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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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说话,背光看不清脸,依稀是黑衣人之一。

谢离又道:“跟你们二庄主说,我帮他找《歃血书》,让他把我们放了,再拿解药来!”

林故渊知道这人一天不说上二三十句谎话就不舒服,因此眼皮也不抬一下,由得他上蹿下跳骂骂咧咧,气窗边的人仍不作答,缓缓放下一只木托盘,谢离奔过去看,见里面放着的还是一小坛酒,这回连他都没了兴致,嘟囔道老子再好酒也不能醉死在这,一低头突然看见大红纸签和酒坛的缝隙夹着一只卷得极细的纸条。

林故渊愈奇:“你是史可追护卫?”

男子全身僵硬,努力点头,又用口型无声说出两个字:“方恒。”

“昂哼?”林故渊一时回忆不起,手指触及腰间令牌,突然想起先前被他们放走的护院兄妹,惊道:“你是说方恒?”

那人点头,憋得脸膛紫涨,用口型比划出两个字:“救你。”

“竟然是他!他还没走!”林故渊顿时了然,心头一热:“没想到他虽为风雨山庄护院,却与史不谏、史可追二人没有半分相似,倒是条有情有义的真汉子,由此可见主子犯错,奴才也不应格杀勿论。”这么一想,对面前这哑奴恭敬了起来,谢离也松开了手,嗨嗨一笑,道了句失礼。

一行三人冲出地宫,只见树影当空,月华满地,徐徐夜风扑面而来,这才知道在密室待了近一天一夜,此时又是半夜时分。正是一轮空明皓月当空,山庄各处檐角飞扬,四下如死一般寂静,黑衣人带领两人飞檐走壁一阵,突然停下脚步,只见前方一栋三层高楼的檐头有一人背倚明月轻身而立,被溶溶月光映成剪影,见三人赶到,无声无息翻下墙头,摘去覆面黑布,却是个方脸汉子,对两人深深作揖,道:“方恒来晚了,委屈二位恩公。”

林故渊连忙道:“方大哥少礼,云妹子可好?”

方恒道:“好,我已将她安置妥当,此番特意回来搭救恩公,二位请跟我来。”

两人跟着方恒和哑奴,一路转拣僻静无人小径穿行,此地距离山庄外墙已近在咫尺,走了约半个时辰,来到山庄西北角门,角门护卫早已被方恒买通,问也不问,悄悄将朱红大门打开一线,外面早有人备好马匹,四人片刻也不敢耽误,一路猎风过耳,纵马疾驰,一口气跑出五六十里路,跑得马嘴满白沫才下马稍事休息,一行人喝了些水,用了几口方恒带的干粮,又再次上马,黎明时分赶到一片幽密的枣树林,见再无追兵,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林故渊翻身下马,朝方恒行了一揖:“大恩不言谢。”

方恒跟着跳下马,取下背囊递给林故渊,林故渊一看,竟是自己落在风雨山庄的那一只,背囊里装着层层包裹的朔风剑和门派袍甲,顿时更添感激。方恒道:“还有一些零碎物品,仓促间实在来不及收拾,恩公请多包涵。”林故渊道:“这已在意料之外,不想昨日举手之劳,竟劳烦方大哥舍命相救,实在惭愧。”

方恒道:“恩公救我妹子,对我有再造之恩,方某万死不能报万一,何况风雨山庄我本就熟悉,带出一两人并非难事,恩公说惭愧,真是折煞我了。”他虽是这么说,林故渊见他满眼血丝、形容憔悴,知道此番营救已让方恒用尽毕生力气,他不善言辞,便再行一揖致谢。方恒连道不敢,又道:“只可惜白日山庄戒备森严,不敢擅自行动,让二位白受了一天的罪,不知那史可追可否为难二位恩公?”

林故渊想到毒蛊一事,脸颊一阵发烧,掩饰道:“未曾。”

“当真?”方恒素知史可追手段,见他欲言又止,道:“若是有暗器□□未解,我可以托山庄兄弟代为寻找解药……”

林故渊不知如何推诿,面色更红,谢离抢先道:“行了行了,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真当自己有穿墙遁地之术吗?史可追发现我们逃走,必然全庄戒严,追兵即刻就到,你一踏进山庄地界,立马要被千刀万剐,还逞什么英雄!”

方恒低头不语,脸上五指手印还未消退,林故渊想起在地宫他曾被谢离扇了一巴掌,回头瞪了谢离一眼:“你少造些口业罢!”又对方恒道:“他说得有理,此番动静太大,史可追定然恼羞成怒,那山庄你们也是绝不能回去了,我们也还要赶路,不如绿水长流,就此别过罢。”

方恒急道:“恩公去往何处?”

