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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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建义被他一屁股踹在地上,脑袋朝下摔了个狗啃屎,脸一下砸在地上,可是孟建义却好像感受不到疼一样,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四周,仿佛听到了什么怪异的声音。

他一把拉住丁俊才的袖子,枯瘦的爪子死命抓住丁俊才的胳膊,手指恨不得抓进肉里,力道之大,直将丁俊才疼的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快给老子撒手!听见没!”

孟建义却好像听不见一样,一种古怪的堪称扭曲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你听见了吗,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呢,这个人是老张,那个是老李。”

“妈的!”丁俊才好不容易才在保镖的解救下脱离孟建义的魔爪,扭头就看见孟建义好端端的在地上磕响头,口中还念念有词,跟中了邪一样嘀嘀咕咕。

“真他妈的倒霉,怎么遇上个疯子,神经病吧。”丁俊才吐了口痰,恶狠狠地骂孟建义,“赶紧把他给我拉开,把玉拿过来,小心他给我砸了。”

一伙人兵荒马乱的,好不容易才从孟建义那疯子手里把东西抢出来。

“真是倒了血霉了,谁选的这地方,这么蚊子是成精了是吧!”丁俊才冷着脸站在一堆手下之中,所有露着的地方都起了大包,野外的毒蚊子常年累月的见不着活人,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是敞开肚皮吸血了,只将丁俊才叮成了个猪头三,肿的不像样子。

“少爷,您不是说要挑个方便毁尸灭迹的地方吗。”

“我去你妈的!”丁俊才气的大骂,他怒气冲冲地瞪人,可惜眼皮上挂着两个大红包,不但不凶狠,反而有几分滑稽,“你看看我这个鬼样子,你是毁谁的容!”

丁俊才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了,他得赶紧回家。

下一秒,丁俊才愤怒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车呢?”

面包车呢!

好端端的车怎么没了呢!

保镖们也发现了问题:“姓傅的小子跑哪去了?”

傅有为早就跑了,也不知道是谁最后下的车,傅有为原本只是想偷偷溜走,没打算动面包车,可谁成想车钥匙就挂在车里,连抜都没抜下来,这可方便了傅有为,开上面包车就往市里走,扔下丁俊才他们一群人在野外喂蚊子。岗南水库荒郊野岭的,一点人烟也见不着,丁俊才他们想回来,只能靠两条腿走回来了,山路可不好走,丁俊才这种不事生产缺乏劳动的二世祖,只怕得脱掉一层皮。

系统啧啧了两声:“你还挺机灵的,居然想出这种办法对付孟建义。”

其实孟建义身上根本没有什么脓包,这都是他的幻觉,傅有为可不屑于用玄学害人,孟建义本就心虚,高度紧绷下产生的精神错乱,他不过用言语引导着给他添了把柴,让孟建义的精神再错乱一点罢了。

结果倒和傅有为预料的差不多,孟建义彻底疯了,这也是自作自受,至于那个丁俊才,虽然拿到了玉唅,可是少了系统的加持净化,将来也会受到反噬,嚣张不了多少。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两人的结局都是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傅有为开着面包车回了市区,转悠了一圈,找了个空地,把车停下——九十年代的监控还没有全面覆盖,也正好给了傅有为可趁之机,他扔下面包车,悠悠哉哉回了家,回家的时候傅英才、傅苗苗、傅球球三人正看电视呢。

老傅家有一台21寸的彩色电视机,这可是稀罕东西,放眼整个楼门,就数老傅家这一台是彩电。这彩色电视机的到来可是羡慕坏了左邻右舍,隔三差五就上门来唠嗑,名为唠嗑,其实就想见识见识这彩色家电的模样。不过这彩色电视机也是真的难得,为了傅有行结婚,傅英才咬着牙,花了两千多块,才把这宝贝疙瘩带回来。

自从有了彩色电视机,看电视剧就成了一家子的最大爱好,傅英才就不提了,每天必须看会电视,不然这觉就睡不踏实。傅球球更因为家里有彩电,在同学们之中横着走。

傅有为瞅了一眼,电视上几个古装演员正围着块假山打来打去,沙发上,爷仨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发现傅有为回来了。

