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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把自己往杯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坂葵:“妈妈,我是在做梦吗?”

房间的门虚掩着。

门外的远坂时臣陷入深深的沉默,由于作为父亲的他的失职,导致爱女蒙受这样的灾难,这一点深深打击了这个自视甚高的男人,他没有脸面去打扰房内的母子二人,也没有再听下去的勇气,于是他落荒而逃,来到了远坂家宅中另一处谈话所在。

盖提无视了雁夜:“事先说好,王上宽容大度,对物质上的享乐毫不在意,我不强求你们可以像往昔以色列子民和教会信徒做得一样好,但是该有的一点都不能少!”

“喂!”

雁夜气得吐出一口血,一头栽进沙发里爬不起来了。

他这么可怜,连曾经的情敌远坂时臣都要同情他,偏偏盖提亚不为所动,只是看他一副再不抢救就要当场去世的样子,又想起王上给出的‘不能死人’的指示,才大发慈悲:“斯伯纳克,去给他看看。”

其中一个竹笋样的使魔闻言便扭过去。

远坂时臣认出这是驱除了樱体内虫子的功臣,再听盖提亚的口气,知道这多半是个精通治疗的使魔,虽然这名字有些耳熟,但为避免触及魔术师对自身秘术的忌讳,他也不去多看,只是自己记下来留待以后查询,转而努力向盖提亚攀谈起来。

当所罗门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了。

所罗门的到来毫无预兆,为避免过于形式主义的欢迎仪式,还特地用上了灵子化,远坂家宅的结界对他形同虚设,倘若他要入侵,那真可称之为不费吹灰之力,如果圣杯战争还在进行,那些驻守在魔术工房中的御主们一定对这位魔术王寝食难安,不过好在圣杯战争也已经形同虚设,这些问题再也不用去担心。

第一个发现所罗门的当然是盖提亚。

“王上!”召唤式神色一变,蹭的站起身来,“您怎么来的这么快?不对,您怎么是用灵子化?!我与您说过的吧,我的魔力非常充足!您根本不需要这样委屈自己!”

盖提亚设身处地地为所罗门想了一想,认定王上简直受了天大的侮辱,他立刻非常紧张,所有伪装也开始摇摇欲坠。

“冷静下来,盖提亚,控制你自己!”

所罗门看到这样的盖提亚,顿时又非常头痛:“我并没有感到受委屈,灵子化是为了方便。你知道的,这是英灵的特权,从赶路或者一些其他方面来说确实非常方便。”

“但是……但是……”盖提亚痛心疾首,“那岂非和使魔一般?您可是王上啊!”

“盖提亚,我毕竟现在是英灵。”

“那不一样!您可是王上啊!”

这道理真是讲不通了!

一边的远坂时臣看到这一幕,叹为观止,Caster的御主对待Caster的态度哪里像是魔术师在对待自己召唤出的英灵?倘若所罗门王生前的忠心臣子、狂热信徒看到盖提亚,也多半会对有这样的御主去服侍王而感到欣慰吧!

远坂时臣竟然一时有些感动。

但所罗门实在感动不起来,反驳怕盖提亚走极端,不反驳也怕盖提亚走极端,两难之下,他又一次发现自己居然在盖提亚的神逻辑面前讷于口舌、无言以对了。

由此可见,即便是智者,也无法以常理和智慧说服所有人。

可无言以对也很不好,所罗门只能强行转移话题:“这根本不重要,那边……”

“王上,我觉得很重要。”

“我说了不重要!”所罗门以眼神制止了还要开口的盖提亚,“那边不是兰斯洛特阁下的御主吗?啊,那是……莫非是斯伯纳克?”

他一低头:“汉帕竟然也在?”

那小小的、竹笋样的使魔——汉帕——听见他的呼唤,顿时开心地扭动起来,而另一边的斯伯纳克也治疗得更加卖力了。

所罗门心情复杂。

虽然他在英灵王座时就已经通过千里眼目及了那个未来,也见过不少魔神柱,遮天蔽日也好,小巧玲珑也罢,他不是说不能接受,但是事实上,准确来说,对于自己死后七十二柱魔神在盖提亚接手后变成了七十二魔神柱这件事,他并不是那么接受良好。

不过它们七十二的直属上司是盖提亚,盖提亚统领它们,并向所罗门负责,既然盖提亚对此没什么意见,好吧,那所罗门也没什么可不满的。

“你们两个看起来状态不错啊。”所罗门干巴巴地说,“那么其他人呢?都在哪里?”

盖提亚如实说:“一部分在各个时代待命,剩下的都在您的冠位时间神殿里,王上要见吗?我去把它们都叫出来?”

“不必了,我抽空过去一趟好了。”所罗门赶紧制止他,他瞧了瞧半死不活的雁夜,又转向远坂时臣,微微颔了首,“你是这里的主人吧,冒昧地打扰,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不,哪里的话。”远坂时臣在盖提亚杀人般的凶恶目光中后退一步,躬身行了礼,“您能到访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反而是我们招待不周了,况且多亏了您和您御主的帮助,我的女儿樱才能脱离那个地方,我真是,实在是无以为报!”

