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孟浩然留别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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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昌龄跟王维各自来了一套,居然把孟浩然的情绪鼓舞起来:“两位兄弟,不是我孟浩然自我安慰,其实呢?我孟浩然从来没把功名放在眼里。说句实在话,要是我孟浩然有心功名,只怕早就在朝廷坐腻了。这一次上京都,主要还是看在张九龄丞相、李太白和你们两位兄弟等朋友的面子上。现在好了,一首破诗又让我回到了原处,没有了科场的麻烦,没有了官场的谨小慎微,没有了仕途的坎坎坷坷。两位兄弟,就这么回事。”

“对呀,孟老哥就是豁达大度!来,喝酒!”王昌龄王维同时大声说。

孟浩然的心情平静下来了。第二天,王昌龄对孟浩然说:“孟老哥,现在你也不要急于回家,既然来了京都,何不到处走走,到一些著名景点看看。孟老哥你说,今天到什么地方去走走?昌龄陪你去。”

“二位请坐!请坐!”

双方一阵谦虚,早有道童筛茶,摆上瓜子花生干果之类。

“看来仙长对《南华仙人庄子论》钻研颇深?”

“谈不上钻研,只是有些心得。南华仙人云:‘夫帝王之德,以天地为宗,以道德为主,以无为为常。无为也,则用天下而有余;有为也,则为天下用而不足。故古之人贵乎无为也。上无为也,下亦无为也,是下与上同德,下与上同德则不臣;下有为也,上亦有为也,是上与下同道,上与下同道则不主。上必无为而用天下,下必有为为天下用,此不易之道也。故古之王天下者,知虽落天地,不自虑也;辩虽彫万物,不自说也;能虽穷海内,不自为也。天不产而万物化,地不长而万物育,帝王无为而天下功。故曰莫神于天,莫富于地,莫大于帝王。故曰帝王之德配天地。此,乘天地,驰万物,而用人群之道也。’南华仙人说得深刻呀,这正是道家的至理,二位先生你们说呢?”

“世俗之人,对于南华仙人的深奥道理难以参透,不过作为帝王,最要紧的是,要以‘天无不覆,地无不载’的博大胸怀,任用贤人管理百姓,不亲细务,垂拱而治,达到无为而无不为的境界。如果躬亲细务,就不能把国家治理好。君有君道,臣有臣道,君臣之道不能混淆。如果臣行君道,以‘无为’为原则,那么上下均‘无为’,什么事都办不成。如果君行臣道,以‘有为’为原则,必然会形成‘君忙臣闲’的危险局面。所以为君者应任用天下才智之士;居下为臣者应各司其职,各负其责,这样天下才能太平,这是百世不易的原则。所以古代圣王虽然功盖天地,智慧超凡,仍保持玄默,达到‘与天地合德’的境界,这就是统治天地万物和人群的关键所在。”王昌龄说。

“对呀,看来王先生对道家经典也颇有参悟?王某佩服!佩服!”王道士赞叹说。

孟浩然接着说:“南华仙人有云,‘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一与言为二,二与一为三。自是以往,巧厝不能得,而况其凡乎!故自无适有,以至于三,而况自有适有乎!无乎适焉,因是已!’南华仙人在这一段话里告诉我们,大自然有它运行的规律,天地万物自生自化,所以说,天地与我共生,都是禀道而生,万事万物都在道中,万物与我为一,我与万物是不可分割的一体。要达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就是要去掉‘我’这种执着。如果还有我执、法执的障碍在,那就天地是天地,万物是万物,我是我,就不为一了。既然已经为一,所有的语言都是多余的,这就是‘且得有言乎?’,真正的道人是无话可说的,悟了道是以心印心。释迦牟尼佛在灵山,面对百万人众,不说话,拈花示众,只有迦叶尊者微微一笑,佛将心法传于迦叶。佛还说‘若有人言如来有所说法,即为谤佛’,可见,一切语言文字对于佛、对于道来说,都是多余的了,但是释迦牟尼佛虽传心法,却也还是说了三藏十二部经,还是要把成佛的大道给众人交代清楚。有言和无言,这其中的精妙,要在心中细细体会,要抓住根本,那就是‘以明’。道为一,用语言表现就成为‘二’,也就是言为二,道与言相加而为三,这和《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是一致的。”

“说得好!孟先生说得深入浅出,看来二位先生才是把佛道儒三家合而为一了,玄妙之理呀。好呀,快进山房喝两杯。”于是王道士带着二位走进山房,原来酒席已经摆好,三人按照主客位置坐了,几位道人也入席陪酒。孟浩然今天心情好,用一首诗《与王昌龄宴王道士山房》作为跟王道士留别,诗曰:

“归来卧青山,常梦游清都。漆园有傲吏,惠好在招呼。书幌神仙箓,画屏山海图。酌霞复对此,宛似入蓬壶。”

从钟鼓楼下来,二人径直去找王道士。还好,王道士正斜躺在庭院的藤椅上拿着一本《南华仙人庄子论》仔细琢磨,忽然看到王昌龄和孟浩然二位来了,立刻起身打躬作揖道:“不知二位信士光临山寨,山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近来仙人还好?仙人不必礼重,只怕凡胎消受不起!”

