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用是荔宣

“嗯。”谢因应一声，“想骑吗？”

叫人备好马具,谢因一手拿着鞭子,一手牵着小母马走到了马场。

这一回小花精胆子大了许多,谢因替她拉住笼套控制了一下方向，她居然敢独自骑着，在马场中小跑一段。

荔宣兴奋起来：“唱给我听！”

“不要。”谢因拒绝，“本太子怎么能做这种以声侍人的事？”

荔宣不懂：“什么是人？你不是人吗？”

谢因无力反抗：“闭嘴，谢荔宣。”

回到歇息的地方，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但荔宣说困，谢因就让跟着来的婢女带她下去。想起还有事出去，谢因于是驾马离开。

荔宣一觉醒来没有见到人，她动了动鼻子，纱帐里是熟悉的茉莉香气。在外面守着的婢女没有发现她已经醒了，荔宣便小心翼翼坐起来，然后垂头看自己身上的茉莉花藤。

有一段时间了。荔宣发现比起以前，自己对茉莉的控制似乎越发弱了。上一次爬树下不来就是一次，还有谢因抱着她的时候顺嘴问，怎么她的香气里，茉莉淡了不少。

荔宣不知道。

缓慢盛开的白色小花苞，顺着蜿蜒的藤蔓一直往上攀爬。她又专注看了一会儿，最后握住手腕收了回去。

谢因回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他用眼神示意外面候着的婢女，婢女连忙轻声回他：“夫人还在睡。”

果然还没醒。

谢因背着手进去，掀起帐子的时候却吓了一跳。

小花精正拥着被子坐着，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他突然撩起帐子，小花精来不及反应，便面色茫然抬起头看他。

谢因第一反应就是，又收不回花了？

单膝跪在床榻，身后的帐子落下来盖住里面的景色。谢因小心翼翼伸出手，然后拉开了小花精的被子。

空空如也。

谢因松了口气，翻身躺在荔宣身边，语气也轻松起来：“怎么回事？睡糊涂了？”

小花精重新裹上被子，蹭过来钻到他怀里：“肚子疼。”

“嗯？”谢因抱住她，“吃坏了？”

又问：“很疼吗？”那要叫太医才行。

“一点点。”小花精一动不动，由着他摸进自己的外衫。

轻轻揉了一把，谢因拉下脸：“叫你吃那么多柿子。”

“好吃……”小花精闷闷回了一句。

“别说话。”谢因用了一点力气，“这样舒服了吗？”

荔宣懒洋洋点头。

谢因便气：“当朝太子伺候你，你还这幅德行，真是该打。”

小花精趴在他胸口，闻言从他怀里抬头露出脸，然后对着他抿唇轻笑。

“不许用这个办法。”谢因捏了一把她的腰，“埋回去。”

荔宣嘟起嘴，表情不满又趴了回去。

小花精的脸被藏起来，谢因一身热意才终于能消散。他揉完小花精的肚子，又在自己的衣袖里掏了掏，然后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荔宣。

荔宣一个晃神，意识到是什么之后，立刻从谢因手里捧过去：“是柿子！”

但她一摸到就知道被骗了。色泽诱人，饱满鲜妍。只是不是真的。

“是假的。”荔宣叹息。

谢因理所当然：“要是真的，早被压坏了。”

荔宣可惜道：“不能吃……”

谢因捏住她嘟起的嘴唇：“一天到晚想着吃。只是个彩头而已。”

“事事如意。”

得到一只柿子的荔宣，将及天黑的时候，跟着谢因回了太子府。

虽然不能吃，但荔宣也珍视万分，神情严肃交给雁书，要她好好保管。

雁书糊里糊涂，闻言便吩咐人放在架子上。

“会有灰。”荔宣不满，自己抱起柿子，在梳妆台上翻出一个宝匣，珍而重之锁了起来。

竖着尾巴的小猫喵喵叫了几声，荔宣于是又弯下腰，把它也抱起来。

这些都是谢因送给她的。

把脸埋进仰天躺着的小猫肚子里，荔宣心满意足，闭着眼睛蹭了好几下。

谢因不知道这些事，他在梨青院用了晚膳，照例留下来过夜。这次的小花精热情无比，最后抱着他的腰，努力撑起身子，凑上来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谢谢谢因因。”

