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熟了吗

不远处还有一小撮同学在低声嘀咕，不时还往这边瞟一眼。

一个说：“不知道网帖那事儿学校怎么处理的。不过看她信息还真挺奇怪的。”

另一个说：“怎么会有人一个家人没有呢？太诡异了！外边传的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你不好奇是什么事？”彭馨继续问。

“那你不好奇吗？”艾米反问。

彭馨以手支头，懒洋洋地说：“我好奇啊。但是昨晚没睡好，现在实在没精神。所以才希望你去看一下，回来好告诉我什么事啊。”

艾米失笑道：“你为什么没睡好？难道馨儿小姐还会有什么心事吗？”

彭馨眼睛瞬间睁大“喂”了一声，又因困倦眯了起来：“你好像是在挖苦我啊？我也是有心事的好吧！只不过我的心事还不足以让我失眠。”

“自己的心事都不会失眠，那还能有什么事能让你没睡好呢？”艾米一遍翻书，一边和懒洋洋的彭馨搭话。

“唉，别提了。我昨晚本来准备了惊喜等我哥回来过生日的，结果他快12点才回家，还喝得烂醉。何助理看他睡了才走，谁知道他刚走我哥就开始吐，隔一会儿就跑洗手间吐一次，那声音太恐怖了，我都吓死了，哪还敢合眼！唉——到凌晨四五点他才折腾完。”彭馨说完索性趴在桌上，脸蛋被课桌挤压，嘴巴嘟了起来，脸色微微泛黄，眼下还挂着大黑眼圈，可怜兮兮的样子。

“……”艾米脑回想起她在路边呕吐的那晚。吐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他一碗粥。“自己心疼自己吧”这句话还在耳边，可这个人好像不太会心疼自己。

“我中午回家还要再去看看我哥，希望他好点了。”彭馨轻轻皱起了眉头。

“他还没好吗？”艾米下意识地问道。

彭馨突然气鼓鼓地道：“是啊，早上我去看他的时候还没起床。肯定是很不舒服，要不然他绝对不会懒床的。唉，担心死了，他总是这样，难受也不说，我和何昆要是不管他，搞不好他死了都没人知道。”

“不至于吧。你们家那么多人，肯定会照顾他的吧。”艾米感觉胸口有点闷，这么说更像在自我安慰。

“怎么不至于！他从毕业回国，就整天忙工作，每天早早出门很晚才回来。我爸不问，兰姨也不多管，他的房间又从来都不许别人进。除了我和何助理谁还管他。”彭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看你把你哥说得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似的。”艾米笑笑。

“他呀，就应该赶紧给我找个嫂子！”彭馨提到这个话题来了劲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有个特别喜欢姐姐，她最近回国了，比我印象中更漂亮了！她从小就喜欢我哥，对我哥哥很好，真希望她早点把我哥拿下！”

艾米想起和在澳港国际偶遇彭展时，他身边就有一个美女，确实非常漂亮。正出神，校园广播突然发声——

“噗——噗，嘭！嘭！”什么人在话筒前先吹了两口气，又拍了拍，“同学们，我是高二的齐学睿。大家应该都认识我！”

艾米的脸微微发烫——替齐学睿。出去看通报的同学已有人陆续回来，正议论得热闹，听了这话，都忍着笑安静下来，侧耳细听。

“大家都知道，假期前校园网站上有一条特别热的帖子，看了通报的应该都知道了，那是我发的！”话筒中传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齐学睿似乎在回应，轻声不耐烦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好好说！”

这个小插曲又引得大家一阵窃笑。艾米估计，是齐修睿或其他老师在纠正他。这家伙还是一力承担了所有责任，果然是为兄弟两肋插刀。

彭馨一下子坐直身体拉住艾米道：“你怎么一点不惊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艾米点点头。今天一大早班主任、学生处老师都找她聊过网帖的事了，既然“肇事人”已经承认了错误，而且态度诚恳，并且在假期补偿过了，艾米吃了人的嘴短，也唯有“无条件原谅”、“绝对不想追究”、“以免伤害同学感情”、“影响同学前程”……不断替他说好话。老师们对她赞不绝口，什么“沉稳、懂事”“识大体、讲大局”“爱护同学、珍视友谊”一股脑都砸给她。艾米是成全了别人，也成全了自己，这就叫“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我说一大早老师们轮流找你什么事呢！好哇，这么大事，你都不告诉我！”彭馨佯装生气。

