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邪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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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故渊用余光警告他:“谢阿丑!”

驼子急忙掩嘴:“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早上的馒头太香了,又白又软,没忍住吃了四个……嗝……多了……”

他说着对不住,这一句话嗓门却更大了,引得周围弟子纷纷侧目。

他思忖片刻,叮嘱道:“此番魔教忽然现身,我昆仑以武林正派自居,理应伸以援手,但魔教一向狡诈,我与你们众位师叔还需些时日料理门派事务,以免派中空虚,被魔教趁虚而入,等办妥了,过几日我就率众弟子随后跟上,最迟元月十五,少林寺见。”

“是!”林故渊这一句答得更为利落,“弟子定不负师尊嘱托。”

“好,好。”玉虚笑吟吟道,“此事重大,可需谁与你同往?渊儿大可直说。”

林故渊还没答话,闻怀瑾早按捺不住,从队伍里蹦出来,草草行了个礼:“叔叔,侄儿愿与林师弟互相照应,早赴少林。”

玉虚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还是算了罢。”

闻怀瑾急道:“我和林师弟自小就在一处,脾气性格十分相投,林师弟才刚刚考入白衣,尚未修习我派上乘心法,只他一人,我怕他应付不了……”

“胡闹,武功高低大家自有分辨,要你磨牙?”玉虚将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放,“渊儿性子沉稳,我派他去,正是因他行事低调、凡是少与人争执,要是带上你,不成了一路鸣锣开道、打打杀杀闯到少林?”

“你就是瞧不起我!”闻怀瑾愤愤不平。

林故渊朝闻怀瑾笑了一笑:“好意心领了,我愿独自前往,脚程快些。”

“咳,神仙,咳咳……”背后传来响亮的咳嗽声,谢驼子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我一来你就要下山,那我怎么办?”

“你留在昆仑,自会有人照拂。”

驼子见林故渊没有替自己打算的意思,挺身而出,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玉虚:“哎,那个玉子辈的大兄弟,他不是‘独自前往’,我跟他去!”

这么一闹,玉虚终于发现了眼前这位不速之客,道:“何人喧哗?”

林故渊硬着头皮:“回禀师尊,是……是山下村民……”

谢驼子一扬眉,大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我谢老大是也!”

人群中飘出一两声按捺不住的低低笑声。

“村民?”玉玄等了半天,终于找到机会,冷笑一声:“林故渊可真是玉虚师兄教出的高徒,在后山思过一个月,把门派规矩都忘了吗?竟把外人带入议事堂。”

玉玄因为陈远的事,一直对林故渊心怀芥蒂,有意发难。林故渊自知理亏,他成日种菜种的一身猪粪味儿,一番洗漱整理后天已大亮,师父那边传唤的急,只好披着清晨的曦光马不停蹄的奔向议事堂,他性情孤僻,甚少跟他人来往,因此事先并不知道是要商议门派大事。

“师叔教训的是。”林故渊道,“我即刻带他出去。”

玉虚被玉玄驳了面子,心里不自在,道:“当日我派故渊去后山清修,并非思过,师弟这么说,岂不是更滋长了派内谣言?”

他打量着谢驼子,对林故渊道:“渊儿可是有事要说?”

“确实有一事……”林故渊为难道:“议事结束后我自会向师尊禀报……”

玉虚刻意要压玉玄一头,对林故渊格外纵容:“你肯开口,必是事出有因,但说无妨。”

林故渊是真不想在一众师兄弟面前说起偶遇谢阿丑的事,师父当众提出来了,又不好隐瞒,只好捡重点的略说了个大概,问道:“不知可否在后厨房给他安排个位置,讨一口饱饭吃?”

“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个偷白菜的小贼。”玉玄出言讥讽,“有趣有趣,玉虚师兄高徒,管起后厨房的事来了,莫不是觊觎我派掌勺位置吧?”

“只要不是觊觎掌门位置,与师弟又有何相干。”玉虚冷冷回道,又望向林故渊,眼含慈爱:“甚好,我一向担心你精于武学,疏于人情,有这份善良之心,在后山一个月没有白待。”

“就依你所说,让这位、这位兄弟去后厨帮忙……”

他话音未落,谢阿丑高声嚷起来:“不行不行,我谢老大怎么说也是练过武的人,怎么能去后厨,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不去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林故渊恨不得就地把他埋了。

“噢?练过武?”玉虚端起茶杯,闲闲道:“你是哪门哪派出身,既然有师门,又为何要来我昆仑山?”

谢阿丑当即跳到大殿中间,嘴里嘿的一声大喝,右手虚虚勾拳,转身飞踢一脚,原是个挺漂亮的亮相,偏他是个驼子,动作十分不利落,慌张之下又踢错了腿,右手右腿顺了拐,险些把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满殿昆仑弟子都憋着笑,得亏着门规严谨,勉强憋在喉咙里。

林故渊面色一沉:“……你够了。”

谢阿丑却不怯场,见大家都饶有兴趣的望着他,反而来了精神,嚷嚷道:“哪门哪派?谢老大我四海为家,哪门能拘得住我?你们那些功夫,来来回回一个样,我看几眼就能学会,还用得着拜师门?”

