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其折

“说什么？”

“你知道东胡的公主吧。我阿爸说就算叔父不娶她，将来也总要娶别人的。到时候你怎么办？”

“胡说！阿卓才不会！”

唳！一声尖利的鹰啸声划破湛蓝的天空，矫健的天空王者展翅翱翔，向草地上奔跑的人与马示威。

“驾！驾！”夭夭努力驱动着身下的马儿，追赶着前方的雄鹰。纳达尔拉弓引箭。

唳！唳！那雄鹰躲过纳达尔的箭，在两人的头顶来回俯冲、盘旋，得意、逗弄够了，最后加速飞走了。

“哼！”眼见追了半天的坏东西飞走了，夭夭泄气地停下来，望影兴叹。

“夭夭，算了吧，下次一定让它有来无回。”纳达尔回身劝慰夭夭。

“可贺敦，这次就放过它，下次它再敢来叼羊，就让王一箭射下它。”

“这鹰太狡猾，总是挑王不在的时候来，王若是在，定饶不了它。”

几个婢女叽叽喳喳地开导。夭夭还是怏怏不乐。

“夭夭，别生气了，咱们回吧。”纳达尔驱马靠近夭夭，与她一起往回走。

夭夭不甘心的嘟着嘴，这只狡猾的鹰几次三番来偷刚出生的小羊，每一次都能溜之大吉，实在可恨。要是阿卓在就好了。

“阿卓什么时候回来？”再次忍不住发问。

纳达尔摆弄手上的弓，没出声。

“可贺敦，王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真的吗？”才几日不见，就好像几年不见了一样。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萨萨回道。

夭夭驱了身下的马飞奔：“快走，马儿，阿卓在等我回去呢。”

“夭夭，小心点。”纳达尔追她而去。

婢女们见此，连忙跟上。

夭夭一路归心似箭，刚到了王庭，就听见托赤大笑：“可贺敦，你可是知道王回来了，赶紧骑了快马来见王。”

夭夭一抬头，就看见几日不见的人正笑盈盈地在营帐前看她。也不理会托赤的笑话，嗔怪地撅起了嘴，绵绵委屈的喊道：“阿卓……”

阿力卓几日不见夭夭，也是想念的紧，见她坐在马上带着小委屈的模样，哪里还能镇定。上前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夭夭圈住阿力卓的脖子，坐在他有力的臂膀上，委屈地埋怨着：“阿卓，你都不要我了。”

“小傻子，我怎舍得不要你，我这不是回来了。”

“你昨天没有回来，前天也没有回来。”夭夭控诉。害得她整夜都睡不好，憋了一肚子委屈，今天追偷食的雄鹰，不过是借着机会发泄下而已。

“想我了？”抵着她的额头，阿力卓悄声问。

“嗯。”夭夭乖乖承认。

“哎哟，我的可贺敦离不开我喽！”笑语里带着满足。

夭夭趴在他的颈窝里，咬了一口。坏阿卓！

“哎哟哎哟，别咬啊，疼！”阿力卓声情并茂地嚷嚷着，“本王的可贺敦咬人了。”

周围的汉子哈哈大笑起来，女人们带着羡慕，唯有纳达尔看着在阿力卓怀里肆意娇羞的夭夭，黯然了目光。

托赤笑得最大声：“王，可贺敦那是亲你呢。”

闻言，四周的人笑得更起劲了，阿力卓也哈哈笑起来。

唯有夭夭羞窘的不得了，索性埋在阿力卓的颈窝里不抬头了。

“纳达尔，你怎么来了？”阿力卓这才注意到久站的纳达尔。

“阿爸要我来看看，叔父你回来就好。”

“替我谢谢你阿爸。走，一起用饭去。”

“不了，我要回去了，改日再来找叔父。”纳达尔兴致不佳地骑马离去。

“小心点。”阿力卓不忘叮嘱，目送他远去。

夭夭还在他的肩头上趴着，知她脸皮薄，阿力卓向四周的人道““好了，不要笑了。”又拍拍夭夭的后背，“别害羞了，来客人了，看谁来了。”

夭夭这才羞答答的抬起头来。

不知何时，帐前站了一个人，在众人的哄笑声里，唯他冷静自持地观察夭夭。

虽然隔了三年，但夭夭还是认得他的——靖王世子洛世安。

此次，洛世安先到昌国边城，特意给阿力卓捎了书信。阿力卓接到信的当晚，直接从达罕王营帐离开，去接了洛世安来。

一路上，阿力卓曾打探过洛世安此行的目的，奈何后者心事重重，未曾明示。只说是有要事，执意要见夭夭。

“都进帐吧。”阿力卓抱着夭夭，率先进了帐篷。

他不知道洛世安此行到底所谓何事，该了断的事三年前就了断了吧，还有什么事能让洛世安来找夭夭。

“夭夭……”洛世安欲言又止，万千话语不知从何谈起。

夭夭偎在阿力卓的怀里，少见的沉默冷淡。

“世子一路劳顿到我胡地，所为何事？”被他一路上卖关子，正事不提，阿力卓都要烦了。

“吉利王，我此次是奉了父王之命，来接夭夭回大昌的。”