“我不是还没来得及嘛。再说，你这不也知道了，没比我晚多久。”明知道彭馨假装生气，艾米也假假地哄哄。

“……我的这种行为，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更侵犯了他人，已经受到学校的严厉批评和处罚。大家看到了，我已经被通报批评并记大过处分了！”

“在这里，我公开承认错误……最重要的是，我要郑重地向无辜被波及的同学道歉，那个……谁，希望你能原谅……”

艾米已经听不下去了。听语气倒是很诚恳，但这语言表达却实在不敢恭维。果然，同学们纷纷投来目光，与之相伴的，还有不断被重复的“那个，谁”。

齐学睿道歉结束，学生处老师又开始长篇大论，从诚信教育讲到互联网安全，真是没有他不懂的。学生们已经失去了继续收听的兴趣，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嘭嘭嘭！”紧随这暴力砸门声，齐学睿的大嗓门传了进来：“艾米！艾米在不在？”

几个胆小的女生偷偷向后退。有人在教师后偷偷地说：“这架势，像是来寻仇的！”

齐学睿扫了一圈看到艾米，径自走过来站定，90°鞠躬道：“对不起！”

艾米失措，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隆重地再来道歉：“……呃，你、你，我——我原谅你了，你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不需要这样。”

齐学睿猛地抬起头看了艾米一眼，调皮地歪了歪嘴角，转向其他人道：“大家都认识我吧？”

“认识。”

“认识认识！”

“谁不认识睿哥啊——”

……

“好！既然大家都认识我，应该知道我齐学睿是什么人。我一向说到做到，对兄弟两肋插刀，对敌人……哼哼——”他又歪起了嘴角冷笑了两声，此时却没有调皮的味道，更像是威胁。

教室里已经挤满了人，窗户和门口也挤进无数个脑袋。大家都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刚道完歉，就要报复了？

“从今天起，艾米就是我齐学睿的人了！”吃瓜群众脑洞大开——不会吧！这是公然表白？高调示爱？！只听齐学睿接着道：“是我的兄弟！我的朋友！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艾米，那就是和我齐学睿作对，就是我的敌人！谁要是还敢在背后说艾米坏话，那就是在说我齐学睿不好！后果，你们应该知道！”他说完，又朝艾米挤挤眼睛，转身潇洒地出门而去。让一众看热闹的群众下巴掉了一地——实在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

艾米也是一脸的迷茫。素来怕受瞩目的她，自高中入学以来已经收获了太多目光的注视。此时虽然好像是被保护了？但是内心的感受为什么如此复杂呢？这齐学睿的智商莫不是都用在打架逃学上了？

“你不出去看吗？”彭馨问。

艾米笑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

“哎！大家快来看，公告栏贴了新公告，爆炸性消息！”一个男生在走廊里边跑边喊，立即引得大家挤到门口，又纷纷跑向公告栏。

洪玲也跑去了出去。教室里只剩下艾米和彭馨。

“为什么没有上午？”

“因为上午都在梦中！哈哈哈！”

……

又一个说：“这人身上就透着诡异，平时也不大和人说话，肯定身上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个又说：“看她地址了吗？那一片儿哪有什么好小区哦！那种地方的能来咱们学校？不知道是真住那还是通过什么渠道进的咱们学校。哼！”

……

艾米除了长假前两天出去玩了玩，其余时间都窝在院里看书。艾琪每每看她又啃英语，总是无奈地摇头，劝她休息。即便如此用功，她此时听到这些谈话，还是感觉压力倍增——已经赢在起跑线上的这些同学，仍然在卖力奔跑。

这群一听就是懒散拖沓执行力差的。另一小堆里也在说话，氛围没这么热烈。

这个说：“我老妈根本没让我出屋，各科辅导老师轮番轰炸！你呢？”

又一个说：“我就吃了睡睡了吃，感觉才过了一两天……”

那个又说：“为什么长假会感觉特别短？因为假期都是没有上午的！”

那个说：“我老爹带老妈出去旅游不带我，我也懒的出门，就一个人在家啃书呗。”

又一个说：“这学期英语和物理我都提前学完了。”

那个又说：“呦，这么厉害。期中考试好像快到了啊。”

长假其实很短。一开学，聚集在一起的同学们就嘁嘁喳喳互相抱怨。

这个说：“国外人也超级多，什么都没玩到呢，就上学了！”

那个说：“计划好的事情一件也没做呢，光忙着跟初中同学聚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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