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痛失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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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力见纳达尔根本听不进他的话,狠狠甩了一鞭子在他的马屁股上。当务之急,逃命要紧。

庆安十五年,六月。吉利王与达罕王会盟之时,双双被人毒杀。

盛极一时的草原之雄意外殒命,各方势力趁机肆起,吉利王时期短暂的统一局面被打破,草原重新陷入混乱之中。

她像一朵飘飘荡荡的水花,在浩瀚无垠的水浪中起起伏伏,无着无落。

不在乎生命在水浪中一点一滴的流逝,不在乎下一秒被拍打进黑暗深渊的冰冷海底,唯一不忍舍弃的是怀抱中这最后所能感知的存在,紧紧的拥抱住这已经冷却的温暖。

失去生气的肉体在时光的剥离中日渐消溶,在日夜交替的侵蚀中散发出恶臭。

没有什么可以逆天改命。哪怕是她口唇干裂的自我折磨,面容枯槁的沉睡祈祷都没有用。

“可贺敦,你醒醒!醒醒啊!”

“可贺敦,你这样抱着王,王的魂灵见不了长生天的。”

“可贺敦,松手吧,放王离去吧。”

“可贺敦,王要你好好活下去,要你回昌国去,你这样,王走得不安心啊!”

“可贺敦……”

任凭怎样的呼唤,都叫不醒徜徉在浑浑噩噩里的夭夭;任凭怎样的用力,都掰不开准备要生死相随的手指。

从见到阿力卓尸体的那一刻,夭夭就这样抱着他一起睡着了。

不吃不喝,不动不言,昏昏迷迷。尸体在逐渐腐烂,腐朽的臭味让别的人掩鼻退后,只有夭夭始终无所闻的沉睡着。

嘈嘈切切的人声,来来往往的走动,她是有感觉的,只是不愿醒来。

紧闭的眼角渗出无言的泪水,这一生都不曾这般痛彻心扉的伤心过!

上次师父永远的睡去时,她的伤心只是深深的埋在心里,只在独自一人时悄悄的隐痛。

这一次,她的心彻底碎了,再也拼不好了,只能这样一直一直的痛下去了。生无可恋,痛到麻木。

阿卓,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好不好?

“可贺敦,我是咄禄,我知道你听得到。你听着,我不明白王当初为什么要娶你,你就是个灾星,是个不祥的女人!”

“七年前我见到你,就想把你赶走,我预感有一日你会害了王。所以,我故意为你指了错路,让你去了狼山淖,我就是想让你死在草原上!”

“可是我没想到,王会这么喜欢你,拼了命也要救你回来。为了王,我认了!这七年来,我闭口不言,冷眼看着王对你的宠爱,只盼着有朝一日你能回报王对你的好!我万万没想到,没想到……王就这样去了……”

方才还是一脸怒相,声声咬牙的咄禄,说到悲情处,忍不住哽咽了。

吉利王的突然离世,是他心中的痛啊,这痛不比夭夭的少一分一毫。

咄禄使劲的将泪水逼回眼眶,扬起脖子吞咽下苦楚。

“王已经去了,你为何还不让他走得安心!你这样要死要活的做什么!你若是真心为王好,就起来!让王安心去见长生天。你若是觉得王死得冤,就去杀了纳达尔,给王报仇!听到没有,起来!……”

声声厉喝,如根根铁棒擂在心上。

托赤、萨萨、乌娜听了不忍,却没有劝阻咄禄,为今之计,只有这样来试着叫醒可贺敦了。

众人屏息而视着,不确定是否有用。

渐渐的,夭夭的呼吸微不可察的急促起来,手指似乎轻微的动了。

“可贺敦,可贺敦……”

萨萨靠近,小声的呼唤着。

睫毛轻颤,沉睡已久的眼睛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慢慢开启。

“可贺敦醒了!”

“可贺敦,就在这儿歇歇吧,明天再赶路。”

日夜寻觅追逐,千百里的奔波,托赤这样的汉子都觉得支撑不住了。他看看汗如水洗、满面泥灰的夭夭,心知可贺敦报仇心切,已经不知苦累了。

夭夭怔怔回头,这才发觉身后的人马疲累不堪。萨萨和乌娜望着夭夭,咬牙坚持着。她们眼前昏黑一片,感觉下一刻就要从马上滚落下来。

夭夭不言,下马走到一旁坐下,目如枯井,不知看向何处。

自从吉利王死后,草原上各路人马忙于争抢地盘,虽有少数人想为两位王者报仇,但奈何利益在前。连吉利王生前帐下的左、右大将都迫不及待的瓜分起地盘,争抢人口和牲畜,更何况其他人。