“世子说笑了。”夭夭与靖王的恩怨过往，阿力卓再清楚不过，靖王怎会派世子来接她回去！

“吉利王，本世子不是在说笑。”若不是知道了真相，他也不会相信有一日会亲赴胡地来接夭夭。

“噢？”阿力卓渐渐收了笑意，揣测着说道，“靖王若是担心大昌与西胡的关系，尽管放心，南平郡主嫁于我已有三年，我夫妻和睦，相爱如昔，世子也亲眼见到了。本王既然三年前与靖王作了约定，就决不会与大昌兵戎相见。世子无需试探本王……”

“我此行真是奉了父王之命，来接夭夭回去的，请吉利王行个方便。”洛世安正色道。天知道他根本不是在试探阿力卓，他是真的来办正事的。

“可贺敦乃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莫说是世子，就是靖王亲自来，也休想带走我的女人！”说带走就带走，当他不存在么。

阿力卓话音刚落，托赤、咄禄等人唰唰抽出刀，面向洛世安，以成威慑。

洛世安的侍从不甘示弱，紧张地按住刀剑，只要对方有所动作，他们必以命相拼。气氛一时有些紧张起来。

阿力卓示意无碍，托赤等人这才不情愿地收了刀。

洛世安无惧眼前情形，表达己意：“不管吉利王阻拦也好，不阻拦也罢。本世子都要带南平郡主回大昌。因为靖王府的人，不可以流落在外。”

这话别人没听懂，但是夭夭听懂了，她第一次将目光投注于洛世安。

阿力卓低眉看她：“怎么了？”

夭夭摇首未语。

洛世安知道夭夭听明白了，趁胜追击：“吉利王难道不想问问夭夭愿不愿跟我回大昌吗？”

“本王的女人自然是跟本王在一起。世子未饮酒，倒先说了醉话。”

阿力卓嘴上这般说，心里生出不安来。方才他听到了“靖王府的人”，夭夭当初就是以靖王府南平郡主的封号嫁于他，为什么洛世安好像话里有话？

洛世安不欲与阿力卓纠缠，转而向夭夭发起柔情攻势：“夭夭小妹，当年的事，父王都已经知道了。父王自知伤了小妹的心，让小妹受了委屈，特命我来带小妹回家。小妹这几年受苦了，跟哥哥一起回家吧，父王会好好补偿小妹的……”

纳达尔屏住呼吸，看在近在咫尺的脸，心弦奏起一支欢快激昂的马上狂曲。他很羡慕叔父，非常非常羡慕。

“可贺敦，那只该死的鹰又来了。”婢女乌娜大叫着跑进来，打断了这一时刻。

“要不你……我吧。我……了你就不娶……别人了。”

被捂住了嘴的纳达尔，呜呜的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没有人能听明白，一如他青涩的真挚无人能懂。

夭夭一手捂住纳达尔的嘴，一手好奇地摩挲纳达尔的下巴，贴近了用手指刮他刚冒出头的胡渣，觉得很好玩。

夭夭愤愤的哼哼，恨恨的揪着被角。坏阿卓，去了别的地方都不带她。

“夭夭，别生气，有我呢，我陪你玩。”

处于变声期的纳达尔，暗沉的声音添了几分男人的浑厚，初具男人深刻棱角的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一层胡茬，整个人好像最激昂待拨的马头琴。

“要是会呢？

“我说不会。不准你再说。”夭夭不想听，伸出手就捂住纳达尔的嘴。

“不去。”夭夭翻个身，心中就是不舒服，阿力卓不在，她的魂就好像被叼走了。

“那我陪你说说话，好不好？”他慢慢挪近了。

“你能陪我玩什么？”她毫不感兴趣。

“我陪你骑马好不好？上次我不是送了你新马鞭吗？你用熟了没有？我教你。”纳达尔兴致很好。

几日已过，阿力卓迟迟不归。纳达尔却告知夭夭，阿力卓在当日就告辞了。这倒是奇怪了，人去了哪里呢？

“叔父早就走了，到底去哪儿了？”纳达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看着夭夭哀怨嘟嘴，心下更想亲近。

“不去，骑马不好玩，太累了。”她懒懒地躺着。

“去嘛。你看我专门来找你玩的。”纳达尔顺势也躺下来。

婢女萨萨多看了纳达尔一眼，这孩子以前不喜欢可贺敦，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喜欢粘着可贺敦玩。不过也好，可贺敦心情不好，有他陪着解解闷。

“夭夭，我叔父可回来了？”正是清晨，纳达尔骑着他的野马王赶过来了。

“没有。”一夜没睡好的夭夭，委屈的抱着被褥赖床打滚。

前几日，阿力卓受达罕王邀请赴宴，因达罕王素来不喜夭夭，怕她受到怠慢，故而阿力卓未带她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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