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

也就在那时，我俩才第一次看到了乘客的模样。

一个是七窍流血满脸青紫，每走一步脸上就会掉下一块烂肉。

一个是脖子被拉得老长吐着长长的舌头。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俩对鬼魂的恐惧一下减弱了很多。

“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它们也就那么一回事。”

“吱嘎”一声巴士突然刹了车，司机打开了车门第一次开了口。

“终点站幽冥渡到了，车上的鬼东西还愣着做什么，都特么赶紧起来，给老子滚下车。”

显而易见，这司机生前一定是个暴脾气。

我俩一直没动，直到所有的鬼魂都下了车走出去老远，才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车门前准备下车。

司机猛的伸出了手，将我俩死死拦住。

“死人乘车免费，你们两个大活人还要不要脸了，这是想不花钱蹭车吗？门都没有，赶紧的掏钱，，活人必须给车钱……”

突然被司机拦住了去路，还一下被揭穿了身份，我俩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我试探着掏出一把纸钱塞进了司机手里，却被司机抬手打掉。

“你个混蛋就这么看不起人吗？别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糊弄我。”

我一下蒙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好铁蛋足够机灵，直接掏出一捆冥币塞进了司机的手里。

司机笑了，或许是太过开心的缘故，直接笑掉了下巴。

他“咔嚓”一声把下巴安好，笑的前仰后合。

“还是这个小家伙懂事，教你一个乖，纸钱是给那些穷鬼用的，给的再多，也买不了什么东西，冥币，只有冥币才是幽冥正统的货币，拿到哪里都能用。”

司机伸出骷髅手臂满意的拍了拍铁蛋的肩膀，铁蛋很有眼色，趁机又塞给他一捆冥币……

司机又乐了，或许是吸取了刚才的经验，直接托着下巴笑个不停，他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开了口。

“看在你个小家伙这么懂事的份上，给你们一句忠告，一会去了渡口千万别抢着上船，那样会死人的。”

似乎泄露了不得了的秘密，司机的身体哗啦一声就散架了，发出了凄惨的哀嚎。

我俩眼看不妙赶紧下了车，眼睁睁看着司机惊恐的组装好身体开走了巴士。

望着不远处云雾缭绕的渡口，我俩把司机的嘱托牢记于心，不由得打起了小心慢慢的走了过去。

这是个非常简陋的码头，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设施，只有一排排长满青苔的青石台阶一阶阶下降直达江边。

江里雾气升腾，什么都看不清楚，隐隐约约能看见一艘船缓缓的向江边驶来。

我和石头摸摸索索的拾阶而下。

此时的江边已经聚满了鬼魂，他们乱作一团，为了争抢靠着江边的台阶大打出手。

他们打斗的极为激烈，转眼间满地都是残肢断骨，到处都是缺胳膊断腿的家伙，连站都无法站稳一个个东倒西歪。

最可怜的还是那几个被打掉脑袋的。

脑袋咕噜噜滚进了江里，连泡都没冒一个，直接被江水给吞没了。

真的好奇怪，一旦脑袋落进了江里，他们的身体似乎被抽取了所有的活力，咔嚓嚓的散落了一地，再也没能组装起来。

眼前这一幕看的我和石头不免有些发毛，下意识的连连后退，避开了最后一丝掉进江里的可能。

江里的那艘船越来越近了，看起来很快就会靠岸，鬼魂们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打斗也越发激烈起来。

“尘归尘，土归土，生在人间，死入幽冥，幽冥行船只渡亡魂，想要往生的鬼魂准备登船喽。”

船终于靠在了江边，船上的船夫拿着长长的竹竿将船停稳。

他带着大大的斗笠无法看清他的长相，穿的衣服样式也非常古怪，看起来像是古代的。

船一停稳，江边的鬼魂们停止了打斗，蜂拥着往船上挤。

那艘船很小，看起来像是那种最为简陋的渔船，应该是装不下几个人。

可是鬼魂们对此视而不见，一个个争前恐后的上了船，为此有不少鬼魂被挤得掉进了江里，彻底消失了。

看起来真的好奇怪，那艘不大的小船似乎特别能装，前前后后挤上去二三十个鬼魂，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拥挤，鬼魂之间甚至还间隔着不小的空间。

我一下起了好奇心，也凑了上去准备登船。

“啪”的一下，船夫一竿子敲在了我的头上，敲的我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家伙，你胆子够肥的啊，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幽冥行船只渡亡魂，你个大活人跑过来干嘛，是想找死吗？”