这也太不受重视了,傅有为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奥。”傅英才敷衍的摆摆手,“冰箱里有饭,你自己热吧。”

这是亲生儿子吗。傅有为无奈,自力更生上冰箱里翻吃的,翻来翻去,就瞧见一盘蔫嗒嗒的酱油小黄瓜,一碗稀稀拉拉的棒子面粥。

这也太敷衍了吧,傅有为深深地怀疑这个小黄瓜根本不能吃,这么萎缩的小黄瓜真是不好找:“上哪弄得小黄瓜啊,这别是农药撒多了吧。”

“胡说,这是你表姑妈自己种的,特地从乡下带过来的。”傅英才头都没回地说,他嫌弃傅有为聒噪,“行了,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小点声,吵得我都听不见了。”

傅有为撇撇嘴,心说这老头也是够没出息的,连个射雕英雄传也能看成这样。也不怪傅英才,83版的射雕英雄传是香港无线的电视剧,当年大陆一播出就立刻引发了收视热潮,只是那时候老傅家的电视机还是黑白的,看着不过瘾。等换了彩电,电视剧又不播了,那时候不像后来,想看什么上网就能看,九十年代的电视剧全靠电视台播放,人家放什么,你就得看什么,没得挑。

傅英才等了好久才登上射雕英雄传重播,差点激动坏了,他上了年纪,眼神不好,读书看报都费劲,电视剧画面大,又不费眼,因此傅英才格外喜欢看电视。

傅有为懒得理他,他暗搓搓地高兴,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哪里能想到,也就二十年之后,社会生活方式会发生那么大改变。

这小黄瓜,傅有为是没打算吃,他哼着小曲煮了一锅面条,打了个鸡蛋,撒了点葱花,一碗简简单单的葱油面就做好了,别看葱油面做起来简单,可是想做的好吃却是有秘籍的,傅有为的秘籍就在他加了少许的糖和酱油,葱油面的味道就彻底不一样了。

傅有为端着碗到餐桌上吃,香味顺着空气冒出来,直往人鼻子眼里钻,傅球球最先忍不住了,一咕噜从沙发上爬下来,小跑到傅有为跟前,眼巴巴地看着他:“二叔,我也想吃。”

“锅里还有呢,二叔给你盛一碗。”傅有为不由庆幸自己机智,多做了不少,就怕这几个馋鬼被勾的流口水。他有些自得,也难怪孩子喊饿,和傅英才那干瘪的小黄瓜相比,自己这碗葱油面简直算得上人间珍馐了。

傅球球高高兴兴抱着碗回到沙发,一边看电视,一边呼噜呼噜吃面条,他不吃还好点,离这么近,谁闻不见味啊,傅苗苗还在气头上呢,被这香味撩的也想吃一碗。

她早就回来了,在红天鹅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始终不见傅有为的身影,实在坚持不住,才一个人跑回来了,她还以为傅有为抛下自己出去玩了呢。她憋着气,自从傅有为回来以后,愣是一眼也没看他,腮帮子气的鼓鼓囊囊,像个小松鼠一样,死活不跟傅有为说话。

她这小脾气谁看不出来,明明馋的都快流口水了,可就是梗着脖子不说话,傅有为也觉得不好意思,自己突然不见了,大半夜的连声招呼也不打,傅苗苗一个小姑娘肯定急坏了,这么想着,傅有为直接上厨房端了一碗面出来递给傅苗苗。

“吃吧,还热着呢。”

谁稀罕你的面条!傅苗苗很想硬气地推开他,可是眼睛一接触到面条,就像被黏住了一样,愣是挪不开。

天呐,这葱油面也太香了吧。傅苗苗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真是没出息,一碗面条就俘获自己了。她讪讪一笑,装作大方地接过面条。吃人的嘴软,傅苗苗也不好意思再发脾气了,捧着碗吃个不停。

眼看着孙子女儿都被傅有为的“糖衣炮弹”给征服了,傅英才一阵恼火,一人给了一个爆栗子:“不是吃过晚饭了,还吃!”