所以,纳达尔虽然背负着骂名,但并不是人人急于追杀他,反而让他趁机逃脱。

“可贺敦,累了吧,喝口水。”萨萨拖着疲累的身体,细心的为夭夭递上水囊。

夭夭接过来,拿在手里摩挲,却没有喝。

“萨萨,阿卓睡在了哪里?”她很想知道,可是又怕知道。

“可贺敦,我也不知道。我把咄禄叫来,你问问他吧。”

夭夭轻轻的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在不知名的某处。

算了。

只要阿卓睡在了这片草地上,只要他和长生天在一起,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站在草原上,她就能感觉到阿卓的灵魂是陪着她的。

草原埋葬死者自有一套规矩。

阿力卓的尸首被一匹母马一路驮着,漫无目的的长途奔徙。直到马儿累了,跑不动了,停下来的地方就是阿力卓的葬身之地。

咄禄与托赤将阿力卓埋葬在了那块土地之下,踏平了地面,重新移植上草地以作掩饰,当场杀了小马以作标记。

只要母马活着,它就会一直记得那个地方,记得它孩子丧生的地方,会为他们带路找到那里。如果他日,母马死去,这世上再也无人能找到阿力卓的葬身之地。

夭夭没有参加阿力卓的埋葬,自然不知道他的最终归宿地。咄禄与托赤也没有告诉她。

“可贺敦,明日我们就能找到纳达尔了。这小子没地方可躲了,他那帮兄弟们为了名正言顺的登上汗位,不会放过他的。”

托赤刚刚听了探子的禀报,转头就来告诉夭夭。

虽然吉利王不在了,但自有一帮勇士像他一样,是吉利王生前派来保护可贺敦的,现在他们都想为吉利王报仇。

夭夭依然盯着某处。自从上次醒来后,她越来越沉默,好像魂飞了,再也不见一丝笑容。

天色渐暗,她像是固定在草原上的一块石头。

托赤摇摇头,不再打扰。走过去,靠在咄禄旁边一屁股坐下。

后者仰头凝视稀疏的几颗星。

“可惜了,草原百年才出一颗帝王星。”

深深的叹息飘散在风中。

这一种悲伤是无声无息的默默流泪,是闭目忘却人世的自我枯萎,是空白了前尘往事,只想就此一睡不醒的沉沦,是隔绝了世间万物、丧失了一切知觉的死寂。

悲伤让时间混沌,日夜无界。

靖王上奏天子,欲接回和亲胡地多年,如今孑然一身的南平郡主。

庆安帝应允。

有一种透彻骨髓的悲伤,不是声嘶力竭的痛哭,不是呼天抢地的哀号,不是摊在世人面前的悲切陈词。

“什么!你说什么!阿爸和叔父……不可能,我要回去看看。”

纳达尔全身发麻,如遭雷击,难以消化听到的消息,愣愣着就要调转马头。

“王子,你解释不清的,现在逃命要紧!娅丽娃这个恶毒的女人摆明了要陷害你,我早跟你阿爸说过,你阿爸不听。快走吧,再晚就追上来了。”

消息传至大昌,君臣倍觉安心。没有了吉利王,草原重新成为一盘散沙,未来几年内,不用再担心边境出现大的战争了。

庆安帝一边暗自高兴,一边派出使者吊唁慰问。

纳达尔痴痴傻傻的想。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会面对这样的局面。他根本没想过他伟岸英勇的阿爸和叔父会双双身亡。

天神啊,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力又恨又急,他先前看到看到娅丽娃抢了巫师的酒,早就该想到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个比饿狼还凶狠的女人啊!

现在达罕王死了,吉利王也死了,正是群情激奋的时候,根本说不清。他要保护好纳达尔,避过风头再说。

“王子,出大事了!王和吉利王都去了,娅丽娃指证是你在酒里下了毒,你成了草原公敌,快走吧!”

也力满头大汗,快语催促。情形一不对,他就快马冲出来,说是来追捕纳达尔,其实是来通知他快走。

阿爸死了……死了,那个扛他在肩头的阿爸不在了。

叔父也死了,那个抱他上马的叔父也不在了……

而他竟成了被人指证的凶手!就在这短短的一日之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

“王子,王子,快跑啊!”

纳达尔不过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几骑人马迅如风雷追赶而来。

“也力,你怎么来了?”纳达尔认出这是达罕王帐下的一个当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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