我心头一紧慌忙鞠躬道歉，智空大师临行前交代我的话回荡在了耳边。

“石头啊，你一定要记住，一旦遇到渡船不可轻举妄动，对船夫一定要恭恭敬敬才是，幽冥有几种人不能惹，第一种就是船夫，第二种就是蛮横跋扈的小女孩，第三种是看起来极为忠厚随时都会咽气的老家伙……”

智空大师当时说了很多不能招惹的存在，眼前的船夫被他特意排在了第一位。

看着我诚心诚意的道了歉，船夫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我，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小家伙，你是不是姓阴？”

我惊愕的点了点头。

船夫一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果然没看错，姓阴的属于特例可以上船，不过也必须付出代价，给你两个选择，一：你答应我一件事，二：和我结下因果。”

智空大师一再交代过，身在幽冥绝不能轻易承诺，第一个选择直接被我舍弃，对于因果我十分敏感，就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才招惹了祸端害得我身赴幽冥，第二个选择我依旧无法接受。

这一下我陷入了两难，能做的只有沉默。

“第三个，还有第三个选择呢，你我签下主仆契约，你做我的仆人我送你过河，嘻嘻，太好了，我早就想要一个姓阴的仆人了……”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听起来是那样的空灵动听，似乎带着强大的魔力，听得我脑子里一片模糊，下意识地想要答应下来。

“不对，这里面有鬼。”

我咬破了舌尖一下清醒了过来，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开口的是个小姑娘，身材有些矮小，看起来最多五六岁，她身穿一身鲜艳的红衣，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一层轻纱蒙面看不清她的样子，不过那双清澈的眼睛极为灵动，像是个旋涡，牢牢的吸引了我的目光，我再次陷入了沉迷。

“石头醒醒，别忘了你智空大师的叮嘱。”

幸好铁蛋发现了不对，一声呵斥惊醒了我。

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智空大师交代过的啊，幽冥的小丫头不能招惹，虽说智空大师对此有过限定，特指那种蛮横跋扈的，可是只看一眼，谁能看出她的秉性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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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跤摔得真狠，整个骨头架子都给摔散架了，肋巴条摔得到处都是。

那一幕看起来很有喜感，我和铁蛋忍得好辛苦，才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我生怕它看久了会露出马脚，索性把心一狠直接从地上抱起了脑袋，安在了他的身体上。

或许是我有些心慌意乱，安的很匆忙，直接给安反了……

那鬼魂一个劲在原地打转，似乎很不适应眼睛看着背后，很快就把自己给转晕了，摔倒在地。

幸好有着玻璃的阻挡，他始终无法伤害到我俩。

我直接扯了扯铁蛋，铁蛋心领神会，我俩直接弯下了腰，将脸遮的严严实实。

说来也怪，在我俩把脸遮住那一刻，拍打声和嘶吼声瞬间消失了，等我再扭头看时，玻璃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还有个是脖子歪向一边的，没走几步脑袋就掉了下来，咕咚咚在车厢里到处乱滚。

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脑袋竟然滚到了我的脚边，脑袋上眼睛滴溜溜打着转，死死的盯着我看。

有了这个判断，我俩一下绷紧了心神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呼吸声稍大一点，就会被满车的鬼魂撕碎分食。

即使是这样，还是引起了鬼魂乘客的注意，有好几个乘客疑惑的站起了身跑到我俩身边闻了很久，吓得我俩连大气都不敢出，差点没被活活憋死。

这样的情况接连遇到了好几回，我俩再也不敢露出自己的脸，直接戴上了纸糊的面具。

车依旧慢慢的开着，也不知道还要开多久，似乎会一直这么开下去，永不停止。

妈的，那哪里是人啊，整张脸连一丝皮肉都没有，就是一个阴森森的骷髅头。

那鬼东西看到了我俩的脸，顿时呲起了牙一个劲的撕咬，看样子恨不得把我俩撕成碎片。

车里依旧是一片寂静，我俩憋住呼吸时，甚至听不到一丝喘气的声音。

“这应该是一辆鬼车，除了我俩之外，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我和铁蛋通过眼神交换了各自的看法，这是我俩一致的判断。

等巴士碾压过去后，我俩急忙扭头看向车后。

我擦，原本该被碾死的拦车人此时正把脸贴在了玻璃上，一个劲拍打着车窗向我们喊叫。

看清了那人的脸，我俩差点没被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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