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龙策

“师兄，有一句话我也许不当讲，虽然现在冷秋是您的弟子，但这激活暗灵势力的行为，若不是他的莽撞，断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玄虚担心玄德的话茬，他知道若按玄德的个性，不及时截住，必然如竹筒倒豆子，什么话都会拉出来：“师弟快别这么说，冷秋不单是师兄的弟子，也是我们崇山的弟子，现在面对外敌，且莫内部起了波澜。”

太虚不但不恼，反而笑道：“玄德师弟，你还是这个性子，想事情往往顺流而下，遇到分水岭也不停下来。这冷秋原本是另一个时间结的人，在那个平行时空里，他和任何一个凡人一样的生活，普通而快乐；他来到我们这个时空，几乎是经历了生死考验。这原来不是他的使命，但是为了我们这个时空的所谓使命，我们居然花了很多周折让他穿越到这里，这对一个少年来说，是不是太残酷了？好在冷秋都挺过来了。他来到这对个他来说陌生的空间，我们没有及时接应，却把他一个人摞在具茨山，幸而有广成子灵神护佑，赐他护身法器，才得以在落入地府中无意冲出。当然，他无意中解了地心坪仙障，又启动天舟冲出地府，这些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换言之，这都是天数。我昨天晚上专门查阅了《三界冥歌》，歌曰：‘夭夭迥途，启动天元，四海沉溺，五洲竞天。’此歌诀似暗示有一人启动天元，造成了四海五洲的变局，而这个人姓乔氏。除了乔伯，此人极可能就是乔冷秋，因为乔伯的灵元目前还没有回归的迹象，只是这四海五洲的变局，究竟是什么，目前还不能判定。因此我说，冷秋若是冥冥中派来毁灭或重生的使节，我们都得接受。这并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弟子，而是天象如此。当然，也许他什么也不是，仅仅是参与了天地变局的一些事件而已。也或者他仅仅是个旁观者，还有，我们也可以把《三界冥歌》当成一个冥想者脑子一闪现的念头，不必当真。”

没想到玄虚这一番话，竟真的为有些僵持的谈话局面圆了场，太虚和玄德相视一笑，玄虚会意，也呵呵笑了起来。

三清之间的交流虽然声音不低，但崇山十大弟子分列阵前，并未听到他们师父、师伯、师叔间交谈的内容。十大弟子中的道众因暗灵来袭，法真真人破例将他提前从禁室放出。道众刚刚归队，似乎与大家有了不适应的感觉，表情和动作都有些疏离，那种遇事刺头的风头忽然减弱了一般，不再值不值的就说风凉话了，其他的师兄师弟及师姐师妹们一开始还有点不太适应，但随即都表示庆幸，庆幸这禁崖关得太有功效了。

当然，道众的内心活动没有人十分关心，他心里是否憋气还是心悦诚服都因为大战在即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怀柔和平常一样，不言不语，面色平静，让人不易察觉的是，她似乎心神略显恍惚，不时朝三清的方向看，像要寻找什么一般。当他看到远远的有两个人影朝这里飞奔的时候，那一高一低的人影中，有一个正是她想要寻找的，她那柔润的嘴角微微向上抽动了一下。像放下了什么心事一般放松了身形，将目光收回到众人关注的阵前打斗中。

“太虚真人，我把乔……乔师弟叫来了。”云修僮子小胖脸红扑扑的，显然已大汗淋漓，他一边抹脸上项间的汗水，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地说。

太虚微微露出笑意，充满爱意的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云修的圆脑袋，笑道：“好，你去休息一下吧。”

云修受宠若惊，强忍着喘息说：“谢谢太虚真人！”

看来这同样的摸脑袋，云修僮子忌讳的不是摸脑袋，而是摸脑袋时那只手的主人。乔冷秋心中暗笑。

见云修已站在太虚的侧后，乔冷秋施礼道：“拜见师父，拜见二位师叔。”

太虚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道：“冷秋，今天大战，原不想让你参加，后思这也是你一次历练的机会，就让云修去叫了你，你且入列道全一旁观战吧。记得多加观察揣摩，也可尽快熟悉实战。修真进境，这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乔冷秋道：“谢师父，那弟子去了。”施了一礼，又分别向另两位真人一一施礼。

玄虚一向喜爱冷秋，愉快的抬手示意。玄德听冷秋改口叫师叔，心中很是受用，便也面带微笑的冲乔冷秋点点头。

这边崇山三清正表情轻松的寒暄，没想到目光下意识的一扫间，纠缠不休的仙幕外，双方剑气忽然改变了缠斗方式，一道紫光劈空而来！

紧接着仙幕外，漫山遍野间腾起紫雾，紫雾由远及近，由浓变淡，渐渐稀薄的紫雾中，一群群形容丑陋的生物携着刺鼻的腥臭扑天而来。与崇山交战的暗灵势力一方，忽然全线撤退，崇山弟子们刚要追击，丑陋生物立即如潮涌般的阻断崇山弟子们追击前行的路。观阵的道全见状，低喝声不好，急命撤退，而冲在前面的已来不及刹车，万千丑陋生物们扑楞着翅膀，嘴里发着怪异的吱吱声，遮天蔽日般在高空盘旋，顷刻太阳失色，华光不在，阵线被乌云般的吱吱嘎嘎声和肉翅摩擦的嚓嚓声所遮盖，道全的声音早被淹没。

