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五十五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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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路难走,路上积水严重,走过一个坑洼就溅起三米高的水花,穿上雨衣根本防不住水,全身基本上湿了个透,裤子仅仅贴着大腿,凉气嗖嗖直往腿里灌。

“周哥,为什么去阳光新城大厦啊,那就是一座废弃的大楼,寸草不生的地儿个,很少有人去。”

程抒的声音被混合着雷声的大雨砸得模糊不清。

林周言答得迅速,“没接到她,接到了青叔病重去世的消息,在那边忙活了耽搁了一些时间,我现在很烦,不要和我讲话。”

他的情绪在得知寒露失踪的那一刻就濒临暴走边缘,在听到那个模糊的真相后却平静无波,逐渐冷静下来。

程抒担忧起来。

后视镜里映照出林周言的脸,僵白得如劈下来的闪电。

阳光新城大厦这地确实很破,在周围的平房居民楼附近显得格格不入,也滋生出新城大厦幽暗恐怖的氛围。

林周言刚停好摩托,电话打进来,果然是那个未知电话。

“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林周言沉吟,“你在哪儿,孙斌。”

电话那头哈哈大笑,“林周言,你抬头就可以看到了。”

林周言顺着他的话音抬头,视线被一块钢筋挡住,他往前挪了两步身体,抬眸望向天台的那一刹那,瞳孔骤然猛缩。

磅礴的雨天,废弃大厦天台上悬挂着两个人,在空中摇摇晃晃。一道闪电划过,林周言看清他们的脸,被雨水打湿的凌乱的头发贴在脖颈上,双眼紧闭,好似是昏死了过去。

叮——

手机响了一声,收到一张彩信图片,清晰明了地显示出悬挂的两人正是寒露和邹团。

林周言捏紧了手机,往天台上走,“你想要什么?”

“这场杀人游戏的见证人,如果我输了,你可以带走你心爱的女人和孩子之中的一个,如果我赢了,那就对不起了。”

林周言顿了一下。

而此时祁旭收到差不多的消息,并在得到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往新城大厦,车上还带着本应该登机却被祁旭扣留下来的赵茗静。

赵茗静喜悦溢于言表,“哥,你怎么想通了。”

祁旭抿唇不说话,冰冷的刮了她一眼,赵茗静立刻噤声,老老实实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一会儿哼着小曲儿。

另一边的林周言却是犯了难,刚撞开天台上的大门,就看到孙斌拿着针筒,准备给寒露进行静脉注射,被绑住的的寒露毫无招架之力,仿佛木偶一般,被孙斌拨弄着脑袋。

寒露悠悠转醒,正疑惑自己所处之地时,余光往上一瞟便看到泛着冷光的针尖慢慢朝自己靠近。

孙斌笑说:“你最好不要靠近,不然我就将尼古丁注射进她体内。”

林周言没动了。

寒露的提心吊胆在一瞬间稍微放下来,松了口气。

孙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将她的绳子往上拉了几分,像是要将她拉上来的样子,却在下一秒嘴角裂开一个笑,猛力将针头刺入寒露的手腕。

“我都说了,让你不要再靠近。”孙斌警告,“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换人注射尼古丁。”

林周言被迫不能上前,脸上已分不清哪是汗水哪是雨水,他狠狠盯着孙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寒露痛苦地哼了一声,脸上逐渐泛出难受的模样,想反抗却只能任人宰割。

孙斌将针头抽出来,针尖沿着她细嫩的皮肤划过,嘴上道歉,“其实一点儿都不痛的,不是吗?”

林周言垂眼,举起双手退后三步。

孙斌晃了一下脑袋,“别指着专门就你一个人退啊,让门后那个出来,别想躲在暗地里使阴招。”

躲在门后的程抒被识破,小心翼翼地从门后走出来,摆着一张臭脸,却在看到寒露和邹团的模样时,惊呼了一声。

“操你妈,你把他们怎么了。”

“哟哟哟,别这么激动,我只不过带他们来这里之前将他们打了点儿麻醉剂,不然我怎么给运过来。”

“禽兽!”