荔宣说的是他的小猫和柿子，但谢因满脑子小花精娇嫩可口，以为她说的是刚刚才做完的事。

“这么喜欢吗？”

“喜欢呀……”荔宣口齿模糊，快要睡着。

谢因也亲她一下：“放心，以后还多着呢。”

被满足之后的谢因总是很好说话，但他半夜惊醒，觉得气闷不已，再仔细一感受，原来是小花精睡到了他身上，压在了他的胸口。

“谢荔宣！”谢因伸手要拨开她，“宝贝被你压坏了。”

荔宣睡眼朦胧：“什么宝贝……”

她微微睁眼，周围一片黑，勉强能辨认出谢因的轮廓。

荔宣一抬腿，手攀在谢因的肩膀，嘴唇贴住他的，轻轻一碰。

“不许用这种办法。”谢因耳朵一热，正要情动，结果小花精头一歪，立刻又睡熟过去。

果然。

谢因泄下气：“大半夜的，太过分了吧？”

而一无所知的小花精，一夜好眠睡到了天亮。

秋日短暂，很快就入了冬。在这期间，谢因与谢青的较量渐渐放到明面上。谢询不再出面早朝，一心一意和他的炼丹师周旋，要把仙丹炼出来。

而谢青的势力今时不同往日，谢询频频夸赞他，又连着让他处理几件朝事，看起来谢青给他的印象，已经从帮忙炼制仙丹的大皇子，转变成理事手段一流的长子谢青。

这对谢因来说，是绝对不妙。

除了这件事，入冬后清河连着生了几场病，让谢因愈发焦头烂额。

“药熬好了吗？怎么这么慢？”

谢因语气不耐，对着外面又问了一句。

秋瑰无奈解释：“殿下一刻钟前才问过，并没有这样快的。”

谢因也知道，但他就是烦躁。

清河靠在叠起的大枕头上，看见谢因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你在太子府也是这种脾气？你的侍妾是如何忍下没有厌弃你的？”

谢因小声嘀咕：“她才不会厌弃我呢。”小花精喜欢他还来不及。

清河便微微笑着看他。

不过说到这个，谢因就有话了：“我把她带来给你看看？”

第二天，裹着厚厚斗篷的小花精，就被谢因领到了清河面前。

公主府富丽堂皇，高贵不可攀附。荔宣被满屋子金灿灿的光芒震到不敢乱动，直到谢因轻轻捏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

小花精满脸紧张望着他，谢因心内愉悦：“别怕，你上次见过的。”

清河坐在帐子后面，偶尔轻咳一记。她怕把病气过给谢因和他的侍妾，所以并没有让荔宣看到自己的脸。

见到荔宣之后先致歉，然后才说起其他的话。

“太子从小跟着我长大。因为他是太子，所以身边的人都惯着他，他的脾气就有点不好。”

荔宣认认真真坐在椅子里听这位公主讲话，闻言偷偷看了一眼谢因。

谢因眉头微微皱起，但荔宣看得出来，他并没有不高兴。

“不过既然进了太子府，可不许你不要人了。”清河缓了一会儿，继续道，“还没听你叫过我。上次在太子府，我被因儿气昏头，这一次可不能不叫了。”

一心一意聆听的荔宣，突然被点了名字，她连忙转头，寻求谢因的帮助。

谢因斜斜坐在清河对面，隐约可以瞧见帐子后面清河的模样。他隔着帐子与清河对视一眼，然后轻声对荔宣道：“叫姐姐。”

