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二章 不识疾苦不识君（9）
唱念的声音更多更响了。
“人死一去何时归...”
漏夜弦月，凄凄凉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个队伍里来。
风凉话还没甩完，一道裹挟怨气怒气杀气的灵力如一堵千钧铜墙向初六撞去.....闷声之后，飞沙走石，初六屁股下的那块大石碎成了渣。
丈外的树上，初六摇了摇头，心疼那包碎的连渣都没了的点心，脚下用力一蹬身子一弹，如离弦之矢攻向龙五。
二人近身相搏，招招狠准不遗余力。
初六毕竟习技有限，廿招之后被龙五寻得空挡，一脚当胸踢飞了出去。
龙五浑身紧绷，站在原地大口喘着气，心中缠绕憋闷，气息越发急促沉重，“啊——”
这一声怒吼，划破漆漆黑幕，折断重重枷锁，龙五身子一软，跌坐在乱石滩上。
初六起身拍拍衣服揉揉胸口，走到龙五跟前，大人似的扶着她的肩轻声慰道：“现在好些了吧。”
河流潺潺，水光粼粼，映着云遮月，映着木成林，映着再也忍不住的泪。
“治不了就治不了呗，认个怂又怎么了。”初六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你现在跑还来得及，大不了柴叔他们替你顶了罪。”初六从怀中摸出一包点心大咧咧吃起来，“让那皇帝老儿砍个头斩个手什么的.....”
荒丘之上，挖坑填土、挖坑填土...龙五看着这一切，双拳攥得咔咔作响，不等葬完，一个闪身没入暗夜之中。
急行、飞奔、上房、原地打转，没头苍蝇般。
初六紧紧跟着十步开外的那个人，不知是累了还是怎地，终于在河边停下了。
一个小小身影从屋顶檐角轻跃落地，不着声响地紧跟龙五身后。
院中空地上整齐码着三十七具尸身，面目狰狞恶气熏天，龙五走过去蹲下，掏出手绢为其中一个擦拭脸上的脓液。
“小.....”柴叔想阻拦，却见初六拧干旁边一个水盆中的毛巾，为另一个揩脸擦手。
“薤上露，何易曦，露曦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人众音悲，没有嚎啕呜咽，却将伤恸直送心底，身体里最后一丝暖气儿也散了去。
一个角落，一个声音轻轻唱念。
“露曦明朝更复落...”
院中掌明了灯火，下人们默默开始做着同样的事。
老宅大门被推开，耀眼的光亮引来了没睡的街坊和没地儿睡的难民，大家伙都自发的进来为这些本该壮烈阵前的孩子们送行。
三人或七人，龙五都还受得住，三十七.....龙五只觉心脏猛地一抽，有口气怎么也喘不上来。
“走！”衣服一扔，提裙向前院跑去，“初六！”
这一次，人们没有等到天亮，纷纷点了灯笼举了火把，齐整有序的组成送葬队伍，抬着三十七个凫国男儿向郊外荒岗行进。
队伍沉寂压抑，一股浓烈的情绪盘亘发酵四蹿，在找寻一个发泄的口子。
“薤上露，何易曦...”
“人死了。”柴叔近来几乎天天来报，只是数字不同罢了。
“几人？”
“三十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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