孙斌摊手,“我也觉得自己挺禽兽的,不过我喜欢啊,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他狞笑的表情让程抒握紧的拳头,唯恐不能与孙斌来一场决斗,奋力教育一下孙斌这个社会人渣。

林周言望着再度要进入昏睡状态的寒露,陷入沉思,而此时天台的大门再度被人推开,祁旭扯着赵茗静,将她推向雨中。

“茗静我给你带来了,钱也在这里。”他将手提箱往地上一扔,口吻冷淡。

赵茗静莫名其妙,揉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腕,抱怨:“干嘛呢,哥,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她扭头准备瞪祁旭,入眼的却是林周言在雨中的身影,雨水将他深邃的双眸洗刷得透亮,直击人心田。

但前程往事也涌上心头,她一时忘了说话,沉默地看着他。

良久,她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倨傲,“你怎么在这儿。”

“傻逼吗,看看情况不就知道了。”程抒在一旁骂道,现在都什么情况了,怎么事情感觉越来越乱了,程抒觉得头大。

孙斌看到赵茗静时不由面露笑容,但看到赵茗静第一眼专注的人是林周言后,立马垮下脸来。

“静静,到我这儿来。”

赵茗静偏头,这才注意到氛围的微妙,同时也看见天台上悬挂着的两人。

她尖叫:“你疯了?!”

“我没疯,我只是夺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茗静你过来我身边。”

赵茗静犹豫不决,踉跄退后几步,“不,不,你这个样子太可怕了。”

“我杀人你又不是没见过,何忠那老头儿还是你帮我。”

“那是你说不会杀死他的!我也没杀死他,可是你现在……”

孙斌微微一顿,“我现在只是玩个游戏,我只想要你,茗静。”

赵茗静后退,摇摇头,残忍拒绝他。

祁旭眼疾手快,立刻将赵茗静拉回自己身边,“现在你看到茗静的选择了,而不是我的强迫。”

孙斌没说话。

沉默的档口,林周言迅速展开攻势,却依旧掐错了时间,被孙斌发现,一脚踹到内脏,疼得林周言龇牙咧嘴。

孙斌视若无睹,走上前去又加重了几脚,“林周言,别耍小聪明,大不了同归于尽就是。”

乌拉乌拉,大厦楼下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红蓝闪烁的灯光在在大厦楼下逐渐增多。

孙斌冲着祁旭笑,“还想抓我?看来你是不在乎你的那点儿秘密了,也是,这么多年来你一个人独守秘密该多辛苦,还特意更名改姓,掩埋七年前的真相。”

咚!

孙斌又踹了脚林周言,而后蹲下身来,注视着祁旭,话却是对着林周言说的,“我只是代替拿刀的人,真正的刽子手从来都不是我。”

“什么真相?”赵茗静瞠目结舌,她怎么不知晓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斌砸吧砸吧嘴,“静儿不知道啊,七年前就是……”

“闭嘴!”祁旭垂着肩膀,怒吼一通,一双温柔的眼眸变得似染了千年寒霜。

孙斌掷地有声地讲:“七年前,赵氏父母因对林家产业心生妒忌,雇人深夜杀害林进平,此事一经发生赵家在不久后便举家搬迁,而赵家的大儿子赵祁旭也莫名消失不见,赵家的小女儿茗静则是被送往外地求学,分毫不知在林家湾发生的一切,祁旭却了如指掌。

为什么呢,因为从小父母良好的教养让祁旭成为一个皎如明月的人,尤其是赵父作为祁旭的精神导师,给予了祁旭诸多帮助。

而祁旭在赵父赵母去世后才得知这件事,可是为了保护自己心中想要的那片光明,选择让真相永远沉睡,只是可惜了,真相不能长眠土地里。”

赵茗静怔忪,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一会儿又将眼神挪到林周言身上。

赵茗静摸了摸自己的脸,嘴里进了雨水,又苦又咸,张了张嘴想对林周言说句什么,旋即脖颈处传来阵痛,她眼前一黑,软趴趴地倒进祁旭怀里。

祁旭将赵茗静抱到一旁放好,顿了会儿才说:“说完了吗?”

