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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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军区的事情你不必着急,慢慢来就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时候着急行事,还不如先多观望一阵子。”东北军区,陈锦州这些年背地里为上面做事,多少也了解一下,这里面可是好几方的势力,又同孟家交好,也有中立,当然敌对的也有。孟海东如今过来,不过是军区里面其中一个代理连长,转正至少得三个月以上,与其想太多,还不如老老实实先把身上的代字去掉。

只要孟老爷子还在,作为孟家这一代着力培养的继承人,他还是能跟着别人吃肉喝汤的。

至于他自己倒不是不愿意帮对方,若是表哥真的身陷囹圄,他自然一力出手帮忙。

当然因为国家机器出手,通过邮局调查,孟海东才知道这信是出自谁的手,也在后面知道杨渝渝的一些事情。

陈锦州听明白后,神色依然变淡。

“你既然知道,刚才又何必要问呢?部队这些年,你脑子都生锈了不成?”想也知道杨渝渝这样的行为太过怀疑,不管信里面说的什么,就不应该相信。

孟海东无语,他现在倒是真正信了那信里面的一些话。

这个表弟对那个小知青绝对是有想法。

不是觉得这样不好,只是认为他应该配得上更好的,而显然那个小知青还不够好。

好在,孟海东还不至于傻傻地把自己这个想法说出来,只是在心里转了转,脱口问道:“今年爷爷生日,打算回去吗?”

已经好几年了。

陈锦州一直没有回孟家,虽然都会想办法通个电话,但孟老爷子更想亲眼看一看唯一的外孙。

“回去看看吧,爷爷一直想着你。他这几年老了不少。”孟海东想起自己每一次回去,明明知道表弟没有跟自己回来,但爷爷依然看向自己身后期待后旋即失望的目光。“要不然,你把那个小知青一起带回去。”

“再说吧。”陈锦州挂了电话,目露深思,很快起身抓起外套往外面走去,正好和拿了两张烧饼回来的龚琪碰上。

“我出去一下。”

龚琪无奈地看了手里的烧饼,想着还好粮票带的不够,没买多了。

至于陈锦州去哪,懒得去问,反正就那么几个地方。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白玉英看到远远跑过来的人,捅了捅舒曼的胳膊。

舒曼扭头看了一眼,手中拿着的一叠钱交到白玉英手里:“你帮我看看,有什么好的给我留一些下来。”

白玉英点点头。

这一次白叔出清,不可能只给舒曼和杜鹃两个人,她们也吃不下那么多东西。不过是因为和白玉英认识,得了一个先挑选的权利。就是张家人刚才在路上听说了,也打算先去看看,至于陈家那边,左右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差多等几个小时。

这也是张秀秀的意思。

她手里面没什么票了,但钱还是有不少。除去自己的嫁妆,那天离开陈家的时候,顺手拿了屋里几个值钱的东西,卖掉也能换不少钱。正好白叔那边不要票,正好看看能买一些什么回来给家里。

她这阵子吃住家里,孩子还是张大娘照顾的,兄嫂虽然不介意。张秀秀也不能真的不当一回事,况且往后她还有许多地方仰仗娘家。

张家人和杜鹃跟着白玉英走了,王老根同陈锦州打了一声招呼,驾着马车离开,他们约定好晚饭再会和。

舒曼跟着陈锦州去了饭馆。

两个人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

虽说来得不频繁,但架不住两个人在镇上见面的机会多,五六次来一趟饭馆,这在镇上就显得十分罕见。

服务员熟门熟路地上了饭菜,就离开。

陈锦州把手中的肉包子掰开两半,把少肥肉的那一部分递给舒曼。

舒曼咬了一口,问他:“不是说了今天有事不来了嘛。”

“我本来要去找你的。”陈锦州干净说了杨渝渝的事情。

舒曼沉默了好一会儿,咬了一口肉包子,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表哥和杨渝渝认识啊?她会不会去找他?”毕竟是原书中的男女主,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应该不会。”陈锦州摇头:“何况他现在在省城。”杨渝渝应该不敢出现,她一露面就会被抓起来。

因为杨渝渝的特殊,公安局没办法定罪她和谋杀案有关却也没办法排除嫌疑,在讲究证据的年代不能真的把杨渝渝怎么样。陈锦州事后找了张队长,以知青伪造文件,私逃同村的罪名让人去逮捕她。