这也太没道理了,傅有为跟他斗气:“他们都是孩子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没坏处,反倒是您这晚饭做得太敷衍,那黄瓜都瘪成什么样了,也敢给孩子吃,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要我说这表姑妈也太不靠谱了。种菜的把菜种成这样也是少见,居然还好意思送人就能难得了。”余下的话,他没说,这表姑妈估计也是个极品亲戚,不仅抠门脸皮还厚。

傅英才这回倒是没犯犟,他也觉得这表姑妈不靠谱,想起今天表姑妈说的话,傅英才头就有点疼,他老家这些亲戚吧,没一个是省事的。

他趁着人都在,宣布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你表姑妈要进城找工作,得上咱们家住两天,你们都注意注意,内什么,有为你明天收拾收拾,把行军床找出来,支到苗苗那屋去,就让你表姑妈现住那吧。”

“凭什么跟我住一块啊。”傅苗苗不情愿,表姑妈那人她领教过,简直不可理喻。

“不跟你住跟谁住?让她上你大哥大嫂那屋住去?像话吗!”傅英才皱眉,老傅家是个标准的三居室,傅有行夫妇住一间,傅有为和球球住一间,剩下的一间则从中间加了堵墙,一边是傅英才住的屋,一边是傅苗苗。

也就是傅英才资历老,不然也分不到这样的房子。

说是三居室,可面积也不大,家里人口本来就多,平常就够挤的了,再加个表姑妈,那拥挤程度可想一般了,因此傅苗苗第一个不同意,她不敢自己一个人反抗,就拖上傅有为当战友。

“我还得学习呢,表姑妈住进来多打扰我读书啊,她那嗓门爸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哥,你说是吧。”傅苗苗嘟嘟囔囔。

闺女担心的也不错,傅英才发愁:“那怎么办,让她住你大哥大嫂的屋子?”这可太丢人了,俩人还没正式离婚呢,这要是让表姑妈住进去,他就没脸见亲家了。

“要不就住我那屋把,我睡沙发。”傅英才虽然是个老干部,可为人却和傅有为截然相反,他刚正不阿,性子也耿直老实,虽然对孩子们严格了点,但不可否认,傅英才是个老实人,是个正直的好人,甘于奉献,任劳任怨。

傅有为就贼多了,一听这话就挑起眉头:“这可不行,您哪能睡客厅啊,从来都是客随主便,哪有主随客便的道理。这样好了,您和球球睡一屋吧,让表姑妈睡您那屋,我睡客厅。”

这倒是个办法,傅英才难得高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欣慰,儿子终于懂事了。

有了傅有为出马,这事就这么定了,一家人又看了会电视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傅有为睡得迷迷瞪瞪,还没醒过来,就听见一阵猛烈地砸门声,哐哐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拆迁呢。

他抬头一看表,还不到五点,谁这么早来敲门啊,傅有为皱眉从床上起来,胡乱踩上拖鞋,顶着一脑袋鸡窝头去开门。

“来了来了。”外头的人还在砸门。

傅有为拧着眉头打开门一看:“您是?”

只见门口立着一个三十大几的女人,模样看着不年轻了,脸上画的还挺浓,都快赶上调色盘了。

她一把推开傅有为,将自己的行礼塞进他怀里,自顾自冲进来了:“有为啊,这才几年不见,您连你表姑妈都不认得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表姑妈,傅有为恍然大悟:“您先歇着,我给您倒杯水。”

表姑妈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摊下来,她也不顾忌傅有为,脱了鞋就躺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说:“不喝水了,我先睡一觉,做了一宿车,可把我给困死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表姑妈的声音就响起来了,那动静就跟打雷似的,三辆拖拉机加起来也比不过她。一大早上,她又是砸门,又是打呼噜的,硬生生把老傅家全员给吵醒了,纷纷出来看情况。