孙斌扯了一下嘴角,嘴上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脸上笑容盛放如红莲,妖冶危险。

他从背后抽出注射器,高举手臂用力插在林周言胳膊上,随即退回到悬挂着寒露与邹团的地方,笑容逐渐癫狂。

“今晚就来一场残暴的欢愉吧。”

林周言眼前模糊,眼前的人像一分为二,孙膑的狞笑恍如盖上一层薄布。

“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淅淅沥沥的雨水砸在身上犹如砸了一块石头在胸口,每一下又重又很,砸得林周言躺在地上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爬起来,在雨中颤颤巍巍。

“别担心兄弟,镇定剂而已,就是分量有些重,得歇息好几个小时。”

林周言甩甩头,退后一步,脚下打滑。

程抒奔过来扶住他,“没事儿吧?”

林周言摇头,而眼皮越来越似有千斤重,玩命地往下掉,想让他合上眼睛。

“打我一拳,往狠里揍。”

“啊?”

“别废话,快。”

程抒慌得要死,一咬牙抬手就冲他脸上揍去。

揍完发虚地问:“怎么样?”

林周言回:“还行。”

稍微清醒一点点。

林周言推开程抒,推离之时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程抒讶异地看向他,有些担忧。

林周言别地里拍拍他的肩,将他推开的瞬间,目光扫过不远处站着的祁旭。

祁旭感觉到他投过来的视线,这一刻无关仇恨,两人都心知肚明更重要的事情。

林周言举起双手,慢慢往孙斌的方向走去,“别激动,有话好好谈,我们马上……”

捆绑住邹团与寒露的绳索往下滑落一寸,孙斌亮出手中的匕首,对准绳索,准备落下最后的一刀。

“不用和我谈,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孙斌狞笑,无情地割断两条生命,林周言脸色发青,奋力冲向天台边,与此同时程抒早已抓住邹团的手,大口喘着粗气。

祁旭欲拦住孙斌,没想到孙斌主动发难,与祁旭缠斗在一起。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

雨那样大,时间过得那样慢,打斗的声音在雨中纠缠不休。

程抒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将邹团拉上来,不慎又被孙斌一角踹到栏杆上,半个身体挂在栏杆上,死撑着拉住邹团,脸上憋得通红。

林周言这边同样受到波及,好算反应及时,但拉着寒露的手腕仍旧滑了一分,没过多久逐渐力不从心。孙斌给他注射的药劲上来,身体发虚,眼前出现的都是多重影像。

他恍惚感觉到寒露清醒过来,红着眼看他,呼唤他的名字。

他展颜一笑,“哭什么哭,难看死了,老子又没怎样。”

寒露只顾着摇头,眼泪簌簌如同断线的珠子,簌簌往下落,落在他的心尖上,他疼得要命。

“别哭,我这就把你拉上来了。”他故作松快,往上一提,没想到再度滑了一下,他的大半个身子几乎也悬空了。

寒露摇头晃脑,虚弱地吐出一个“好”字。

林周言安慰,“抓紧我了,马上就好,老天爷可保佑我俩了,一定会平平安安。”

寒露睁大眼去看他,重重点头。

闭上眼不敢去看脚下的万丈深渊,冷冷的雨水浇在她身上,冷得她骨子都在发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害怕坠落,成为永恒。

永恒的不在人世,永恒的别离。

她张了张嘴,“如果。”

“没可能。”

林周言直截了当地打碎她的妄想。

林周言嗓音沙哑,“我们都会好好的。”

“手给我,速度。”