林故渊和谢离对视一眼,没有作答,方恒又道:“可是去往少林?”

林故渊道:“你怎知道?”

方恒大惊失色,连连摇手:“使不得!使不得!”

看见那人容颜,林故渊更感奇怪,左思右想也不记得见过这号人物,那人却被谢离激怒了,右臂横架在身前摆出防御姿势,同时扫腿攻他下盘,动作大开大合十分利落,谢离举臂格挡,一个转身将那人擒在肘弯,扼住喉咙用力一掐,低头道:“说,谁派你来的?”

男子连连干呕,谢离手上力气再加一分,迫得他不由自主张圆了嘴,只见他口如黑洞,舌头被人齐根割断了。

一阵熟悉的隆隆声响过后,头顶突然泄下万丈光芒,那石门再度开启,贴墙放下一道软梯,他俩一起抬头,双眼太久不见强光,一时看不真切,隐约是有一个模糊的黑影立在石门边,林故渊顿时生疑:“什么人来救我们?”

谢离飞身爬上软梯:“管他是谁,还能吃了咱们不成!”说罢回头看一眼林故渊:“吃也是先吃你,我们魔教中人平生作恶多端,肉酸臭得很,不像林少侠一身浩然正气,吃了于内功修为大有裨益。”

林故渊恨得咬牙,跟在他身后攀爬到顶,翻出石棺,只见地宫空空荡荡,史可追和一干护卫都不见踪影,外面只立着一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男子黑布蒙面,藏刀于后,看身形并不熟悉,那人比划了个走的手势,转身就要带路,谢离笑嘻嘻说了句不忙,紧赶两步,突然出招,变掌为爪,一把猛抓向那人面上黑布,那人没有防备,黑布飘然落下,露出脸来。

他不发一言,谢离就不再强求。

醒来许久,心口仍是悸动,一颗心快跳出胸腔,体内秘不可宣的欢悦感仍在,细风吹过水津津的皮肤,些许的凉。

两人收拾衣衫,穿戴整齐,林故渊系上衿带,抬头对上谢离的眼,他突然发现谢离面容粗陋,那双眼睛却极好,是汪在冷水中的黑石子,看尽世间炎凉,风轻云淡,宠辱不惊。

拆开纸条,只见里面写着三个蝇头小字:跟我走。

谢离将纸条朝林故渊一弹,笑道:“这叫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子待要再摇唇鼓舌一番,没想到被人抢在前面,林少侠,腿还软着么?穿上衣裳,咱们走了!”

只听“咔”的一声,屋顶的气窗被人挪开了,地上投射出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谢离朝上嚷道:“喂,给口吃的行不?你们二庄主好生小气,只让人干活,不让人吃饭?饿死了老子,一辈子别想摸着歃血书的边儿!”

谢离也在看他,笑道:“小兄弟,活儿不错,没看出来。”

林故渊一扬唇角:“谢了。”

他以为要痛彻入骨髓,可被蛊虫操纵的身体食髓知味,仿佛沉沦三千欲海遇上一叶小舟,在万劫不复时抓到一根稻草,被他带领着去到看不见的彼岸。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名字……”迷离之际,他听见谢离在他耳畔低声絮语,“故渊,你叫我一声,叫我一声。”

说来奇怪,方才的欲念来得汹涌,褪去时却也干脆利落,就连被封的内力也一并回来,身心像被濯洗过一般澄明透彻,他随即起身,在石室内仔细探查,回头对谢离道:“发什么愣,这蛊甚是邪门,不知何时又要再来。”

谢离一跃而起,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一次就够,这事不能老和男人举一反三。”

话虽如此,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枯等五六个时辰,那毒蛊第二次发作,有了先前的快慰,比第一次更加汹涌激烈,甚至连运气调息都不能,便被巨浪滔天般的□□吞噬其中,回过神时忽然空荡沮丧,两人背对着背闭口不言,心中都不由忧虑,若是死了便罢,若是还有一线生机……这东西还能作恶多久?真要纠缠至最后一刻?

两人半醉半醒,互相挟持,恢复神智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酣梦一场,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垫在身下的衣袍淋淋漓漓,如从水中捞出一般,全身遍布种种怪异痕迹,狭窄的一方石室,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腥膻气息。

隐约记得是亲了抱了、摸了睡了,混混沌沌之间,一举一动皆发自天真。是了,林故渊半裸上身,露出石刻般的一身白皙肌肉,后背贴着冰冷石壁,将手肘搭在膝头休憩,努力回忆其中情状,仿佛在那之后突然起了从未有过的欲念,直勾勾地盯着他左臂的妖异蟒蚺,半是恨,半是怒,着了魔似的,谢离望着他后颈,忽然疯狂,沉沉浮浮,不由自主……根本做不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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