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蚕秘辛

“果然是假的。”李老酸两手分别捏着一枚铜钱，这时候也收起来了，若有所思地盯着井盖上的八哥看。\r

八哥扬着脖子骂李老酸：“死鬼，看啥子看？”\r

“等会收拾你。”李老酸恨恨地瞪了八哥一眼，本能地望向我，见我也正在看他，他推我一把，“还愣着干毛啊，人家在你家打架呢。”\r

“出切出切，看个毛啊看，写你的小说去！”李老酸拧着扫把赶着闻声跑进来的谭军娃。\r

谭军家在我家左首，他是丹姐的中学同学，野鸡大学毕业后就宅在家里写小说。这货是个弱鸡，性格懦弱可爱。\r

“酸哥，别打啊，那是我家亲戚。”谭军跑进来，跪到地上搀扶起一脸死灰的小胡子，对我说，“杜水，一会我过来帮你收拾哈。”\r

然后他扶着小胡子从院子前角门，穿过我店铺出去了。\r

李老酸奇怪地看着我问：“就让他们走了？”\r

我看着他不说话。\r

李老酸自然地丢了扫把点上香烟又问我：“你有没有觉得……那光头僵尸好像有点眼熟啊？”\r

僵尸个毛。我从他脸上收回目光，心情很不好，无力地坐到小板凳上摇头。\r

“那人……好多年莫有见过了，是不是在地震中死球了？”李老酸说着，走向老桑树，估计是去查看那只八哥。\r

就在李老酸靠近桑树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桑树树冠中飞出，越墙而去。\r

“水娃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八哥叫玉哥（儿）。”李老酸看着我。\r

“哦。”我实在对再跟他说话没有了兴趣，如果我有胆子，我刚才肯定会追着那逃走的“僵尸”，就要看到底它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回到哪里去，揭穿眼前这个虚伪的骗子。\r

可惜，我不敢，更不敢跟李老酸撕破脸，这就是我的苦恼和困惑。\r

为啥要骗我？我真的想指着他的鼻子骂一顿。\r

李老酸似乎对我的态度并不在意，陷入了回忆之中：“我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也就二三岁的样子吧，你爷爷养了一只八哥，玉哥这名字我也是想了这半天才想起来的。”\r

我厌恶他，但并不妨碍我的耳朵听他说的话。\r

李老酸又摇摇头：“也不对啊，八哥这鸟东西，哪里活得了这么长的时间，老子现在都三十好几了呢。”\r

他的话我左边耳朵听进去，又从右边耳朵走了，而我心里在想那个小胡子的事。\r

我之所以任由谭军娃领走，是我笃定那小胡子并没有偷到什么东西，我的万年火还是安全的，我刚才又确认了一遍。\r

这小胡子十有八九是溜进来找万年火的，结果给八哥装鬼嘎嘎奸笑，吓的从楼梯上摔下来，摔破了后脑勺。而他似乎并没有觉得潜入我家很丢脸，还主动去收拾僵尸，结果又遭殃了。\r

可见，小胡子尽管路数不正，好歹也算光明磊落，而且谭军娃主动认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少断定这小胡子不是李老酸的同伙了。\r

可那装鬼的光头突然出现是为了什么呢？为啥要跟小胡子拼死拼活？还有铁蒺藜上挂着的黑色破布代表了什么意思？\r

如果说光头“僵尸”真的跟李老酸有关系，既然李老酸在我这里，那光头僵尸还过来干什么？这不是自我暴露，让我更加怀疑他李老酸吗？\r

再有，刚才李老酸装模作样地去拍打地上两个生死较量的对手，用扫把，是不是太儿戏了，他就确定那光头僵尸不会暴起来伤害他，或者我吗？\r

嘎嘎，随着奸笑声，一道黑影越墙而入，径直落到了我膝盖上。\r

“玉哥？”李老酸试着唤了一声。\r

八哥回头望了李老酸一眼，飞起来在李老酸头顶盘旋起来。李老酸见此情景，对我露出“我说的没错吧”的神情。\r

果真是爷爷养过的鸟？李老酸不是说这货不应该活这么长时间吗？\r

“哎呦我去。”李老酸突然跳起来，伸手去打头顶的八哥。\r

我看见他额头上多了一坨小黑点，莫非是鸟屎？\r

八哥又落在了我膝盖上，跟昨晚一样，脑袋右一偏，左一偏，打量着我。\r

李老酸骂骂咧咧地又去抽水洗脸，末了，他说他回去开店了，这几天耽搁了不少生意。\r

是回去安置那光头僵尸吧……我是真的没心情搭理他了，就和八哥大眼瞪小眼，终于，我肚子又咕噜噜叫了，我才记起没吃早饭呢。\r

“你叫玉哥？”我站起身来问它，“你不过是一只八哥而已，为啥这么牛逼喃？”\r

“叫玉——爷！”八哥飞起来钻进了桑树树冠，“来人了，来人了！”

