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从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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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子犹豫片刻,终是郑重点头:“小福子一定不辜负督主的栽培教诲。”督主在干大事,他会一直忠心跟着。

……屋子里很快飘满桃花酒的香气,几乎是小福子一人在絮絮叨叨说着,肖岩静静听着,偶尔微笑,为小福子口中那些从前未能到他耳中的凤阳宫琐事、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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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满满的用了早膳,她拿了书案上的《春秋》《诗经》《礼记》抱着出了殿,小脸上也由欣然换成了惆怅。哎,今年学的书越来越多了,最烦的是上辈子学过的还要重学一遍!

……

国子监,德育堂。

陆太傅在台上讲得严谨刻板,台下学生们听得烦躁无聊,虽没到昏昏欲睡的地步,到底没过心,大部分都左耳进右耳出了。

陆太傅自然知晓这群少年的心性,一捋白须,逮着没认真听讲的代表之一万俟婉说教。

“长公主,昨日才过了生辰,长了一岁的头一天便这般没精神?来,老臣考考你,长公主请说说,”陆太傅借着手里的《礼记》往前翻了一页,“这‘学,不学操缦,不能安弦;不学博依,不能安诗;不学杂服,不能安礼;不兴其艺,不能乐学。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公主是如何理解的?”

“这……”没怎么细致认真的万俟婉本就有些懵,被周遭一群同窗盯着,特别还在程颐哥哥、厉哥哥的眼皮底下,她人难得红了脸。

本就是嘛,百里程颐、宇文厉大了她七岁,《礼记》里这些内容在自家就已熟识了,来这里其实就是当她的陪读。南梁这代还没立太子,皇兄两个幼子最大的还不满三岁,这里被主要教导就只有她这个公主了,陆老头的教学内容几乎都是针对她制定的,哎……

万俟婉为难着,正绞着脑汁组织语言,学堂外却悄然来了个听墙角的。

肖岩下了朝没什么事,加之昨夜那舞伎也无声无息处理了,他没什么要善后的,便不觉转到了这儿。本是不该来的,可昨晚那般的亲近让肖岩心痒。

万俟婉不知晓,他同样想她。

学堂只有一道门,肖岩站在离门最远的末端,侧着身子,透过绮窗去看里面尴尬低头的万俟婉。

万俟婉绞着手指,片刻后总算抬头开口:“陆太傅,这段话是《学记》篇中的一段,讲的是学习的方法,嗯…还有,对于所学内容要先产生兴致才能领会学习过程的兴趣。所以,对于学要时时刻刻,休息玩乐时也要学会发现乐趣寻找学问。”

“嗯,”陆太傅颔首,还算是满意,手中《礼记》往书案上一放,补充教育道:“南梁以儒学为尚,我南梁几代帝王亦是崇尚儒家学说并以此安家治国。公主虽为女子,但身为南梁皇族一员,老臣不求你四书五经皆烂熟于心,但求公主在休息或游乐的时候,都能念着学问之道,藏之于心,表现在外。往后出宫许了驸马,对其才能有正确的辅助佐理,以免失了皇家及驸马的脸面。”

前面还好,最后一句出来万俟婉不乐意了,什么叫辅助佐理,什么叫失脸面?呵,她读书识字到头来是为夫家为皇家?!

“陆太傅,你这辅助佐理一说我可不苟同,婉儿读书识字是为自己,关未来夫家和皇家脸面什么事。难道婉儿不烂熟这些经呀记的,就不能嫁人了?”上辈子就是灌输这般思想,害她和肖岩求死都那么艰难,重活一世,她才不要这般委屈,便忍不住不顾场合就驳斥了回去。

堂外肖岩听见这般理论心头一颤,竟立马想到了上辈子的万俟婉,从前那个立誓与他生死相随、反抗皇权压迫的万俟婉。

“长公主!”陆太傅被这般谬论惹得生了气,拿起《礼记》想要往万俟婉头上敲打一番,但下刻想到面前是皇族嫡女,便僵了手上动作,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自然,学堂里立时安静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倒是偷瞧的肖岩自思绪中回神,勾唇一笑,抬步,推门进了学堂。

“陆太傅,本督打扰了。”

听见熟悉好听的声音,缩着脖子的万俟婉赶紧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来人看。肖岩,是肖岩呢!

见了来人,向来腐朽老派的陆太傅更是来气:“肖督主来这有何贵干?这可没有刑具给督主你逼审他人?更没你西厂要拿的人!”这两年,西厂的狠辣行事不落于东厂,杀伐果断得百官听到“肖岩”二字便不自觉的害怕,要不就恨得牙痒痒。

“自然,这是学堂,重臣及皇族子女学习的地方。”肖岩不置可否,总有一日他要将这群迂腐老臣摧枯拉朽,现下,他只需救眼前这小可怜便好。“肖某来这只是请个人。公主,随奴才去见皇上吧。”

“见皇兄?啊?”

