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熟了吗

“谢谢！”彭展深深看了艾米一眼，诚心道谢。

“彭总客气啦！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这些天，给你们添麻烦了。”艾米站在一边。

“我说过了，家里没有外人，你也不需要见外，以后这种客气话就不要说了。”彭展眉头微拧，他不太喜欢艾米这么客气，“还有，不要因为想回报什么做这些事，不需要。”

“很好吃。”彭展深深看了艾米一眼，“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

艾米展颜一笑：“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吃不惯……”

秦嫂自己装了一碗粥，坐在下首，喝了一口，道：“哎呀，丫头，你这粥里加了什么调味料吗？怎么这么好吃！”彭展也抬头看着她，似乎好奇她的答案。

艾米很开心大家喜欢她的早餐：“调料多了对身体不好，因为是养胃粥，所以味道比较清淡，只加了少量的盐和一点点油，别的没有加，都是食材本身的味道。”

“看来，我得和你学一学了。我做了半辈子的饭，还没你个小丫头做得好！”秦嫂说完，又拿了一片金黄的面包片大口吃起来，边吃边赞。

“我其实也就只会做几样，最拿手的就是这个粥了。以前在院——家里经常做给妹妹吃。”艾米说着，脸又是一红。彭展是知道她所说的“院里”是哪里的，但秦嫂不知道，为避免麻烦，她还是改了口。

彭展也拿起一片面包咬了一口。冒着热气的金黄面包片看着就很有食欲，表面金黄酥脆，内里清香绵软。他又夹了一口海带丝——墨绿色的海带和橘黄的胡萝卜被细细地切成丝，又被拦成长短适中的长度，规规矩矩得码在碟子里，均匀的撒了一层芝麻，不知道用什么腌制过，相当爽口，配清淡的瘦肉粥刚好。

艾米看彭展动了小菜，赶紧道：“这个是一个长辈教我们的方法腌制的，我们从小就很喜欢吃，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彭展慢慢咀嚼，艾米都有点紧张了，他才开了口：“很好吃，我很喜欢。”

艾米开心地咬了一口面包片，这才放下心来。

“我也尝尝。”秦嫂也夹了一筷子小菜送进嘴里，“哎呀，丫头，这个真的太好吃了。这个比酒店的厨师也不差啊！”

“秦嫂，你太夸张了。我做的都是家常味道，你们喜欢我就放心了，不嫌弃的话，我以后天天做给你们吃。”艾米笑道。

“哪能让你天天做呢。”秦嫂没把这话当真，彭家餐桌一向少言，今天彭总开了先例，她才多说了几句，现下只管低头认真吃饭。

彭展很快吃光了一碗粥，下意识地递出碗，艾米就坐在他旁边，没多想就自然地接了过来，又去装了一碗递给他。彭展看艾米起身，才意识到自己把空碗递给了艾米，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秦嫂看二人没有语言却异常自然的交流，微微愕然。

平时不太吃早餐，办公室和车里都备了速食粥，饿了就热热随便吃一点，所有人也都习惯了他的节奏。似乎很多年了，没有人特意为他准备早餐，更没有哪顿早餐吃得如此香甜满足。彭展放下碗筷的时候，竟有了满足幸福和一点点异样的感觉——这样的年纪和这样的厨艺，是吃过苦才能练就的吧。

艾米看彭展放下碗筷，赶紧从奶锅里倒了一杯已经变温的牛奶：“彭总，海带里我加了蒜汁，可能会有一点点味道，你喝杯牛奶吧。”

彭展还真没有注意到海带里有蒜，原来是加了蒜汁。他讶异于艾米的细心。接过牛奶，却说：“可我已经很饱了，恐怕喝不下。”

艾米有点窘：“真对不起，因为不加蒜的海带恐怕不太爽口，所以我就少加了点蒜汁。要不，我帮你准备点口香糖吧。只是恐怕效果没有牛奶好……”

何坤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彭展轻笑出声——在这个家里，除了面对彭馨，还真没见彭总这么笑过。

“不用了。”彭展喝了一小口牛奶，“谢谢你的早餐。”

彭展走后，秦嫂说：“彭总很久不在家里吃早饭了，更没夸过家里什么东西好吃。你的手艺真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艾米异常满足，虽然只是一顿简单的早饭，似乎自己成了被需要的有用的人。她看了下时间，笑着说：“小懒虫还没起来，我去叫她起床吃饭！”

“我就不……”

“一起坐吧，秦嫂。”彭展拿起汤匙舀了一口瘦肉粥，香香糯糯的瘦肉粥入口即化，淡淡的清香溢满口鼻，让人忍不住想一口接一口的送进嘴里。

艾米本就发烧的脸，跟上了蒸笼一样，快红透了：“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干嘛还站着，快坐下吃早餐，自己做的，可要多吃点！”幸好秦嫂端了一碗粥递给艾米，才解了她的尴尬。