光头“僵尸”首先翻爬起来，抓起地上掉落的假发，一嘴的血，似乎还在咀嚼着，看了我一眼，从后院门夺门而出，身手敏捷而果断，跟我所以为的身子骨僵直机械的僵尸很是不同。\r

而地上的小胡子几乎是带着哭声在惨叫，一头一脸的血，似乎左边耳朵也不见了，恐怕是那光头僵尸嘴里嚼的东西吧。\r

再有，八哥怎么可能无凭白故地骂他，而且还骂的是“死鬼”。当然，死鬼这个词现在都用烂了，多用于打情骂俏，可我不觉得八哥会跟李老酸打情骂俏。\r

“泼水，泼水，泼水！”八哥飞到我面前来盘旋了一圈，然后一闪，又窜进了老桑树的树冠之中。\r

我连忙把井边的半盆水朝地上的两人泼了过去，果然，两人分开了。\r

我当然不会相信真有什么道门法力可以点燃符纸，想必那符纸上浸泡过白磷之类易燃物。\r

“鬼”见小胡子走近，它的麻布罩衣慢慢地鼓胀起来，仿佛无穷的力量正在积蓄，随时准备给谭老七致命一击似的。\r

“假的，假的，假的！”八哥也不飞翔，跟一只老鹅似的从我们脚边跑过，直追小胡子而去。\r

说完，李老酸抽手从身边拧了我的扫把，就冲到院子里对着翻滚的两人劈头盖脸的抽打起来：“都特码的给老子起来，到人家家里来打架算啥子意思嘛……”\r

装，继续给老子装。我冷眼看着李老酸，觉得他此时的所有言行都是那么的假，那么的虚伪，不是“僵尸”跟他李老酸有关，那就是那小胡子，总之其中一个跟李老酸是一伙的。\r

我看的是惊心动魄，我就说嘛，鬼怎么可能大白天的显出实体呢？可不就是传说中的僵尸。这恐怕是大多数人对鬼和僵尸的理解吧……\r

但见随着地上一人一尸的翻滚，僵尸的长发居然脱落了，竟然是一个头套，露出了一个人的青皮光头，甚至还看见了僵尸的面目，五官齐全，分明就是一个活人，只是面色比较苍白而已。\r

“赦！”小胡子一声暴喝，手中燃烧的灵符丢向了那“鬼”，同时他捂着后脑勺沾满了血液的左手对着那“鬼”挥了一下，他肯定是用血在抛洒那“鬼”。\r

人家道士灭鬼，不都是咬破指头的吗，这货居然也知道便宜行事，脑袋上的血总归也是血嘛。\r

小胡子捂着后脑勺从地上爬起来，犯了癔症似的直挺挺地朝那“鬼”走过去，同时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只黄色的灵符，嘴里念念有词，将黄符在空气中猛地一划拉，那黄符居然凭空燃起来了。\r

靠，这西装革履被鬼吓了个半死的家伙，居然是个专业抓鬼的？\r

见小胡子发招了，八哥反而停下了脚步，展翅飞到了旁边的井盖上作壁上观。\r

那“鬼”任由灵符和血液落到麻布罩衣上，眼看着罩衣就被点燃了，“鬼”猛地往前一凑，居然一把抱住了有些发愣的小胡子，我看见鬼的长发中露出两排白牙，照着小胡子的耳朵就咬住了。\r

“啊……不是鬼，是僵尸，啊……”小胡子爆发出揪心的惨叫，奋力想要挣脱“鬼”的缠抱，结果双双摔倒在了地上，在地上翻滚起来。\r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家后院门口居然出现了一只鬼！\r

干燥枯萎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整个面孔，甚至我们都难以辨别那“鬼”到底是正面向着我们，还是背对着我们站立的，因为那“鬼”穿着一件长长的麻布罩衣，像我小时候见过的那种死了人家的孝子贤孙穿的那种麻布孝服，连脚面都遮住了。\r

大白天的，“鬼”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后院门口，一动不动，和我们对峙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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