“禀公主,皇上不是依您的恩赐给了臣一座府邸吗,圣上知道您主意多,想让公主给臣出出主意。”

出主意为何找她?还有她和皇兄有亲昵到知晓她主意多?她自己都不知晓。万俟婉暗自嘟囔两句,笨得来没领会到肖岩是借口带她离开,默了片刻才慢悠悠的收拾了书,小心翼翼走到肖岩身边。

“陆太傅,那本公主先走了。”不知道用词对否,她现在有点…有点那什么…近乡情怯。

“嗯,回去把《学记》篇抄十遍,明日交上来。”

“啊!”万俟婉顿时散了那点儿怯,整个人蔫了下来。

“告辞。”肖岩星眸含笑,转向陆太傅时冷清了面容,微一颔首,便带人离开。

堂内留陆太傅重重一声“哼”。

……

“公主,奴才便送到这了。”出国子监,走到通凤阳宫的长路,肖岩换了自称,将万俟婉从头到尾的那三处紫玉饰品来回扫了扫,眉眼含笑。

“啊?让我回宫?不是要去见皇兄吗?”而后一脸疑问的万俟婉又害羞的捏了腰间那紫玉宫绦,“婉儿还没向肖督主亲自道谢呢,这套东西……婉儿…本公主很喜欢。”

见万俟婉又懵又紧张,肖岩忍不住明显弯了嘴角:“奴才小小心意,公主喜爱是肖岩的荣幸。至于奴才的府邸,还是肖岩自己找工部刘尚书吧,公主闺中千金能懂什么?”

“啊。”

肖岩最后看了万俟婉仍旧有些懵的小脸蛋,忍住上去捏一捏的冲动,躬身一拜:“西厂还有事儿等着奴才去处理,公主回去好好抄书,奴才先告辞了。”

肖岩朝右侧偏门往西华门而去,蜿蜒长道上只留万俟婉小小一人,反应良久,才明白过来——原来肖岩是诓陆太傅,专门救她出来的啊。

可是可是,这做了督主的肖岩真是胆大放肆了,竟然嘲笑婉儿!还专门叮嘱她回去抄书,哼!

“嗯,你看着办。”万俟婉相信春枝的眼光,而起了涟漪的内心还在想昨晚肖岩的样子。她太久没见他了。

直到发髻梳好、簪子插上,她人被带起来换好衣服,万俟婉人才完全回过神来。

“嗯,”手里为万俟婉梳着发髻的夏莲附和一句,“公主的东西肖督主给放在中间那隔抽屉里。公主今日要佩戴吗?”

“自然要。”妆台前的万俟婉心上一颤,微微低头,打开中间小抽屉,取了那绛紫锦盒出来,亲自打开,“喏,先戴双簪。”肖岩他来看她了呢,怪不得那味道那么舒服,是肖岩的,都是肖岩让人依赖的味道。现在她还要带肖岩送的首饰呐!

“是,公主。衣裳换件水红的上袄、下裙用黛紫色那条配吧。”

“呵……我也不与你废话,来这儿只是同你提个醒,”肖岩看一眼高冉并不健康、满布皱纹的脸,眼中毫不掩饰厌恶,“高公公身子不好,这才向皇上请辞了司礼监掌印之位,今晚公主的生辰宴都没去,却有心思与曹厂公月下谈心?这天变了,别再做些自以为是的小动作,硬要同西厂作对、同本督主作对!毕竟我也认了你当干爹,儿子劝你还是尽快收拾好一切离宫安享晚年去。若高公公真聪明,本督主自会让你寿、终、正、寝。”

“咣当!”脚盆被踢翻,热水淌了一地,高冉气得喘不上气:“你……你,咱家当初真是养了个逆子!”

“逆子?本督主曾经同你,不过是利益共享。现下高公公若还想安享晚年,便规矩做人吧。”留下最后一句话,肖岩撩袍出西堂。

次日,万俟婉睡到自然醒,由夏莲伺候着洗漱时,才突地想起:“昨晚谁帮本公主卸妆换衣的?还有,本公主的紫玉套饰你们放哪儿了?”

“昨儿肖督主来了,您睡得熟,肖督主看您累得慌便交代别叫醒您,亲自伺候公主梳洗呢。”

“属下不觉得辛苦,能跟着督主做事,小福子求之不得呢。”

“心狠点,往后杀人见血的事儿别再畏畏缩缩。”肖岩不再说什么,最后教导一句,再次碰了碰小福子手里的酒杯。

……

“督主。”小福子抬眼看门口走进来的肖岩,提壶倒了杯热酒递过去。

盆里的水冒着微微热气,肖岩动了动,并没理会高冉让他帮忙洗脚的暗示,却是从袖中抽出绢子遮了嘴鼻,半眯了眼瞧他。全身上下透出两个字——嫌弃。

高冉撑在软塌上的老手青筋凸起:“肖督主现在发达了,连怎么伺候咱家都忘了!”

解了披风在小福子对面坐下,肖岩接了酒杯,看一眼青瓷酒壶下冒着热气的水:“还这么热?”

“属下刚去添了热水,督主回来得正是时候。”

肖岩勾唇一笑,举杯碰了碰小福子的:“西厂的事比凤阳宫伺候主子复杂得多,这些日子辛苦了。”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进了司礼监,小福子准备拿去年存在这儿的桃花酒来煮,肖岩留下一句“慢慢弄,我先去见高冉”便出了偏堂。留下小福子优哉游哉得拿了滚水、酒具,倒了壶桃花酒,小火温着等。他隐隐猜出督主目的,自然是遵命,并不急着马上热好。

“高公公。”在西堂见到刚换下宫装准备洗漱的高冉,肖岩也不喊“干爹”,靠在门边便不动了。

高冉示意小太监把洗脚水放下退出去,而后自己卷了裤腿至小腿上,却不往水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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