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引

“隐藏？”三木到底是警察，看问题自然也不同于常人，“这里就巴掌大一个空间，而眼前这些还在变成实体的海鬼，岂又会找不到我们？”

对他一针见血的分析，我赞同，不过我没把这想法说出来。“叫兽”神情紧张地握着石块，牙齿咬得嚓嚓响，两只胆怯的眼瞳不时撞到我的眼神上，他不知道我也胆战心惊。我低下头才发现，一股细细的水流顺着他长满浓密黑毛的小腿流下来，弄湿了他洗得灰白的牛仔裤。这是我看见他第二次被吓尿。

湖水还在往四面八方奔流，那些虔诚地跪着的海鬼，忽然调头对着我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训练有素的皇家行刑队。“完了！它们发现我们了！”浑身抖圆的“叫兽”目光呆滞，脸色苍白，看去就像行将就木的死人，“这山魈，这海鬼，就要来吃我们了！”

蛇电一道接一道亮起，整个洞穴一片银白。朝四面八方奔涌的湖水翻滚着巨大的浪头，一浪推着一浪向洞壁撞去。浪头撞到洞壁上，碎若珠玉溅落。水鬼们踏浪而来，轻若浮影，一个个面目狰狞，呲牙咧嘴，看着就极为碜人。

“老高，实在挡不住就退回来，咱们共同进退――”“叫兽”稳住心神，重又握紧石块说，“这一次，咱们可能真的出不去了！”他的脸色，苍白得像即将打包发向各个市场的宣纸。听到他如此说，三本原本冷硬的心也不由一软，便站到了与我齐肩的位置。

“你退回去！”

“你看不起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你不是这些水鬼的对手。”我实话实说。三木木然一笑：“那你呢？”

“彼此彼此！”

一语未了，我手起刀落，已然劈破三个飞掠而来的水鬼，――三刀三个水鬼，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就连一向都不服我的三木，也不由由衷喝彩道：“好刀法！”

“就算是死，你也不能开枪――”

“为什么啊？”

“因为枪声会唤醒那个沉睡的灵魂！”

“谁啊？”

“就是悬停在半空中那只山魈。”

三木怔住，但他手里，已然多了把藏刀。看他握刀的架势，我就知道他练过。

“这个世界所存在的一切，都超过了你过去的认知，”我迅速给他恶补地下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些水鬼不是实体，是幻体，但它们拥有实体的杀伤力，因此用刀必须狠、稳、准，一击致命！”

“它们有生命没有？”

三木问了个很自痴的问题，不过我这次没有嘲弄他，毕竟他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的秘密。就在他问我的时候，我又灭杀了三只水鬼。看它们的身体在空中散去，三木也挥起藏刀劈碎扑向他的两只水鬼＇。

他用刀干净利索，亳不拖泥带水，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没想到他大学四年倒学到不少东西，不但枪法了得，刀法也不错，看来我过去真是低看了他。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是真理。

“它们是一种意识存在，没有生命，受控于物，但侵入人体后，可以控制人的思想与行动。”我一边给三木脑补地下世界的神秘奥义，一边袭杀扑落到我面前的水鬼，“一旦我们被它们控制，那我们就会变成它们进行杀戳的工具……”

“也就是说，一旦我们当中的某一个被控制了，那他就会对另外两个发起攻击？”

“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打死你？”眼神阴鸷的三木骤然用枪顶住我的太阳穴，“他本来就是个胆小鬼！你再强嘴，我真会开枪打死你！你说得没错，这里没有警察和罪犯，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的枪下从来都只有死亡者！”

“包括正在向我们包抄过来那些水鬼么？”故作轻松的我揶揄他说，“如果不包括他们，那就只能证明，你――也是个胆小鬼！懦夫！”说完，我拿手推开他的枪，兀自拔出绑腿上的军刀，用嘴在刀锋上吹了口气，“我再强调一遍，在墓穴里，你最好不要惹毛我，惹毛我，你真的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然后，我就握住刀柄站到洞口处。

当这句话从三木的鼻孔里哼出来，胆被吓破的“叫兽”，颓然坐到地上，恐惧地闭上了眼晴，同时听得他嘴里呢喃道：“死，我不怕，我，只是胆小，怕看到脏东西。”