“你们看好了,我给你们表演几招!”

说罢竟真的舞起来,先踉踉跄跄迈了几步,一个回身,做出仰脖喝酒的样子,双手胡乱打了一阵,道:“瞧着,这是丐帮的醉拳!”

接着跳跃回来,举起二指当做长剑,嘴里发出嗖嗖嗖声响,比作剑气,一会指东,一会指西,嘿嘿哈哈的来回腾挪,突然又侧躺在地上,曲起一条腿,手里挽了个兰花指,做出一脸娇羞状,道:“这是峨眉派玉女剑!”

他不知道峨眉只收女弟子,还一脸洋洋自得。

昆仑派清规戒律甚多,弟子们平日都绷着脸端架子,别说聚众取乐、嬉笑玩耍,就连走路都不敢大声喘气,这下可算找到了活宝,直像看耍宝卖艺一般,刚才提到魔教重临的压抑氛围一扫而光,年纪小些的弟子一个个挤眉毛弄眼睛,憋笑憋得快要出了内伤。

谢驼子越发得意:“怎么样怎么样,学得像不像?你们还想看哪派的功夫?”

别说,他误打误撞,倒真学出了几分各门派的精髓,有胆大的小弟子扯着嗓子道:“再来段少林的!”

“是。”林故渊抱剑行礼,心跳陡然加快。

“你虽年轻,但在这一代白衣弟子里,你最为沉静持重,处事老成,为人刚正不阿,师父对你寄予厚望。”玉虚道,“你久居昆仑甚少在江湖走动,又刚获白衣资质,正好借此机会历练一二。”

驼子很委屈:“我说的是实话嘛。”

座下被他引得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玉虚跟着把目光投在林故渊身上,他涵养极佳,并不怪罪,问道:“渊儿回来了?”

林故渊低头称是,玉虚淡淡点了一点头,又道:“回来的正是时候,你去收拾准备,以我派拜帖和惠念方丈英雄帖为信物,即刻出发,先行启程赶往少林,代表我派与惠念方丈接洽无遮大会事宜,一路小心谨慎,勿惹麻烦,务必时刻注意魔教行踪。”

至于现在这位魔教教主冷先生,江湖中人却知之甚少,就连玉虚,在向林故渊等弟子描述这段历史时,也只是淡淡的说这人神秘低调,听说他带领魔教余孽蛰居南疆多年,从未现身中原,他的左膀右臂——左掌教“魔尊”,右掌教“红莲”,零零星星在江湖有过些消息,不知在做些什么勾当。

这次业火堂公开挑衅少林寺,正触及了那段隐痛,但凡稍有良心的,无不怒火中烧,又心怀忐忑——这么多年了,魔教终于回来了。

四位代掌门商议完毕,达成了一致意见。

谢阿丑浑然不觉,发觉大家都在看自己,不肯吃亏地瞪回去:“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你们就不放屁、不打嗝?少见多怪!”

林故渊低声道:“……闭嘴。”

那嗝既长且深,发自肺腑,九曲婉转,拖着长长的尾音,仿佛只听声音就闻到一股韭菜的热气扑面而来,此刻的氛围庄严肃穆,那嗝就显得极不合时宜。

如此出洋相的,想也不用想,一定是那驼子。

玉虚向座下弟子扫视一圈:“我欲赴少林清缴魔教欲孽,诸位可有异议?”

众弟子昂首挺胸,齐声道:“我等愿跟随掌门师尊,铲除魔教,匡扶正义。”

冷先生没有长生老祖的手腕,老祖死后,魔教霎时群龙无首,教众分裂成数派,自相残杀瓦解大半,武林正派借机发动大举清缴,一派将剩下的乌合之众之驱赶至南疆,魔教元气大伤,十多年没有动静。

然而,武林各派从未有一日放弃搜寻魔教残余的机会,魔教中的厉害人物素来独来独往,谁也说不准,当年那次围剿到底重创魔教到何种地步,是否有朝一日又会卷土重来。

这一声口号喊得利落干净,玉虚赞一声好。

赞誉道:“我昆仑弟子果然深明大义,不枉你们师父平日悉心教导……”

“嗝……”一声响亮的饱嗝打断了他的话。

数十年里,天邪九令的黑色令旗让人闻风丧胆,就连平民百姓,只消提起一句“黑旗来了”,三岁孩童都会坐地大哭不止。

再后来,天邪九令的名字没有人提及了,大家称之为魔教,正义之士提起来无不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骨肉。

长生老祖却没有长生不老的本事,传说他自恃神功大成,向当初驱逐他的全真教发出战书,不想恶有恶报,他与全真教第七十三代掌教在终南山交战数百回合,胜负难分,一急之下竟被练了一辈子的歃血术所反噬,自废了七八成武功。全真掌教青阳子乘胜追击,挥剑斩去长生老祖左臂,逼得他不得不抱着一条断臂落荒而逃,这一战后,长生老祖身败名裂,他自视甚高,羞怒交加之下,不久就一命呜呼了,临死时匆忙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一位叫冷先生的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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