王昌龄同孟浩然首先拜访了司马道长,由于司马道长正同一帮道友谈论《道德经》的玄妙道理,孟浩然和王昌龄只是给道长打个招呼问候就出来了。孟浩然想再去钟鼓楼看看那座闻名天下的景云钟。于是二人来到正殿后面的钟鼓楼。

景云钟铸造于景云二年,悬挂于唐长安城内的景龙观钟楼上。钟高约七尺四寸,腹围一丈四尺五,口径约五尺,重约一万二千斤。钟形上锐下侈,口为六角弧形。钟纽为“蒲牢”形,钟身周围铸有纹饰,纹饰自上而下分为三层,每层用蔓草纹带分为六格,共一十八格。格内分别铸有飞天、翔鹤、走狮、腾龙、朱雀、独角独腿牛等,四角各有四朵祥云,显得生动别致。钟身正面有铭文一段,一十八行,每行一十七字,空格十四字,共二百九十二字,唐睿宗李旦撰文并书写。文为骈体,内容是宣扬道教教义,阐述景龙观的来历、钟的制作经过以及对钟的赞扬。字体为稍参篆隶的楷书。

钟用铜锡合金铸成。铸造时分为五段,共二十六块铸模,铸工技巧娴熟,雕工精致,钟声清晰洪亮,音质优美,显示了唐代冶铸技术的高超水平。

孟浩然出了旅馆向王昌龄家走来。当孟浩然出现在王昌龄的面前,王昌龄奇怪了,孟老哥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神情忧郁,满脸沮丧,嘴角的肌肉在抽搐,说不出话,眼睛里有泪珠滚动。王昌龄大感讶异:“孟老哥怎么了?快告诉昌龄,遇到什么事了?”

“我……”孟浩然居然哭泣起来:“我孟浩然对不起兄弟……”

男儿有泪不轻弹,孟浩然终于在兄弟面前流泪了。是呀,自从昨天皇上对他发脾气,他的内心一直承受着巨大压力,蒙受着巨大的委屈,很自然的一句谦虚话被皇上做了相反的理解,要是其他的任何人,孟浩然都可以作解释,可是在皇上面前,你没有半点说话的余地,孟浩然委屈呀,他真想大哭一场,但是,对谁哭呢?只有在亲人面前哭,在好兄弟面前哭,现在在王昌龄面前,他哭了,像小弟弟在大哥面前那样哭了。

“既然这样,那也好,景龙观的道长司马承祯和王道士跟浩然都有交情,今天就上哪儿喝两杯。”于是二人向着景龙观走来。

这景龙观乃是长安皇家道观。当年天台山道士司马承祯两度被睿宗、玄宗征召入京,以道家无为之旨游说皇帝而见重于时。司马承祯栖居长安景龙观,与陈子昂、卢藏用、宋之问、王适、毕构、李白、孟浩然、王维、贺知章都有交往,被称作“仙宗十友”。

忽然王昌龄提高声音说:“孟老哥,没什么大事,不就是没有了功名么?种田怎么了?大半辈子了,我王昌龄不是在灞上种田过来了?你孟老哥不也是种田过来了?大不了就是个陶渊明第二,陶渊明不是照样名垂青史么?就这样,孟老哥回你的襄阳,写你的田园诗,让千秋万代都知道襄阳有个陶渊明第二,田园诗的亚圣。”

“是呀,以孟老哥的才华,这‘陶渊明第二’恐怕做定了。孟老哥可千万不要消沉呀,有功名你是孟浩然,没有功名,你孟老哥照样是孟浩然,孟老哥你说呢?”王维鼓励孟浩然道。

直觉告诉王昌龄,出大事了。王昌龄忙上前挽住孟浩然安慰道:“不要急,进屋慢慢说,啊,慢慢说,有什么大事,兄弟一起担当,啊,兄弟一起担当。”

“这种事情,兄弟无法替老哥担当呀,不过兄弟不要担心,老哥能够挺住,老哥有一身力气,能够种田……”

“久废南山田,叨陪东阁贤。欲随平子去,犹未献甘泉。枕籍琴书满,褰帷远岫连。我来如昨日,庭树忽鸣蝉。促织惊寒女,秋风感长年。授衣当九月,无褐竟谁怜。”

孟浩然在诗句末尾题上“孟襄阳留别”五字。

王昌龄仍然满头雾水,怎么突然间会这样呢?说话间已经进入室内,王昌龄给孟浩然倒了一杯茶水,自己也筛了一杯,二人喝茶。冷静下来以后,王昌龄问:“老哥你说,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于是,孟浩然把昨天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王昌龄听着,惊讶地张着口,半晌说不出话,心想,这事情真的麻烦了。王昌龄知道,皇上发怒意味著什么。到了这步田地,安慰已经没有用。王昌龄安排家人准备酒席,他要跟孟老哥喝两杯。在这种时候,只有酒能够消愁,只有酒能够让人暂时摆脱烦恼,让精神进入某种神奇的境界。虽然李太白有诗句“举杯消愁愁更愁”,但是,人们在无奈的时候还是很容易想到酒。

王维也来了,王维也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尽管王昌龄已经听孟浩然说了,但是王昌龄还是让王维再重复一遍。

对孟浩然来说,现在京都已经不值得留恋,孟浩然决意尽快离开京都。第二天早上,一夜没合眼的孟浩然早早起来,洗漱了,匆匆吃了早点,不等王维来找他,退了租房,出了旅店,匆匆走上景风门街,他还要去了却一些心愿。

第一是,他要去春明门街一趟。当初初到长安,他就是在春明门街一家旅馆租了一间房子住下来。毕竟是京都繁华都市,就连旅馆主人也颇看重文士,房主听说了孟浩然的名字,居然对孟浩然分外看重,不但茶水饮食优惠招待,而且对生活细节也悉心照顾。孟浩然曾经许诺,一旦有了功名,一定不忘恩德,有所报答。但是现在许诺落空了,孟浩然想,“人而无信,不知其可。”虽然报答落空,也得去表示一点意思。

孟浩然来到旅店,居然找不到店主,一打听,说是店主回老家探亲,三五天可能不能回来。孟浩然听了,若有所失,心中空落落的。无奈何,拿出文房四宝,手提羊毫,沾得墨浓,一首五言诗题写在旅店的墙壁上,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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