一见着沙发上那不明物体,傅英才脸黑了黑,他这个表妹真是一点没变。

表姑妈一口气睡了俩钟头,七点多才从沙发上醒过来,哈喇子顺着嘴边流了一沙发,傅苗苗看得心惊肉跳,这还有个人样吗。

表姑妈是被香味给勾醒的,要不然起码得再睡五个小时,可她这人吧,就有一个毛病。只要一闻见饭味,连叫都不用叫,自个就醒了。七点整,老傅一家正吃早饭呢,一见着表姑妈醒了,傅英才连连招呼她:“招娣啊,饿了吧,快来吃点东西吧,有为,苗苗,这是你们表姑妈,快叫人。”

至于傅球球该叫什么,傅英才也犯了难,这里里外外的关系实在是太远了。鲁招娣是他舅舅家的女儿,傅英才从小家庭条件就不好,爹妈死得早,是亲戚们东给一口饭,西给一口饭,硬生生拉扯大的。要不是他舅舅当年给的那口饭,傅英才早就饿死了,哪还活的到现在。傅英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在城里站住了脚跟,也从没忘记过当初帮助过自己的那群人,对老家这些亲戚,更是礼遇有加,凡是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义不容辞。

鲁招娣虽然是他表妹,可两人年纪差了十几岁,平常没什么来往,可是鲁招娣的事迹,傅英才却早就有所耳闻,鲁招娣今年都三十七了,还没结婚,倒不是她模样太丑,而是她心气太高,谁给她介绍对象,她也相不中。硬生生地拖成了老姑娘,别说是在鲁家庄,就是把周围几个村子的姑娘都加在一块,也找不出一个比鲁招娣还难伺候的了。

鲁招娣不结婚,可急坏了她爹娘,这么大岁数了,上哪找对象去,傅英才的舅妈都快七十了,还愁着呢。不得已,他舅妈才上村长家借了电话,打给傅英才希望他能帮个忙,把鲁招娣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傅英才也愁啊,他一个大老爷们,上哪给鲁招娣介绍对象啊,况且这个鲁招娣的眼界贼高,谁也看不上,这你说可咋整啊。

当然,这都是大人们的事,傅英才考虑到鲁招娣的面子,只跟几个孩子说鲁招娣是来城里找工作的。

傅英才苦大仇深,鲁招娣可一点都没在怕的,看着桌子上丰盛的早餐,鲁招娣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早饭是傅有为做的,煎了几个荷包蛋,煮了一锅小馄饨,除此之外还有刚出锅的小笼包,软嘟嘟地冒着热气,老傅家几个孩子都在生长期,饭量本来就大,傅有为做的也就多,生怕孩子们吃不饱,饿着肚子。

“招娣啊,粗茶淡饭,你将就将就。”傅英才也就是按照惯例客气一下,谁成想鲁招娣的表现可一点都不客气。

她点点头:“大表哥你们家伙食是真不错,正好我早就饿了。”

看着眼前仿佛被龙卷风肆虐过得桌面,傅英才眼皮子一抽,他这个表妹果然是个实在人,她说她饿了,那就是真的饿了,荷包蛋一口气吃了三,一锅小馄饨只剩一点汤底,一锅小笼包一人吃了四分之三,这饭量也太大了点。

傅球球都快哭出来了,他就吃了一个包子啊,还没吃完呢,饭就都没了,他这个远方老姑到底是是不是人类啊,怎么就这么能吃呢。

见多识广如傅有为也被鲁招娣这两下子给镇住了,这可是五口人的饭量啊,鲁招娣连眼都不眨,就这么生生吞下去了,她这胃口也太好了吧。

鲁招娣吃的酒足饭饱,就势往椅子上一摊,揉着肚皮打哈欠,愣是没觉出什么不对劲来,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大表哥,表侄子,你们待会还得上班上学是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带在家里就行,你们放心去吧,不用担心我。”

不,我们不担心你,担心自己的家。

这一刻,老傅家四口人想到一块去了。

看了眼表,都快八点了,再不出门可就迟到了,傅英才连忙催促孩子们收拾东西出门:“那行,招娣你在家好好休息,家里什么吃的都有,你自己看着弄吧,我们先走了。”

再三嘱咐了好几遍,老傅一家才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各自走了。

被表姑妈这么一耽误,时间格外紧张,傅有为自行车蹬的飞快,恨不得蹬出风火轮的气势来,卡着点将傅球球送到友谊小学,自己连口气也顾不上喘,玩命往百货大楼赶去,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迟到,车胎都硬生生骑瘪了一圈。