只要她出现,就会被人遣返回来。

“那还不如出现呢。”舒曼有些郁闷,好歹知道人在何处,不像现在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却又知道无论是她还是石二宝现在肯定对自己这个“受害人”有恨意。这种感觉就像毒蛇在黑暗中伺机等待,随时有咬你一口,丢了性命的危险。

陈锦州莫名不是滋味,无奈安慰的话不会说,只是干巴巴地保证:“我会在你身边的。”

舒曼的脸颊微微发烫,半晌后点了点头。

陈锦州顿觉得口干舌燥,紧了紧嗓子眼,期期艾艾地问道:“你这是答应了吧?”

舒曼不语。

陈锦州双手抖了抖,猛地向前,忽得一顿,抓起碟子上的两只大白肉包子,狠狠地各咬上一口。

舒曼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些失望。

她刚才的心脏都要跳出去了,以为这个人真的要抓上来握住她的手。她是要拒绝还是同意?还是应该欲拒欲迎。

她内心深处似乎是愿意的。

然而现实告诉他和她,不行。

陈锦州恨恨地扫了左右两边桌子上还未离开的客人,半是无奈半是庆幸地叹了一口气。他看向舒曼,安抚说道:“往后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就不一样了 。”不用担心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做亲昵的举动,也不必克制自己。

舒曼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包子呛住。

她一阵咳嗽,陈锦州急急倒了开水,嘴里埋怨:“怎么这么不小心,还跟小孩子一样,吃饭都能呛着。”

舒曼努力咽下包子皮,斜睨了陈锦州一样,决定不理会这个给了根杆子就使劲往上爬的男人。

她这样,应该怪谁?

他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这发展的是不是太快了。

舒曼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声说道:“我还小。”虽然在农村甚至一些城市里,十六岁的姑娘已经谈婚论嫁了。

但舒曼不能接受。

她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地说道:“为了响应国家号召,支援国家建设,我们不能只顾私人感情。”反正十六岁太小,她打死不能接受。

陈锦州不觉紧张:“国家建设不缺我们两个吧。”事实上他根本没考虑现在就结婚,就是小姑娘的年龄都不合适呢。只是不知道怎么地总是控制不住地规划两个人的未来,想着要给小姑娘一个舒心的生活。

刚才也是情急之下下意识说出口的,没想到对方是这个反应。莫非她想晚婚不成?这要是以前,陈锦州不只是举双手双脚赞同,觉得三十之后再考虑也行。然而现在,心中苦涩,嘴唇更是干了又干,想说什么还不敢说,只能可怜兮兮地望着人。

舒曼白了他一眼,小脸严肃:“亏你还是公安呢,这觉悟还是太低了。”知道这话不能被别人听到,她刻意半起身,凑到陈锦州面前说的。

七七年高考,她到时候十八岁,等大学毕业后,可以再考虑。

也不对,她怎么突然考虑起这些了。

明明之前还是不想以后,哪怕双方差距大,哪怕不成了,也只当婚前多谈了一场对象。

都怪他,舒曼又瞪了瞪陈锦州,觉得自己似乎被带到沟里去了。

陈锦州眉心拧起,想着小姑娘觉悟太高到底是好是坏?

……

杜鹃是第一次进到屋子,之前来过一次,也只是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

等跟着白玉英进去后,就会发现里面大不同。

整整一排的屋子都被打通,里面放了好些货架和竹篓,不过这个时候里面空了一大半,剩下的东西不算多了。

白玉英和门口的白叔,打了一声招呼,就叫杜鹃和张家人进屋去看看。

屋子里背的东西,张秀秀不需要,她先是去看了奶粉这些,见有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那最后一点对陈耀文的留恋也没了。比起自己,陈耀文毕竟是有正经工作的老师,工资还不错,福利也可以,自己离婚后却是地带着孩子在土地里面生活。不说以后怎么样,就是目前孩子奶粉的事情都不容易解决,但这些在看到满满一个竹篓的奶粉终于安下心来了。

