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隐 之 梵音归处

即墨无力反驳，二人对坐无言。

沉寂不过一刻钟，院外嘈杂声起，即墨噌地蹦起步出堂屋朝外喊道：“是不是龙五回来了？”

并无人应对，可人声越来越近，打头的正是为龙五赶车的小厮，本就瘦弱，此刻背上还背负着一个半大小娃，龙五紧随其后，神情略显紧张，招呼柴叔去后院药材库寻些防风和桂枝来，吩咐厨娘支锅烧热水，交代小厮将小娃送去她的房间。

“诶...”即墨忙拦住假意要离开的千山，殷勤道：“我去我去，咱家人我当然愿意，还要把饭菜交厨房热热去呢。”

屋内寂静无声，龙五的神态让才刚放下心来的千山顿生疑窦，探询道：“这孩子并无大碍，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龙五抬眼正视千山，表情严肃又略带无奈与不解，似是询问又似是自问的回道：“若只是表征热象，那只管行散顺气，待热症消除再行些平温药物即可，可现下的情况是这孩子虽高热不退，脉象却是沉实有力...我实在想不明白，只能药浴之后再看情况了。”

幼时，他们习武时她在学医，对于她的判断，千山坚信不疑，却也帮不上忙。

一个时辰，亲力亲为地给小娃洗浴擦身舒缓经络，虽则高热仍未退，但好在小娃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倒更像是在酣睡而非昏迷。

龙五重重叹气，掖好被角带上房门转身去了堂屋。

“什么！”本来抄着手看热闹的即墨一听跳了脚，“那么多人伺候还不够，还要本少爷亲自茶水侍奉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屁孩儿！没门儿！哼！”说时偷偷瞄了眼正在净手的龙五，见她仍旧没听见似的，便放胆将这股不顺的气儿从鼻孔中哼了出来。

千山暗笑，面上却正色道：“你既不愿意伺候咱家的小姐，那便我来吧。”

千山见状拉住即墨，冲他摇了摇头，而后袖手一挥，示意大家按吩咐各自行事。

小厮将小娃放在床上便得令退下了，千山进得屋中简单探查一番，发现并无伤处，可小娃的体表却异常灼热，看来这是致其昏迷不醒的唯一原因了，难怪龙五要桂枝和防风，当下得先去热解表。

得断无甚大问题，千山轻轻对站在身后的即墨说道：“去给她倒杯茶吧。”

买卖讲个双方自愿，是这老妇生怕放走了买家，极力证明她这只鸡蛋与众不同，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蛋敲打进碗里。

即墨原是可以不买的，可先不说他们这六十里的奔袭，单就看着这间风霜侵蚀的屋子和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活了一辈子连自家鸡下的一只蛋都舍不得吃，即墨二话不说给了个“天价”。

二人一路扬鞭策马，回到宅子的时辰与柴叔估计的相仿。

“龙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啊！”即墨忍不住怒吼。

这一吼让忙乱的下人们惊在原地不知所措，大少爷从来都是笑容可掬的呀，再看小姐，依旧我行我素充耳不闻，这...

“千山一月！你是真不着急呐！”说完自知语激，即墨缓了口气接着道：“我意思是这天黑了雪也大了，她还人生地不熟的...”

“我着不着急你知道？！”千山白了他一眼，叹气道：“她身边不是跟了个下人么，若有事发生必定会回来报信，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一进门即墨便大声嚷嚷饿死了，下人们拴马的拴马，备饭的备饭，厨娘接过土碗按要求去油煎双黄蛋。一时没见着龙五，满以为她又泡在库房中与药材为伍，可直到饭食上桌仍不见其人不闻其声，千山觉得异常，叫来柴叔盘问。

“哎呀！瞧我这把老骨头竟给忙忘了，小姐说要出去转转，我便给套了车支了个人随着，没成想都这会子了还没回来。”柴叔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忙说道：“我这就派人出去寻寻。”

即墨气结，甩出两块碎银，正好落入妇人手中，老妇两眼放光，诚心实意地朝已远驰而去的二人大声喊道：“公子，您骑马不方便拿，要不我给您煮煮，公子...”

千山闻听忍俊不禁，即墨瞅着手中丝毫不受马背颠簸影响的金澄澄的蛋黄没好气地说道：“她是当我拿不住一个敲了壳的鸡蛋么，还给我煮煮！今晚我就油煎了它吃，你们谁也别跟我争！”

“算了吧。”千山先发了话：“也不知她去了哪里，上哪儿寻？还是等等吧。”

柴叔告礼退了下去，千山招呼即墨上桌边吃边等。

原以为千山的气定神闲是因为还有后招，没想到他还真气定神闲地吃起来。

清点好桌上的银钱，老农取出块粗布手巾小心包好，宝贝似得捂进怀里。他那几亩薄地也就勉强糊口，这么多钱是这辈子见也没见过的，今日一个双黄蛋就换了来，真是祖坟冒青烟！

没错，这是个双黄蛋，此刻正静静躺在一只土碗里，土碗旁的大少爷双目蕴火，二少爷嘴角噙笑。

罢了，人既来了，钱也付了，即墨抄起那只土碗欲拍马打道回府，不料那老农的婆娘怯生生地唤住他们：“公子...”见二位公子扭头齐看向她，又有些害怕犹疑，最后鼓足勇气道：“您刚才付得是蛋钱，这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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