傅有为虽然是第二天上班,可是上手却很快,今天茂华生意不错,傅有为忙得脚不离地,一口气卖了好多缝纫机,好几次黄帅想找他说话,傅有为都忙得顾不上理会。

傅有为跟个陀螺一样一口气转到下午四点,才有空坐下来,喘口气。

自打肚兜事件过后,黄帅对傅有为心存愧疚,只想找个机会报答他,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给傅有为解渴。

傅有为道了声谢,接过水来灌了一口,他眉飞色舞地说了一天,喉咙干得发疼,嗓子一接触到热水,那火辣辣的感觉瞬间好转了不少。

不过傅有为忙归忙,脑子却一直没闲着,他还惦记着家里那尊大佛呢,也不知道表姑妈在家里干什么呢,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照鲁招娣这个吃法,老傅家迟早得让她吃穷了,得赶紧像个法子把这大佛请出去。

傅英才没和傅有为提找对象的事,傅有为就当真以为鲁招娣是来城里打工的。他想起什么似的和黄帅打听:“咱们这附近有地方招工不?我有个亲戚想到城里找份工作,你有认识的熟人不?”

“招工的地方多了,你要给人介绍工作?你跟我说说你这亲戚的条件,我给你物色物色。”黄帅是个包打听,周围翻身什么他都知道,傅有为这会算是问对人了。

“女的,三十七八了,想找个包吃包住的地方,工作条件最好别太艰苦。”傅有为自认为对鲁招娣已经很好了,不仅帮着她找工作,还给她往好了找。

“工作条件别太艰苦?”黄帅皱着眉头寻思了一会,“那倒是有,办公室的活都挺轻松,你这亲戚什么学历啊?”

“初中毕业吧。”傅有为估摸着说,鲁招娣那样子也不想是念过高中的。

“没上过学不要紧,她三十七八了,应该生孩子了吧,我倒是知道有几个老板家里正缺保姆呢,不用她干别的,带带孩子就成。”

傅有为有点尴尬:“还没结婚呢。”

“这……”黄帅是没辙了,三十七八,没学历没本事,还想找清闲活计,这不是做梦吗,要是有这种好工作,他自己就先上了,还轮得着别人。

傅有为也觉得臊得慌,鲁招娣这个条件确实不好找工作,看来把她送走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这个表姑妈虽然招人烦,但毕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父母还对傅英才有恩情,怎么处理她,还真是个大问题。

傅有为惦记着家里,一颗心火急火燎的,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时间,一个猛子就冲出去,骑上自行车就往友谊小学走。

等了好一会,傅球球才背着书包出来,一见着傅有为,小脸迅速瘪下来像个漏气的皮球。

“二叔,我好饿啊。”球球告状,“早上没吃饱,一天都没劲。”

傅有为惭愧,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他是三年荒度走过来的人,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很能理解球球的痛苦。

老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球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正大。

傅有为揉了揉球球的头:“二叔保证,今晚一定让你吃饱。”

考虑到家里还有个大胃王表姑妈,叔侄俩特地到菜市场买了一筐菜才回家。

刚走到楼门口,迎面就遇见了居委会的刘大妈,傅有为笑盈盈和她打招呼:“刘大妈,出来遛弯啊。”

“溜什么弯啊,有为啊,你还有空笑呢,你家遭贼了!”刘大妈一拍大腿,着急忙慌地喊。

“遭贼?”

“你们爷俩快跟我看看去吧!”

傅有为纳闷,表姑妈还在家里呢,这贼就敢进来,也太猖狂了吧。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个,作为老傅家唯一的青壮年男性,关键时刻,他必须起到顶梁柱的作用。

傅有为跟着刘大妈冲进楼门,眼前的景象看得他心惊肉跳,这可不是遭贼了吗。

防盗门大敞着,家里乱糟糟的,衣裳被褥扔了一地,满地都是东西,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比当年鬼子进村扫荡还惨烈。

看这架势,看这毁灭的程度,这是洗劫啊!