“脏东西？”一刹我醒过神来，猛然想到“叫兽”嘴里的“脏东西”，并不是指实际意义上的物事，而是指某些对我们有威胁的某种存在，诸如凶死者或是鬼怪一类的魂魄，“你不用怕，我有办法对付它们。”

“别逗了老高，要是你有办法，也不至于人家堂堂的大学教授吓得尿尿啊！”三木损人，从来都是那句不痛不说那句。这个时候，有海鬼朝我们所在的洞穴包抄过来。那只巨大的山魈，仍旧悬停在半空中，看去像是充满杀戮的噩梦。我拿眼锁定三木：“面对死亡，我们谁都会恐惧，你自然也不会例外，但我要提醒你的是――这里没有警察，也没有罪犯，只有彼此平等的三个生命，如果你觉得你真比我们高一等，说话做事再不顾及我们的感受，我，以一个盗墓贼的名义起誓：为他们，也为我，我将会全力以赴、不择手段杀死你！”

“不，我从来不威胁人，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记住，有很多事情，是你想象不到的，也是你力所不及的，――就像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用我们曾经学过的知识，根本就解释不通，或者压根就无法解释。”

“我也看到了这一点，不过你得承认，这一幕终究还是发生在现实世界的某一个神秘角落，只是不为外人知道罢了。”

“你这样认为我不反对，但我要警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把看到的这一幕和今后遇到的事情说出去，我敢保证，他们一定会说你是疯子！”

第057章集群攻击

“怕死鬼！”

“老高，这里实在恐怖，我觉得我们应该想办法离开，不然都得死在这里。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都需要我照顾，我死了，他们也就完了。”“叫兽”的话，给原本就恐惧的气氛更增添了几分死亡的味道。

神情本就古井不波的三木，听到“叫兽”如此说，也不由惊起一身鸡皮疙瘩，毅然拔出枪来。“叫兽”见状，也摸了块石头握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眼前这幕幻象中的山魈和海鬼，虽非实体，但它们所拥有的杀伤能力，却非你们手中的武器可比，”我的眼波扫过“叫兽”和三木的脸顿，“遇到这种大规摸的幻象，唯一的出路不是对抗，而是隐藏――”

“兄弟，我是警察，警察的天职就是抓捕罪犯――”三木对上我的目光，神情冰冷，态度坚决，“叫我装哑巴和瞎子，除非――”

“除非什么？”

“这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你，但我以儿时朋友的身份提醒你，干我们这一行的，从来不欢迎警察跟在身边。”我说话时的眼神，根本就没把三木瞧进眼里，“但你是个例外，不过你得记住，如果你能活着离开，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也没有来过这里。倘若你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去，你及你的家人都会发生离奇的意外，保证连最有破案经验的大牌警察也查不出任何蛛丝蚂迹。”

“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一枪把我打死！”

面对倔强如牛的三木，我沉默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特别忠于职守的警察，平素对人也好，但他处事刻板而呆滞，从不知道变通，所以和他熟悉的人都叫他一根筋。摊上这样的邻居兼同学，我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个时候，“叫兽”一直目不转睛眺望着湖面上的异变。那个巨大的山魈，仍然悬停在半空中，宝相庄严，神情肃穆，整个幻影宛如法王临世，说不出的高大威猛。

“能活着走出去，是祖宗老爷积有阴德，反之，也别怨谁恨谁，因为这是我们自觉自愿的选择。”当我说出这番话，“叫兽”应道：“也只得这么想了！”

“可是我――”三木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不过他的脸色告诉我和“叫兽”，他觉得自己很无辜。事实上他无不无辜只有他自己清楚，――如果他不认定枪是韦奈劫的，就不会孤身跟进调查韦奈，如果他不跟进调查，就不会跟着我们被穿越……这一系列的事情接连发生，说明冥冥之中自有定论。所以我瞥他一眼，接过他的话心平气和的说道：“其实那批枪根本就不是韦奈劫的，但我不明白，你怎么就咬定是他劫的呢？”

听到我这么说，三木破例没发火，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可是他不能提供他不在现场的证据，你知道我是警察，在他不能提供他不在现场的证据前，我不会改变我认定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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