又自言自语的道:“不怕不怕,中午饭时我去推掉他就是。”,张敬来叹息道:“中午饭一旦入了座哪里去推?他大碗酒大块肉的敬过来你还抵挡得住么?我看人家苏老板要少一笔买卖了。”。

陈广博又喝了一杯茶,一边叹气一边收拾了雨具先告辞而去,剩张敬来一个人还在喝。左近邻桌的那几个老茶客回过身与他说话,一个道:“老张,刚走的这个可有些本事啊!”;另一个道:“那个叫司马介的汉子胆子忒大,怎么在这里胡说乱讲?叫便衣知道还了得么?”。跑堂的伙计赶过来,手上拿着一张纸,往墙上一贴,回身给茶客们屈了个腿儿道:“各位老爷,老板说了。”,一指身后墙上那刚贴上的纸条儿道:“莫谈国事。”,那几个茶客连声应道:“知道知道。”。

司马介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道:“听君一席话,胜比十年书。好了好了,不谈东洋人了,说说咱们自己罢。小弟常在铁路上跑,陈老兄是做什么公干的?”。

张敬来暗笑:“他会告诉你么?”。

果然,陈麻子磕了磕手上的烟灰淡然道:“无非是东打听西打听,嘿,算是个闲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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