“秦嫂，你也来一起吃吧。我做了好多，你一定多吃点。”艾米赶紧道。

秦嫂从房间出来后愣了半天：“丫头啊，你这是干什么呢？”

“秦嫂，早！看你每天那么辛苦，想着帮你分担一点啊！”艾米笑道。

“你年纪轻轻的正长身体，大冷天的起这么早干嘛？咱们家里没人正经吃早饭，你啊，还不如多睡一会儿。”秦嫂走过来看着艾米新出锅的早餐，笑道，“忙了一早上吧？你呀！估计也就便宜了我，彭总和大小姐估计来不及吃。”

艾米当然听得出彭展语气的变化。“不是的……我只是，我……也不会做别的什么，你们这么照顾我，我无以为报，只好——”艾米话说了一半，感觉这句话似乎颇为耳熟，停下来一想，不禁脸上发烧。自己这说的是什么啊！

“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彭展脑海里也闪过这句话，微拧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竟情不自禁揶揄道：“不用这么大‘代价’吧。”

“太好了！彭总赶紧坐。我还担心着丫头白忙了一场呢！”秦嫂倒比艾米还高兴，赶紧张罗餐具去了。

艾米关了火，用秦嫂拿来的餐具装了一碗粥端给彭展。

“孝敬你也是应该的啊。我在这白吃白住的，还老师麻烦你，实在太不好意思了，做点事情，心里还舒服点。我看彭总肠胃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这样长期不吃早餐，胃怎么受得了。早餐其实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吃好才有精力工作和学习啊。今天我特意早了一点点做早餐，彭总应该来得及吃一点的。”艾米一遍搅动锅里的粥一遍说。

“你小小年纪，做事倒像模像样的。这都是谁教你的啊？”秦嫂看过干点，又来看锅里的粥，“这个粥闻着都香。为什么要一直搅拌？”

艾米算是半个吃货，顾妈妈在的时候也常常教她们一些食物的做法，后来院里的孩子越来越少，她们又都长大了，每到假期，她们几个大孩子就索性让阿姨们回家休息，自己下厨鼓捣吃食。艾琪有轻微强迫症，艾丽是个地道的吃货，所以她们自己动手后，对食物的要求反倒更高了。

艾米在厨房转了一圈，发现彭家人虽不多，但是食材非常全。艾米暗暗高兴，有食材就好办了。艾米先将粥下锅，然后泡制小菜，趁小菜腌制入味的时间，搅好蛋液裹着面包煎成两面金黄。她动作很快，点心和小菜弄好后，七点刚过。

“粥快好了，这样一直搅拌，粥就会变得碎碎稠稠的，口感好，而且特别养胃。”

彭展在二楼就闻到了食物香气，下来正听见艾米和秦嫂的对话。他早上确实有个会，本来想先去公司拿准备一下。不过现在，他特别想坐下来好好吃顿早餐。

“好香啊。正好今早有空，看来有口福了。”彭展边走向餐厅边说。

彭宅的早上异常安静，安静得仿佛阳光都有声音。艾米睡眼惺忪地捕捉着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阳光，光柱里似乎跳跃着无数活泼的精灵，七嘴八舌地喊她起床。温暖的房间，灿烂的阳光，好像置身春天。艾米拉开窗帘望出去，院子里一些不知名的绿色植物仍然傲立，她将窗子拉开一条缝，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看来春天真的只是错觉。艾米迅速清醒了，果然“逸豫可以亡身”，她还不到可以安享舒适生活的时候。

艾米收拾停当看了下手机，六点三十分，其他人应该都还没醒。她拿了本英文书，悄悄到了餐厅。彭展给彭馨请了理化和英文家教，彭馨理化确实不好，但是英文一点也不差，实在没必要补习英文，各补习老师上课时对她和彭馨始终一视同仁，甚至英文老师会更多关注艾米。这都让艾米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英文老师，是专门为她而请。这种感觉让艾米更加觉得不安和亏欠。金钱上她力有不逮，他们也不需要她付出金钱，那唯有对彭馨更好一点，多帮她一点，还有就是出力报答了。

艾米观察过，彭宅现在只剩下彭展兄妹和上次见过的胖胖的阿姨。彭馨说大家都喊胖阿姨“秦嫂”。秦嫂在彭家做了十几年，自己没有亲戚家人，也就把彭家当成自己家，没有私事、更没有假期。其他人在彭展父亲走后都放了假回家过节。彭馨喜欢睡懒觉，每次都是补习老师到了家门口，才匆匆忙忙喝杯牛奶就去上课。而彭展总是早早出门，据说，近几年他都很少在家里吃早饭。因为没人享用，秦嫂也就不费什么心思操劳早饭了，一般都是八点钟左右准备好牛奶面包，有人下来就端上来，没人下来她就自己吃。艾米来的这几天，都是和秦嫂一起用早餐，难得有人陪她，秦嫂还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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