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隐 之 梵音归处

栴檀是十方三界拜认的香神，她制的酒和香，纵是在她从前身份低微之时，那也是涓滴难求丝缕难嗅的。更何况后来做了天帝的正妃，除了桓因可随意享用，余者只能在天界盛大而正式的庆典上碰运气了，能有机会去碰运气的，身份可都不一般。

可这对千山一月来说着实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他开口。

真正令栴檀疑惑的是，从不主动与她产生瓜葛的一月如今郑重而来，只为求香？

“去吧。”栴檀扬扬下巴示意无香领他们去取酒。

三人一齐行礼告退，须臾便不见声影。

“出来吧。”栴檀敛起笑容正襟危坐。

身后帷幔晃动，走出一年轻女子，服饰不似宫人，容貌清秀中等身量，不算出挑的姿色放在这珠光宝翠的善见城中更显不出什么，到是气质略胜一筹，跟声音一样清清冷冷，“桐霜丫头说的没错，你是得讨好这两父子。”

“这小子年纪不大，心思已跟他爹一样，将来是敌是友犹未可知，现在拉拢总归没错。”栴檀似是辩解，忽的又话锋一转：“你那边情况怎样？”

“还能怎样，没有那宝贝一切都白搭。”年轻女子在殿厅中随意踱着步，摸摸这看看那，对于座上天妃视而不见，就连答话都是爱搭不理的。

栴檀却相反，目光一直粘着这名女子，复杂的情愫缠绕其中，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住，一阵沉默后，栴檀习惯性地扫了四周几眼，压低声音说道：“这世间没有雀眼找不到的东西，除非它不存在，等着吧，反正有人比咱们更心急。”

“那雀眼真有那么神？”年轻女子放下手中把玩的物什，这才认真剜了栴檀一眼，世人都想要的宝贝她毫无兴趣，倒是这雀眼有点意思。

“雀眼是直接奉命于天帝的情报组织，他们的存在与承袭自第二任天帝起就开始了，上至天众世家下到蝼蚁走兽，没有他们探搜不到的信息，这张网有多大不可想象。”说到这里栴檀叹了口气，“唉，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关于雀眼的一切情况除了天帝无人知晓。”

栴檀之所以叹气，就是多年前那个夜晚无香窥视到的那几人，当时她只猜测他们是雀眼，可随后桓因除了不再召幸后宫之外别无其他举动，反倒让她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毕竟这么紧要保密的事情只有雀眼可托付。

也正是如此背景，那晚就那么看似‘无意’的让无香‘恰好’看个大概，这让同样多疑的栴檀担心是否是桓因故意，好教心怀不轨的人露出马脚。

所以为保险起见，她立刻收手不再有大的动作，静静做好那只躲在背后的黄雀。

年轻女子听得兴起，站在那里细细品味，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童真。

栴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禁不住走下宝座，想要去牵女子的手，却不料被一把打开，女子冷漠如初童真不复。

手还尴尬地停在半空，栴檀正了正神色温柔说道：“为免意外，这段时日我们要少见面为好，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

“呵呵。”年轻女子冷笑，“你以为我想来你这儿吗！”说完扭身自顾走了，将正要进得厅门的无香撞了个趔趄。

“青寒.....”栴檀追了两步，“你要照顾好自己！”可惜这句嘱咐只能在心里默念了。

“娘娘，您就是太惯着她了。”

栴檀觉得头疼欲裂，手扶额头闭目不语。无香见状赶忙替她轻轻按压减缓疼痛。半晌过后，栴檀才轻轻说了句“我欠她太多”，不知是在回应无香还是在反省自己。

不料栴檀闻言不怒反喜，招手让桐霜近至身前，爱抚着她精致的小脸说道：“你父君见到你比见谁都高兴，娘已经把酒备好了，快给你父君送过去吧。”

桐霜见娘亲并未生气，也跟着笑颜绽放，蹦跳着去挽千山一月的胳膊，“走，我们一起去。”

“那不一样。”千山一月云淡风轻地回道，表情依旧认真。

栴檀心下了然，看来这个龙离怃在一月心里非同一般，遂笑而应道：“好，母妃会让你的这份贺礼大不一样。”

“娘~您有这功夫帮他去讨好小妖精，倒不如多去讨好父君！”桐霜忍不住嚷嚷，说完才惊觉嘴巴快过了脑子，赶忙怯怯的嗫喏道：“霜儿是想说...那些个夫人三天两头的做了东西往承华宫送...”

千山一月没有回应桐霜的态度，目光紧紧追着那些碎片儿，几番上下后忽然眸子一亮，转身大步离去。

桐霜自是没料到千山一月的这种反应，虽则她曾埋怨他在学宫中因为龙离怃而没有完全帮衬自己，但不可否认，自小到大他一直都很照顾她的感受，哪怕娘亲对他不冷不热，可千山一月待自己是始终如初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哎...你去哪儿啊？”愣了几愣的桐霜朝已远去的千山一月喊道。

“娘！不要做给他！他定是拿去讨龙离怃那死丫头欢心的！”桐霜风风火火地冲进殿来，抬眼撞上天妃略带愠色的目光，又见千山一月身姿端正目不斜视地恭敬站在那里，只得乖乖理好裙襦，规规矩矩福礼道：“霜儿见过母妃。”

上座的栴檀见一月对桐霜刚刚的话不置可否，于是接着说道：“龙离怃......可是西海龙王的小女儿？听说龙王府不日将大摆筵席庆她成年，帝君不是着人备了贺礼么。”

栴檀讪讪一笑，故作惊讶地问道：“是什么样的小东西，连我们一月都没有？”

“天妃亲手制的香，一月确实没有。”千山一月认真回话。

“百露殿。”

‘嗯？百露殿？找我娘？干什么？’桐霜满心疑问，一边喊着“等等我呀”，一边拾起裙摆着急忙慌地追了上去。

“切，谁稀罕啊！”一脸傲娇的桐霜举起手中那张来自西海龙王府的请帖瞟了几眼，满是不屑的说道：“明年我的成年礼时定叫他们都好生见识一下！”说完几下把请帖撕个粉碎随手一扬。

清风徐徐，兜着那些碎片儿在湖面上打着旋儿，几番上下后忽忽悠悠飘向远处。

栴檀也诧异千山一月在非请安时间前来拜会，貌似这是头一遭，但面上仍是略带关切的问道：“有什么事？尽管说与母妃听。”

千山一月立在下首，不卑不亢地回道：“一月此次贸然打搅，是想向天妃讨样小东西，还请天妃不吝相赐。”话虽简单，却透着一股子陌生。

这么多年了，千山一月对她的态度也始终如初——礼敬有加却不容亲近。

“你真的要去？”

“你不是也收到帖子了。”

点翠湖边并立着两人，男的素锦白袍长身玉立，女的凤眼樱唇艳若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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