猛地,林周言身边窜出一个人影,拽住寒露的胳膊,与林周言合力将她拽上来。

寒露直接瘫软在地,动弹不得,林周言同样已精疲力竭,弯腰喘着粗气。

“祁旭,小心——”

寒露的声音尖又急,祁旭脑中急刹车,脑中仿佛播放慢画面,望着孙斌手持匕首朝着他袭来,刺入他的胸口,鲜血染红衣衫,他感觉口腔里满是血腥气。

祁旭捂着胸口,连连后退,撞到围栏。

“我……”他的话在空气中散开,朝寒露的方向伸手,身体慢慢往后倒,“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末了,他自嘲地笑了下,闭上眼迎接这一刻的死亡。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一双温热的手抓紧了他的手腕,给他一线绝处逢生的机会。果不其然,睁眼的瞬间看到的是林周言拼进最后一丝气力,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将他往上拽。

祁旭笑:“这个时候你应该放手。”

“拽上来了再放。”

“这样显得你很蠢,何必放过杀父仇人呢,一命抵一命,不是刚好吗。”

林周言冷哼,“可拉倒吧,麻烦你闭嘴,另一只手递给我。”

祁旭微笑摇头。

林周言恼火,吼:“你傻逼吗,老子快没力气了,能不能……”

林周言陡地闷哼一声,身体向前一滑,被推倒栏杆的边缘,祁旭往下掉落一份,摇摇欲坠。

“松手吧。”祁旭建议。

林周言没吭声,不管后背上被孙斌插入的刀子,憋红了脸将他往上扯。

另一边的孙斌已经杀红了眼,身上脸上带了不少伤,在将林周言捅伤后,他狂笑着走到林周言身后,嚯地一下从背后抽出刀子,鲜血霎时溅到他脸上和衣服上。

他的眼眸通红,在空中笔画的动作,“我先送你们上路。”

“不要、不要。”瘫软在地上的寒露摇头,隐约听到楼梯上有嗒嗒嗒的声音。

孙斌直接忽视,冲寒露一笑,“那就再捅几刀吧。”

她凄厉地喊:“不要。”

程抒一惊,我不知道这四个字,搁林周言以前是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这样没有把握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你去东渡口做什么?”

林周言不想回话,沉默作答,只想迅速赶往阳光新城大厦。

程抒迟疑,“孙斌干的?”

“不清楚,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不知道。”

林周言如若未听见,起身走至窗边,声音恢复稳淡:“舅,孙斌人在哪儿。”

许是话已说开,孙建国无所畏忌,人生已经没有多的东西再想去追求,如今落到这种地步也是自取灭亡,他反而到看开了。

孙建国轻松地讲:“我不知道,要杀要剐随你们,既然逃不开你们,你们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林周言强压住的焦躁再度涌上来,下意识咬紧腮帮子,绷紧脸上的肌肉,沉着的一张脸黑成炭。

程抒感受到他绷紧的肌肉,“寒露出事了?”

“去那破地儿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阵尾气的味道,刺鼻难闻,只叫人犯恶心。

“用不着我们,你的良心会折磨你。”林周言睨着他,陡然话锋一转,问程抒,“今天周几?”

程抒摸不着头脑,他怎么会问这样一句话,但还是答话,“周五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微弱的火光在屋子里点亮一小方空间,照亮他的半张脸,沉得如屋外的雷雨天。

程抒捣了捣林周言胳膊,“周哥,还没别的问了吗。寒露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你不是说去接她的吗?”

“卫述丞,你看着人,程抒跟我走。”

程抒更加糊涂了,“这一会儿一个想法。”

林周言拔腿就走,从车库里推出自己的摩托车,拍拍后座,“去阳光新城大厦。”

时间一晃,半个钟头过去了,屋子里静得针落可闻。

屋外开始响起打雷的声音,声音每响一下,惊得卫述丞头往外一撇,望那划破天空的白色闪电,转眼又瞧仰面朝天的孙建国,满脸轻松释然。

林周言把玩着手里的火柴盒,抽出一根点燃扔掉,如此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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