等问了价格,张秀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不知道这是白玉英同白叔打过招呼的,虽然比供销社贵了一些,但绝对比黑市上便宜一大截,而且这还是不用奶粉票的,基本上就等同于白送,连跑腿费都没有收。

而事实上,就是在黑市,奶粉也是紧俏品,比麦乳精更难得一些,往往是一摆出来就没了。

白叔之所以还有这么多,是想屯着找个时机再卖。

按照书中些的,这整间院子里的东西,最后几乎都进了顾长城的腰包,其他人虽然只分得一部分,依然吃得满嘴是油。

可见这些东西的价值。

白玉英并没有进去,而是跟着白叔去了他平时住着的屋子,那里才藏了一些好东西。

看到手表的时候,白玉英刚想伸手过去,想到陈锦州手上一顿,又把视线转向其他地方,打算找一些好东西过来。

到最后只拿了一个二手的红灯收音机,新的也有,但不值得。

就是二手,因为保养得当,几乎是全新的,就是这样,白叔也没有收钱。

白玉英笑笑:“回头我收个几十块当做白叔给我的零用钱。”

白叔仍旧是笑呵呵地看着她。

白玉英又看了看,把目光对向那叠全国粮票。

另一边,张家人在看到张秀秀选了十袋奶粉后,张红军和李月娥小声商量了一下又拿了十五袋。

“你别忙着拒绝,先说好,我和你哥手里的钱还有用,只能给你买五袋,另外十袋是爹娘的意思。”张大娘是给了钱的,本想看看有没有机会不要票买到什么好东西,现在实在是大赚了,要不是这里面好东西实在不少,他们有其他的需求,就是全买了奶粉都是高兴的事情。

到最后,张红军买了好些油布,这还是挤压在墙角,又迈了一些细玉米粉、白面还有一些粗粮,等开春到时候家里人就得下地,往年好一些从一日两餐改为三餐,当然依然吃不怎么饱,这是运动量大了的缘故。

但以前是粮食难买,有危险性。今天难得有机会,他们也知道是占了知青们的便宜,可白白放过机会,又不甘心,只能厚着脸皮多买一些,想着往后还得多念念这几个知青的好差事。

杜鹃见状也买了一些粮食,不过不多,她吃得少,之前知青点那几个人先后走了,还是留下一些带不走的笨重粮食,虽然都是粗粮,但也是能填饱肚子的,暂时就还不缺这些,何况她每个月粮站那边也有口粮。

倒是布料,就刚过来的时候在供销社买了一些,现在看到这里也有,就要了几块玫红色碎花的布,又要了青色的布。前者打算做了衣服给妹妹寄过去,后者是等回头下地的时候有穿。

她虽然是当了扫盲班的老师,有工分算,但等农忙的时候,扫盲班大大小小的人都要去地里帮忙,何况是她。

舒曼被陈锦州送过来的时候,大家脚边都放了不少好东西。

看他们心满意足的样子,想来收获不少。

舒曼粗粗看了一眼,自己都不怎么需要。

倒是白玉英见了她,就把她拉到一边,献宝似地拿出一台收音机:“二手货,收你三十,不贵吧。”

“真的二手?”舒曼心上一喜,她其实在见过白父后,就一直想着买一台,这样有些消息就有了来源渠道。

只是动辄一两百的大件,她还是有些吃不消。

就想着慢慢来,再凑钱看看好了。

“难道还骗你不成?你看看那旁边时不时有两道划痕,听说是那卖主的孙子给弄的,要不然也不能卖给白叔了。”当然实际上是那家里欠钱,白玉英没等舒曼细看,又神秘地掏出一卷用手帕包的东西,问:“要不要。”

舒曼怔了怔,忽得打开手帕,有些激动地问道:“多少钱,我要了。”哪怕手上钱不够用,大不了找陈锦州借。

毕竟……原是处上对象了不是嘛。

舒曼想到这有些脸红,知道这算是真正认可了陈锦州的身份。

“嗨,我借你啊。你回头还我啊,这样你就不会忘记给我写信了。”手上这一叠至少几百斤的粮票,白玉英知道舒曼能拿出钱来,但肯定吃力。

她又不缺钱,也不指着这点钱过日子,肯定不会要。

但她不要,舒曼肯定不允许,还不如让她欠着。

舒曼心里经过一番挣扎后,握住白玉英的双手:“好,算我借你的。”她肯定不会忘记白玉英,事到如今,已经说不清谁欠谁更多一些。

她是觉得自己欠对方良多。

但白家人显然觉得不够。

这事情也是在说不清,那就只能继续互相纠缠在一起。

她也希望白家人的命运,真的从此得到改变。

舒曼也不后悔,之前对白父说的那似是而非的话了。

倒是这些粮票,舒曼只拿了五十斤放到身上,其他地推回到白玉英手里。

白玉英不解地看着她。

舒曼道:“回上海的时间定了吗?”