说着,他又一次深深鞠了一躬。

“这样吗?看来做得很好啊,盖提亚。”所罗门夸赞了召唤式,随后拉拉他的衣角示意他收敛一些,又对远坂时臣说,“不必多礼,吉尔伽美什王的御主,我们不过应兰斯洛特阁下的御主的请求,略微施以援手罢了。”

远坂时臣吃了一惊,他原本一直还在猜疑Caster组出手相助的原因,现在看来,雁夜那家伙对自己的女儿怀有的爱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沉重,他说:“但如果不是二位,单靠我……还有间桐雁夜,是无法顺利将樱救出那个魔窟的,间桐脏砚那个老匹夫甚至……总之,不管怎么说,二位都是远坂家族的恩人,永远都是。”

“咳咳,魔术王陛下。”雁夜忽然插嘴,“我有一个请求……”

所罗门拦下又要发火的盖提亚,慷慨地让他继续说下去。

雁夜眼神暗淡了一下:“是关于樱的魔术回路,我原本……我对魔术界一无所知,一心想要让樱能够脱离这里,快乐自足地活下去,现在才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反而会将樱推向那些魔术师的试验台,作为试验品甚至……标本。”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您是至高无上的魔术王,您能告诉我,如何才能拯救那个女孩吗?”

雁夜不得不为此担忧。

间桐樱空有一身不得了的魔术回路,却还没能继承魔术刻印,名义上庇护女孩的间桐家又已经名存实亡,可女孩怎么办呢?

所罗门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大笑。

接着,武装状态的贤王陛下推门而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英灵,他——大概是男性吧——披散的绿色长发垂至腰间,端丽清秀的面容带着明显的笑意,明明看着那么亲和无害,却又分明给在场的所有人一种锋利且冰冷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本王上午和挚友看完一场电影了,事情竟然还没有解决吗?”吉尔伽美什环视一周,随即大肆对盖提亚冷嘲热讽起来,“你这杂种,竟然比本王想象的还要没用啊!”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办王宴

远坂时臣吃了一惊,忍不住向他求证:“所罗门王亲自来吗?”

“等等,那樱的问题呢?!”雁夜非常愤怒。

远坂时臣从没见过这样的使魔,但根据言峰绮礼的情报,正是这两个使魔将间桐家扫荡了个干净,甚至其中一个还将樱体内的刻印虫全部拔除。

Caster的御主是位了不起的魔术师,远坂时臣乐意尊敬他。

直到雁夜叫嚷着“樱的魔术刻印怎么办?过继的问题又怎么办?”时,盖提亚才拿正眼瞧了他一眼,对远坂时臣说:“王上一会儿就要驾到,拿出你们对待最尊贵客人的态度和礼仪,一丝懈怠都不能有。”

没办法,她已经不能再叫那些人“爸爸”、“妈妈”、“姐姐”了,她已经改姓间桐了。

间桐樱有点难过,这个地方太过熟悉、太过舒坦,叫她不由有些犯懒,她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这个味道是妈妈常用的洗衣液没错——于是间桐樱又高兴起来,她决定小小地放纵一把,不去遵循间桐脏砚制定的时间表。

——反正,就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Berserker的御主和Caster的御主间的氛围算不上好。

前者一直单方面地试图向后者求证一些问题,而后者则一概不理会,要么闭目养神,要么逗弄他脚边的两个小东西——那玩意形状类似竹笋,但却有着晶体一般闪烁的眼睛,呈现链状的排布,那一长串的眼睛忽闪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妈妈……”

远坂葵摸了摸她的额头:“不舒服吗?”

第二次间桐樱是被叫醒的。

耳畔有个声音,在一片混沌中又轻又缓地呼唤了许久,间桐樱皱了皱鼻子,睁开双眼,她的床边坐着一个非常熟悉的人,让她情不自禁叫出声:“妈妈……”

甚至她用来存放秘密的小抽屉都没有改变位置,仿佛她只要穿戴好冲出去,就又可以拉着凛一起分享一个无忧无虑的上午。

这令人怀念的美好时刻对她来说是那么悠远,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樱!”远坂葵几乎喜极而泣,她眼中含着泪水,克制住自己拥抱女儿的冲动,只伸出一只手,温柔地理了理樱的头发,“该起床了,早过一会儿早饭都该凉了。”

间桐樱看着她,似乎非常困惑,她喃喃道:“妈妈?”

“嗯?怎么了?”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少女间桐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此时大约七点左右,冬日早上的冬木还没完全苏醒,房间里依旧很暗,间桐樱缓缓移动视线,正对着她的是熟悉的复古吊灯,壁纸的配色也和记忆里没有两样,还有衣柜、书桌、纱窗……

这里,毫无疑问,是樱在远坂家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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