“狐魔蝠！”道全大呼一声。

但这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他之所以急呼并大惊失色，是因为一只丑陋生物从他头顶掠过，那只丑陋的生物有着狐狸般的口鼻，如仓席般展天的巨大肉翼，它的头上身上覆着一层尖尖地闪着幽光的细毛，张开的嘴巴透着令人恶心的粉红粘膜和锋利的啮齿，散发着令人受以忍受的腥臭。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令道全猝不及防。

听这话那就是我的徒弟怀柔有问题了？玄德听得刺耳，心里不是滋味，便压了压语气沉声说：“既然冷秋没什么，怀柔一介女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这点请师兄放心。”

看太虚和玄德你一言我一语明里平静交流，暗中各自意有所指，玄虚忙插话道：“师兄师弟，以玄虚愚见，一切顺其自然，不必强求，太古歌曰‘天命若肇，地命不违’，水因高就下，我等这帮老家伙乐见其有其无，其成其败即可，如何？”

太虚话锋一转，玄德终于松了一口气，太虚师兄一向有一说一，今天说了这么多，显然对自己对待冷秋的态度有意见，现在又抛出自己的得意弟子怀柔，他一时不知道太虚葫芦里藏的什么丹药，便不咸不淡的说：

“以愚弟的观察，怀柔对乔冷秋没有什么异常。至于她心里想的什么，因为一直事务繁忙，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师兄认为，这两个孩子如果真有事情，该如何处理？”

太虚对此事倒不执着，他很平静的说：“这件事我倒是问过冷秋，他说跟怀柔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也难怪，冷秋刚来崇山，进境又飞速长进，自然也没什么时间想别的事情。”

他转头问玄德，“那些被浆腐尸伤到的弟子，现在怎么样了？”

玄德答道：“回师兄，都转到德云庐了。”

太虚又问：“德云庐处理得怎么样了？”

经太虚这么一说，玄德面有惭色，道：“太虚师兄，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太虚道：“不是那个意思最好。现在是崇山危机之时，需崇山上下齐心协力。即使是一场灾难，也需大家共同承担，数千年崇山就是秉承这一理念，屹立三界不倒，并积攒了一定的名声。”他顿了顿，又道：“怀柔与冷秋的事，两位师弟怎么看？”

太虚肃然道：“天数如此，罪不在师弟，师弟何罪之有？”

玄德面色微寒，喉中似有什么东西鲠着一般，他本来不想说，但以他的个性，一直忍下去想必是非常难受的，既然这样，干脆一吐为快吧！

玄德答：“及时送去的都得到了救治，只是最初被耽误的一个弟子，因伤势过重，延误了最佳良机，可能手臂要废了。还有，因为开始猝不及防，年轻弟子中贸然出手，有几个弟子归元了。”玄德说到这儿，神情有些黯然。

“这次的教训很深!归元弟子俱要勒石崇山世表阁，莫使后世忘记。……那个失去单臂的弟子叫什么？”

玄虚恍然道：“师兄洞察幽微，他们这个手法几乎已瞒过了师弟。若不是师兄提醒，我几乎被假象蒙骗！如此看来，这轮进攻不足为虑了。”

太虚点点头，难得的一展笑颜。

“严一，玉鉴峰峰主鉴权真人门下弟子。”玄德答道。

太虚叹了一口气，两眉紧锁，脸上掠过一丝悔意，道：“此事都怪为兄，若不是我未能提高警惕，以为世间太平，没有及时号召大家对暗灵势力进行防御训练，也不至于出现这种结果。”

玄虚面带惭色，道：“师兄坐镇崇山，为崇山七十二峰所敬仰，受三界正道推崇，这云游天下，观测魔邪势力动向的任务，原本就是愚弟的，愚弟失察，还请师兄降罪。”

那剑气交接处，正是暗灵势力与崇山弟子交手的地方。当冲天的剑气相交迸发，发出灿烂电光时，远远观看的玄虚似有所触动，他轻声地对师兄太虚道：

“师兄，看这暗灵势力，竟只与我崇山普通弟子打个平手，这不太符合常理，其中似有内情。”

太虚凛然道：“师弟言之有理，传说暗灵势力，有驱鬼使魔之能，昨日的浆腐尸即是暗灵势力驱动千年腐尸超级解尸毒浆造成的结果，那是地地道道的暗灵势力手法，但现在看来，这些进攻倒象是邪派的手法，居然用剑气攻击我方阵营。你看，对方的剑气看似灰中透白，但其实内中着暗藏着被压抑的黑气，这正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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