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尘

“你到底想说什么？”，刘海华转而对方舒妤横眉冷对。

“梓瑶被称为‘瑶皇’，并非浪得虚名，如若把这戏台拆了，让梓瑶做一只被困于深宅之中的金丝雀，就好比凤靡鸾吪，明珠弹雀。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杜英彪看着她，问道：“那舒妤有何高见？”

而其他达官贵人在他眼里，都不及宋梓瑶半分。

如若将宋梓瑶归在她麾下，那以后在日本高官里纵横驰骋便畅行无阻了。

可是，要梓瑶继续唱戏，确实不太妥当，有损杜家颜面，她也不同意。

看了看方舒妤问：“你提到佐藤将军，又有何高见啊？”

“马上就是佐藤将军的寿辰了，肯定会大宴宾客。而佐藤将军又特别喜欢中国京剧，尤其是梓瑶最拿手的《搜孤救孤》，只要在他寿宴上献宝，我想大姐您，一定能为老爷和佐藤牵上线，让老爷施展他的宏图伟略。”

“可是，这还是要让梓瑶唱戏啊，说了等于没说！”

“我还没说完呢，”，方舒妤眼珠子一转，继续道，“到时戏毕，梓瑶和弘深一同登台谢幕，宣布梓瑶退出梨园一事。”

刘海华眼色一凝，杜英彪眉头一皱。

杜英彪说：“舒妤，这不是故意玩火自焚吗？在佐藤彦的寿宴上，宣布退隐？”

方舒妤笑了，“老爷，当然没那么简单。您想想看，退隐之前，最后一台戏是为佐藤彦唱的，已经难能可贵，他一定知道自己与其他人与众不同，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再者，宣告完退隐梨园，还要宣布另一件事，这就要看老爷肯不肯了……”

说到这，方舒妤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杜英彪和刘海华二人。

刘海华说：“有什么就说，我倒想看看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舒妤，到底何事？”，杜英彪亦迫不及待。

方舒妤看了一眼宋梓瑶，转头对老爷说：“扩建戏院，成立京剧传承学校，由梓瑶当任校长！”

刘海华立刻站起身，对方舒妤说：“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哪是得寸进尺，我这是步步为营！

您好好想想，留住戏院，彰显杜家气度。

成立学校，让民众看到，杜家为传承国粹，义不容辞。

再者，收纳武生门徒，为杜家在上海滩累积势力，变向蓄养军队，成立帮派，保护杜家财产不被列强夺取，巩固杜家势力！

最后，梓瑶以校长身份出入于社交圈，也是名声赫赫，是给杜家脸上贴金的事！百利无害，你难道要反对？”

杜英彪一听，还没等刘海华发话，就脸上挂满笑容：“舒妤的这个方法，很好。”

说完，就转向宋梓瑶说：“梓瑶啊，那这几日，你便要好好率领戏班，排演《搜孤救孤》，在佐藤彦生日宴上，好好表现啊。”

虚惊一场之后，宋梓瑶总算舒了口气。

笑了笑，说道：“是，杜老爷。”

“还叫杜老爷啊，你应该叫我一声爸了！”

“爸，我知道了。”

杜英彪一只手拉着刘海华道：“海华，谢谢你，为我生了弘深这样的乖儿子，看着他成家，我就放心了。下一步，就是立业。”

听到立业二字，刘海华眼里闪过一丝凛傲。

另一只手又拉住方舒妤，笑了笑说：“舒妤，一直以来你都为我分忧解难，为社交活动出力不少，辛苦你了。”

沉凝了一会儿，转向一侧的陆仪方，“仪方，以后你就是第三个撑起这个家的女人。也希望你像你舅母和方姨一样，一个持重有度，一个冰雪聪明。你要好好向她们学习。”

刘海华笑了一下，对陆仪方说：“以后我们辈分已改，算是同辈了，你就叫我大姐，叫舒妤二姐就好。”

“仪方知道了。”，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显得闷闷不乐。

宋梓瑶看着她，心里有点心疼，还有点……愧疚。

这时，流云走进来，说道：“老爷，太太，林小姐醒了。”

宋梓瑶第一个显得格外焦虑，拉住杜弘深的手说：“我们去看看她吧。”

刘海华说：“你们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一席人去往林韵寒的卧室。

而刘海华叫住了流云，把他拉到一边，“现在随我去园子里逛逛，我们好久都没说说话了。”

流云有一些紧张。

不过依然镇静淡然地点点头，跟着刘海华来到庭院。

春色已暖，枝繁叶茂，过不久也快渐渐入夏了。

刘海华看着满园的花朵，心中波澜起伏，她问：“是不是你与方舒妤一手策划，将宋梓瑶和陆仪方移花接木的？”

“正是！”，流云面不改色，实话实说。

他可是控制整个华东圈的日本天皇的得力将领。

就连这样的大人物，都要敬宋梓瑶三分。

“谁？”，刘海华附和一声。

“佐藤彦将军。”

刘海华一听，佐藤彦！

过了一会儿，刘海华说：“梓瑶，以后你就是我儿媳了，可是你也知道，嫁进杜家就应该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为弘深排忧解难，可不能再唱念做打，留恋戏台了。”

宋梓瑶一听。

她什么意思，要自己放弃自己的事业，放弃整个戏班，不顾戏班的生死存亡吗？

刘海华冷笑：“她能有什么高见，有时候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要我说，唱戏确实不妥，这样会被别人笑话，也会说我们杜家委屈自己的媳妇儿，嫁进来还要梓瑶登台献艺，不合情理！”

“大姐，”，方舒妤看着她，“你好好想想，除了弘深对梓瑶赏识有加外，还有谁对她也存敬慕之情？”

说道：“自古忠孝两难全，既然选择相夫教子，就不要妄想大展宏图伟业！”

“大姐，”，方舒妤发话，“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看有些人，真的可以斗转星移，一只手抓稳十条黄鳝，就比如大姐你。”

这怎么可能，这是她一生的志趣所在，也是师傅一生的心血！

还没等她开口问，杜弘深已经抢先一步，“妈，您的意思是让梓瑶关了戏院，不再唱戏吗？”

此时整个房间的气氛骤冷，刘海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里却平静如水，脸上也没有表情。

看不出一丝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正是这个意思。”

“可是，这是梓瑶和陈义凡辛辛苦苦建立的戏班，不能说关就关啊！况且……我也喜欢听戏。”

刘海华看着这个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处处与自己作对，心里一点也不舒服。

敬过早茶，宋梓瑶和杜弘深就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宋梓瑶的手心里，全是汗。

没敢出声，只是静静等待有人发话，能够打破这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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