从公主府出来，天色昏暗，竟然飘起细细的雪粒。荔宣从没有见过雪，呆呆站在廊下凝望。

谢因和清河告别之后出了屋子，看见小花精立在长廊里，脸色又不好起来。

他大步走上前，拎起小花精斗篷上的帽子往她头上一戴：“冷不冷？站在这里干吹风。”

小花精转过来，向着他伸出手。

手指红红的，谢因把她的手拢进自己的手心，回过头，秋瑰已经送了一只小手炉出来。

她笑吟吟的：“公主听见下雪，怕夫人冷，特地叫我送出来的。”

谢因接过来塞进小花精手里：“替我谢谢姐姐。我们走了。”

秋瑰目送人离开，然后转身回了屋。

清河披了衣服坐在床头，望着窗外微微蹙眉。听见秋瑰进来的动静，便问她：“送到了？”

秋瑰笑道：“奴婢做事，公主还不放心？”

但她也好奇：“太子这位侍妾，莫名叫人喜欢。”

桃青关了窗，又倒了热茶端上来。秋瑰接过，递到清河手中：“公主像是也很喜欢她。”

“是。”清河捧着茶喝了一口，“我只知道因儿待她不一样。但见了人，我总会觉得，因儿与她，就该待在一起。”

对这番话毫无所知，回了府的谢因，正叉着腰在发脾气。

“不是说了别出去。要看雪明天不能看，非得晚上去受冻？”

喝着姜汤的小花精语气怯怯：“下次不会了。”

谢因紧紧皱着眉毛：“明早起来要是还不好，就要给你叫太医了。知道吗？”

荔宣点点头，踟蹰一会儿又问：“早上还有雪吗？”

她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只觉得飘飘扬扬很好看。

谢因便道：“多着呢。以后还有更大的，到时候能滑冰，还能在湖上走路。”

听见他这样讲，小花精立刻神色向往，谢因于是说：“早点睡，等下大雪了，本太子带你到猎场围猎捉小鹿去。”

上一回因为荔宣走失，谢因自然不会顾及什么兔子，但冬天雪后狩猎，他可要好好在小花精面前表现回来。

荔宣好奇：“你也会吗？”

谢因语气淡淡，好像没什么所谓：“会啊，怎么不会？”

“唱的什么东西啊，难听。”

荔宣反驳：“是玲珑教的。”

谢因盯着地面，低头往前走：“还不如我唱的好。”

但后花园里声音嘈杂，远远望去,有布帷围住了斜坡上的草木。

“怎么回事？”谢因皱起眉。

一边监工的管事连忙过来回话：“是园子里的几棵树，不知道怎么就枯死了。张管事先前回禀了殿下,现在这是正在换呢。”

秋风袭来，出了一身汗的小花精打了个哆嗦。谢因就说：“今天先到这里，走了。”

他慢慢牵着马，马背上是晃着腿哼着小调的小花精。

荔宣扳着马厩围栏叫她的小母马。听到她的声音,小母马打了个响鼻，从水槽里抬起头，亲昵地蹭了蹭荔宣的手背。

“它还记得我。”荔宣开开心转回去，谢因已经慢吞吞背着手走到了她身后。

他这样一说,谢因就想起，确实有这桩事。

栽种工程不小,还有外男来来回回。太子府的后院是不能逛了,谢因便道：“去瞧瞧你的小母马。”

荔宣立刻欢天喜地。

正好用过了午膳,谢因于是想着带小花精出去走走。他让雁书替荔宣换好衣服，然后牵着小花精出了门。

荔宣躲在他身后,听见谢因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马厩里,属于荔宣的小母马正低着头喝水。荔宣从谢因手里挣脱,提着裙子跑到它跟前。

“芸豆糕。”

谢因这样讲,怀的心思当然不轨。说完这句话之后,小花精果然对着他开始娇滴滴。

她轻轻摇着谢因的手臂：“以后我会小心的。”

谢因便抬起一点眉毛：“那你可要好好跟着我,一定听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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