“家里怎么进贼了!”

傅有为一扭头,见傅英才和傅苗苗也回来了。

傅英才拎着公文包站在门口,满脸震惊,“你表姑妈呢?人没事吧?”

傅有为在家里转了一圈,每个房间都看过了,他摇头:“人不见了。”

傅苗苗吓了一跳,扯住傅英才的袖子:“爸,你说,表姑妈不会被绑架了吧?我前几天还在报纸上看见新闻,说最近有人入室抢劫。”

傅英才急了:“大家检查一下财物,看看有什么损失,咱们赶紧报警,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表姑妈出事。”

傅苗苗和傅球球点点头,各自冲到房间里检查损失。

“爷爷,我放在铁皮罐子里的糖没了。”傅球球苦着脸报告损失。

“爸。”傅苗苗带着哭腔,“我的裙子和凉鞋不见了,那可是我最喜欢的衣服。”

傅英才正要打电话报警,一听他们的话,头有点大:“我让你们检查珍贵物品,你们说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干嘛。”

傅苗苗委屈:“可我们只有这些东西不见了。”

啊,这倒也是,家里的冰箱彩电都还在呢,值钱的家当也没丢啊。

傅英才一个头两个大,眉心突突跳个不停:“这什么贼啊,怎么净偷一些鸡毛蒜皮的小物件,什么毛病。”

傅有为围着厨房转了一圈,看着乱七八糟的碗筷,灶台上锅里还做了一锅水。

他一时有些无语,哪有贼到别人家烧热水的。

依他看,这根本就是个家贼!

傅英才正焦头烂额地忙着打电话报警,一只手按住他。

“行了爸,别报警了,耽误人家警察同志工作,咱们家这是进内鬼了。”傅有为指指沙发上掉的食物残渣,“你见哪个贼费那么大劲,跑到人家里来吃饭的。”

“你再看看这电视机遥控器上的油爪子印,哪个贼这么闲情逸致,还有空看电视。”

傅有为拍板结案:“我看这贼十有八九就是咱家哪个蝗虫一样的表姑妈!”

好不容易进了城,鲁招娣可算是撒了欢,又是逛商场又是逛公园的,整个人快乐的差点上天。

早知道城里这么好,自己早就应该进城。鲁招娣想起村里那些穷汉子就觉得恶心,一群没文化的穷光蛋,也敢肖想她?一点数也没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脏样怎么配的上自己。

鲁招娣前后相了那么多对象,愣是没有一个看上眼的,全因为她存了攀高枝的心思。

就凭她这模样,这身段,怎么不得嫁到城里来当个阔太太。人家算命的都说了,自己是娘娘命,将来是要享福的,跟个农村汉子算怎么回事。

不过她这表哥一家子到还不错,在她没找着对象之前,暂时住在这里也不错。

鲁招娣这么想着,脸上就乐开了花,一直玩到半夜才想起回去。

掏出傅英才给自己的钥匙,鲁招娣大摇大摆地进门。

鲁招娣一进门,傅苗苗就看出不对劲了,她身上穿的小红裙子,脚上穿的小牛皮鞋,哪个不是自己的。

那身裙子是傅苗苗大嫂从香港带回来的,是正儿八经的高档货,贵得很。傅苗苗平常都舍不得穿,好好地收在柜子里挂着,逢年过节才舍得穿一次,对待这件衣裳,甭提多上心了,结果这个表姑妈居然这么不要脸,问也不问就传出去了,还给她弄脏了!

傅苗苗杀人的心都有了,狠狠瞪着鲁招娣:“表姑妈,这是我的衣服。”

鲁招娣脸皮很厚,丝毫不以为意:“苗苗是吧,你这裙子我瞧着挺好的,就拿来穿一穿,没想到还挺好看的。”

傅苗苗怒不可遏:“这是我的衣服,你就是想穿也应该提前问我一声,不问自取就是偷!”