白玉英沉默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白叔刚才和我说了。”

“舒曼,我很庆幸认识你。”

舒曼微微一笑,抱了抱白玉英:“我也是。”

白玉英眼里闪着泪花,有些事情她没有说出来,就是说了舒曼肯定也不当一回事,按照原本的推算,她想回到上海,这边虽然愿意放手,可上海那边不好进去。白父回去,少不得要跑动关系,几经折腾。

但按照白父的意思,这一次出乎意料的顺利。

他猜测是和陈锦州有关系,但绝对不认为是和救命之恩有关系。

所谓救命之恩,其实也是掺了水分,他不过是把人救起,送到另一个地方丢下,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不暴露自己出没的那条路。

但白父的确也因此救了陈锦州。

陈锦州承认,但这在当时介绍其他人帮着白玉英在档案上做文章已经足够偿还,而后面的,估摸着就算还有恩情的原因也应该和舒曼有关系。

“不是。”孟海东怕他误会,何况这封信当时出现的突然,他也是让人查过,部队里的人也查过。“地址很简单,我问过了,应该是以前张家找杨渝渝写过信给张建设,她记住了地址。”

只是部队里面有保密性质,原本对外的地址也是十分简单,只会给个编号。这封信因为写的是当时张建设新兵时期的编号,还耽搁了好一会儿,才送到孟海东的手里,甚至因此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部队里的人调查,以为他私下泄露了机/密。

但孟海东苦笑一声,终于说道:“信中的内容并不怎么好,说多了无益。你若是想知道,我让张建设给你带过去。”他是暂时抽不开身的。

“不用,我自己过去。”陈锦州想了想,并不放心。若是信中有关自己的话,表哥不至于说不出口。除非让他难以启齿的原因,和小姑娘有关。哪怕让自己相信张建设的人品,他眼下也不愿意去赌那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她怎么知道你那军区的地址,是张建设告诉她的?”

孟海东在军区, 她根本不可能见到人, 难不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和表哥已经有了联系, 想到那回送到兵团言语大胆的书信。

陈锦州的脸上露出几分肃杀的味道。

“我出去走走。”龚琪犹豫了一下,起身往外面走去。

可现在的情况,若是他去了,反而让原本属意支持表哥的人陷入犹豫中。

“我知道。”孟海东其实今天刚到军区,但通过孟家知道这边的情况,也不算少。他抿了抿嘴唇,听着听筒另一边的呼吸声,并不算急促。

“张建设不够用?”

孟海东无奈一笑:“你应该知道的。”自己人是自己人, 可谁会嫌弃自己人少, 再说这世界上谁都有可能背叛自己, 唯独这个表弟不会。

陈锦州轻轻嗯了一声,听筒对面的孟海东盯着手里的信,面露为难。

“不好说?”陈锦州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只是语气越发冷淡。

陈锦州摇摇头,若不是手上的听筒还连着电话线,他已经想走出去好好问一问孟海东。是不是那个杨渝渝又做什么?

只是她又能做什么?

孟海东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苦笑一声说道:“我在离开那边前,收到一封信,里头说了你和那位舒知青的事情。”

“信呢?”

“当然带回来了。”不管真假, 孟海东自然不能放任这封信流露出去, 他还想着陈锦州有朝一日能回来帮他。他最初那句话有试探,也是真心实意。

孟海东没有回答, 而是又问道:“你在那边怎么样?要不要过来帮我。”

“什么意思?”陈锦州在桌子上摇晃的双腿不由放下来,整个人坐直, 他了解这个表哥比对方想象得要深,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说这些, 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旁整理档案的龚琪好奇地看了过来,朝他比划了个手势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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