“哎呦。”鲁招娣没皮没脸地一笑,“说得这么严重啊,那我把东西还给你就是了,苗苗啊,你可别往心里去,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鲁招娣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将傅苗苗气的够呛。

“行啦行啦,苗苗你也别气了,我这就去脱下来还给你。”鲁招娣恬不知耻地说。

孟建义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爬着像傅有为走去,他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傅大师,我再也不敢,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可无论他怎么爬,身边都像有一层无形的边界,怎么都出不去。

“开个玩笑。”傅有为很有礼貌的一笑,走到孟建义身边,“玉唅在我身上,既然你这么想要,就给你吧,我一向喜欢成人之美。”说着,他从兜里掏出玉唅,月色下,汉八刀的玉蝉栩栩如生,晶莹剔透,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走。

傅有为笑得温文尔雅,妥善地把玉唅放在孟建义手心里,并在他耳边轻声道:“物归原主。”

这四个字轻描淡写,可在孟建义听来恍若晴天霹雳,他突然觉得身上很痒,颤抖着举起胳膊,却发觉身上起了大片红肿的脓包,唰唰地往外流着脓,这个怪病又回来了!是他干的!是他干的!是傅有为在报复自己。

他心中渐渐生出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这个傅有为也就二十出头,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气场,孟建义有些退缩,他是不是不该招惹傅有为……不对!他猛然摇头,笑自己太敏感,明明已经查过了,这个傅有为就是行迹浪荡的败家子,根本不成气候。

什么玄学大师,真正有本事的肯定是那个姓马的老头,这个傅有为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孟建义想清楚了其中的门道,他恶向胆边生,甩甩头,强迫自己避开傅有为的眼神,贼眉鼠眼地和丁俊才通气:“丁少爷,时间不早了,得赶紧把东西交出来才行。”

有道理,丁俊才咳嗽了一声:“赶快把东西交出来。”

“你个神经病,在抓着老子试试,还不快把他给拉开!”丁俊才疼的脸都白了,这老东西吃了什么东西,力气怎么这么大,差点没把他胳膊给撅折了。

听了丁俊才的吩咐,他的保镖们连忙一拥而上,撕扯着孟建义往外拉,一下将他掀翻在地上,这一摔,孟建义也清醒了,他瞪大眼睛,脖子上青筋暴力,死死瞪着傅有为。

孟建义抖如糠筛,面色瞬间惨白,最不想提起的记忆又一次重现,恐惧像一只倒扣的碗,硬生生笼罩在他头上。

丁俊才才不管孟建义害不害怕呢,他满心眼全是那块宝贝玉唅,想东西想的都要流口水了,他气急败坏一脚踹在孟建义的屁股上:“你少跟老子废话,赶紧去把东西拿出来。耽误了大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么名贵的玉,我没带在身上。”

“你少跟我耍花招。”

他眼神倏然锐利几分,紧紧盯住孟建义,浓墨一般的眼底暗涛汹涌。

四目相对,最多几十秒钟,孟建义却觉得度秒如年,喉咙蓦然一紧,仿佛遇上了什么不可抵抗的力量,冷汗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孟建义下意识伸手去擦,抬起手才发觉自己抖如糠筛。

傅有为眼底一暗:“丁少爷要是不放心,大可以叫孟建义去取,那地方他最熟悉,就在西郊的荒坟堆子里。”

“你胡说!”孟建义没忍住叫了出来,他咽了口口水,脸色惨白,“丁少爷,你少听他胡扯,那么名贵的玉唅,怎么可能放在那种地方,一定是他胡说八道!”

傅有为摊开手,黑色发丝垂落,遮住半角眼眉,也不知是月光太过皎洁,还是他本就生的不错,气质竟然有些意外的清雅和沉稳,他嘴边淡淡一笑,痕迹很浅:“我有没有说谎,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我真的好害怕啊。”傅有为面无表情地说。

也不知道丁俊才这样的草包是怎么培养出来的,明眼人都看的出傅有为这是挑衅,他却真以为是在示弱,哼了哼了两声,仰着下巴说:“算你小子识相,老子告诉你,这世界上敢跟我耍横的人还没出生呢。”

傅有为都懒得跟他计较了,就丁俊才这种脑子,迟早得自己把自己玩死,自己动手都是多余的。倒是孟建义这个小人,自己得给他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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